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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蕭元慶)

  我是天之驕子,出生在帝王之家,從小父皇就立我為太子,我的生活過得非常快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可是,有一天,我在宮中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從此我的人生就不一樣了。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去向母後請過,卻有個毛糙的人撞到我身上,我想都沒有想就罵她:“哪裏來的野小子,走路也不長眼睛?”


  她抬起頭來,我才發現這是個小女孩,把自己罩在紗布下,一張臉不知塗了什麽,根本看不清楚本來麵目,所以我就改口:“哪裏來的野丫頭,長得真是醜死了。”


  她摘下頭上的紗罩,我才發現她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像會說話一般瞪著我看了兩下,看她的樣子,肯定是個宮女,我以為她會求饒。可是她隻是看了我兩眼就走開了,我不知道她在幹什麽,就跟了過去。


  她居然去撿一個蜂窩,我這才知道她剛才為什麽跑得那麽急,於是我就嘲笑她:“貪吃吧?也不怕被蜜蜂蜇了。”她也不搭話,就把蜂窩放進自己準備好的簍子裏站起來就走。


  我叫住她:“喂,你撞到我還沒有道歉呢!”


  她居然繼續走:“我沒有空,你要道歉的話就來臨水閣找我吧。”


  我氣得直咬牙,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我,連父皇母後都不曾這樣對我,她一個宮女,怎麽敢這麽冷漠我。我要去向母後請安,我決定請完安再回來對付她。


  我問身邊的太監:“小桌子,臨水閣住了什麽人,我怎麽沒有聽說過?”小桌子告訴我那裏住進一個小女孩,她叫莫惜惜,是莫宰相唯一的女兒,我隻知道父皇把她接到宮中來養育。我決定改天再去臨水閣找那個宮女算帳,那肯定是莫相千金帶進宮的,真是不懂事。


  母後照例詢問我一些課業與生活問題,還提到要給我選妃,我覺得奇怪就問:“母後,兒臣現在才十四歲,還未到選妃的年齡吧?”母後卻說:“孩兒所言也對,隻是你是太子,應該早成家,要你學的東西太多,有個太子妃照料著你母後放心一些。”


  我沒有說什麽,雖然我不想那麽早成家,可是母後喜歡,那就依了母後了,反正從小到大這些事情都是母後與父皇做主的。


  從椒房殿出來後,我就想著去找那個小女孩算帳,於是就與小桌子一起走去臨水閣。


  臨水閣很安靜,我叫宮女喊莫相千金出來,我要問她事情,可是宮女卻吞吞吐吐地說:“小姐她出去了。”出去了?莫不是知道自己下麵的人犯了錯,不敢出來見我了?

  我說:“叫臨水閣所有的宮女過來,本太子有事交待。”


  那個宮女戰戰兢兢地叫來兩個宮女,我一看就問:“還有其他宮女呢?”那個宮女回答:“回太子爺,臨水閣就一共我們三個宮女。”


  我居然沒有找到那個宮女?

  我就問:“莫相千金帶進來的人呢?”


  那個宮女卻害怕地說:“回太子爺,奴婢就是小姐帶進宮的。”


  我一看,她根本不是那個宮女,她沒有那雙無所畏懼的眼睛。


  我有點掃興,肯定是哪個宮女惹了事,不想我找到她才冒充臨水閣的宮女,於是我有點生氣地帶著小桌子往外走。


  門外卻走進一個小女孩,正是那個宮女,我正要罵她,之前那個小宮女卻衝在我的前麵喊道:“小姐,你回來了!”我沒想到她居然就是莫相千金,難怪那麽大膽。


  她看到了我,用放肆的眼神打量了我一通後問:“來得到時快啊?”


  我突然覺得有點意思,就沒有直接發火,而是問:“不知小姐再起是否有空向我道歉了?”


  她說:“還好,那就請您在此等候,容小女子梳妝打扮一下,這套裝扮確實不適合見客。”我看到她眼角閃過一絲算計的神情。


  我在臨水閣小廳裏麵等著她,我就不信一個小女孩需要什麽妝扮。我都等得不耐煩了,就想直接衝進去,於是我把喝茶的杯子扔地上,嚇得宮女太監們跪了一地,我指著一個宮女說:“你,進去看看你家小姐,究竟妝扮好了沒?本太子等得不耐煩了。”


  沒等那個宮女進去,她就出來了,我看得有點呆了,那是她嗎?簡直就是粉妝玉砌的一個玉人兒,雖然年紀還小,卻比我所有的妹妹都好看。


  她在我麵前盈盈拜倒:“惜惜衝撞太子殿下了,請太子殿下見諒。”那聲音清脆悅耳,聽著像是泉水擊石的響聲,我不忍拒絕:“你起來吧,我也沒想要你怎麽樣。”


  她站了起來說:“我就知道太子殿下寬厚仁慈,當然不會怪惜惜不知之錯了。”我覺得她的眼睛裏有絲得逞的味道,卻很喜歡她說的話,聽著很舒服。


  本來是我去找她麻煩的,我沒有算到帳,反而是被她吸引了,從此臨水閣變成我經常去的地方。


  惜惜真的很可愛,也非常聰明,她學東西很刻苦,我問她為什麽那麽努力,她總是笑笑不答。我覺得她比文嬙好多了,溫柔聰明,對人又熱心,把母後服侍得舒舒服服的,又總是能想出很多好玩的東西來。


  我十五歲的時候還是娶妃了,太子妃是我的表妹華錦郡主,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她雖然長得漂亮,心地卻非常狠毒,性情又專橫跋扈,常常把太子府弄得雞犬不寧,隻要我身邊有點姿色的女子她都把她們折磨走,我越來越不喜歡待在太子府裏了。


  惜惜總是讓人感到意外,很快就才名遠揚,我發現元方喜歡貼著她,姑且說他們也就是兒時的玩伴吧,可是元康看她的眼神總是溫柔得像春水,惜惜也與他最合得來,讓我有點妒忌了。


  我在安慰自己,沒事的,他們還小,元康才十四歲,惜惜也才十二歲,應該不懂愛情的,也隻是小孩子間的遊戲罷了。可是看著惜惜越來越美麗的臉龐,我卻不得不著急,我想要她早點長大,我才可以提出娶她,可是我又怕她長得太漂亮,以致太多人像我一樣喜歡上她。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沒有錯。那次父皇帶我們一群人去西郊玩,惜惜頑皮地跑到樹上去撿風箏,掉下來時居然讓司馬文若給接住了,我看到這個情景就生氣。司馬文若看惜惜的神情,一點都不像是看十二歲的小女孩,倒像是看成年的女子。


  好不容易等到惜惜及笄,我終於可以把她娶回家了。可是父皇卻把司馬文孿賜給我做側妃,我根本不理會這些,我的一顆心都放在惜惜身上。她在及笄禮的美麗足以讓天下女子都失色,讓所有男子都心動,與我同時提出娶她的還有好多人呢!司馬文若果然也說想要娶她!

  父皇居然讓惜惜自己選夫,這讓我覺得緊張不已,我深情地看著她,迫切地希望她可以選我。可是她卻忽略了我深情的目光,我心痛極了,幸虧前方有戰報,所以父皇沒來得及給她賜婚。


  我傷心極了,惜惜她不喜歡我?晚上我就去了臨水閣,我喝了酒,在她麵前撒潑,元康卻阻止了我,我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惜惜不選我呢?

  父皇去世了,我卻有點開心,我覺得自己太不孝順了,可是我有權力自己選妃了,所以我又去了臨水閣,我訴說了自己對她的喜愛。她卻又一次拒絕了我,這讓我不知所措。


  父皇的一道遺旨要她嫁給司徒毅,我這才知道父皇原來早就有打算,讓惜惜自己選夫也隻是做做樣子罷了,他絕不會允許我與惜惜在一起的。惜惜早就知道父皇的意圖,所以她才那麽猶豫。


  這個時候,我才真正地了解惜惜,她看似柔弱,卻在堅強地保護著自己,讓自己能夠在這個皇宮之中生存下來,所以她非常用心地學習各種技藝,做到比任何人都優秀,那樣她才有更大的利用價值。我也突然明白為什麽惜惜眼中總是有絲絲憂傷流露出來,雖然她經常笑,可是卻有種無奈的感覺。


  知道又能怎樣呢?父皇去了,我依然沒有權力給惜惜幸福的生活。我恨自己,我就那樣狠心看著她嫁給司徒毅,還看到司徒毅在婚禮上那般汙辱她。她真的很美,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可是我卻看到她眼中的痛苦。那一夜,我把自己灌得大醉,借此消除心中的疼痛感。


  據說惜惜婚後過得很不好,司徒毅對她不聞不問,我很心疼。司徒毅究竟是鐵石心腸嗎?我們含在嘴裏都怕化了的惜惜,他怎麽可以這麽冷漠地對待她?


  我看到了元康對惜惜的深情,他居然愛惜惜至深。大冬天的,他居然親手種出一片梅林,還在每一棵梅樹上都刻了“一生有你”四個字。自惜惜嫁後,他獨自一個人常常在梅林裏麵發呆,偶爾會從裏麵飄出嗚咽的簫聲。我也終於知道元康不喜政事的原因了,他就是特地讓父皇對他失望,混到個“逍遙王爺”的稱號,可以帶著惜惜遠走江湖,離開朝廷中的紛爭。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個看似對什麽事情都雲淡風清的弟弟,會因為惜惜而魂不守舍,他眼中每每流露出來的憂傷讓我也覺得心疼。


  母後為他選妃,他沒有拒絕,可是他再也沒有娶其他女人。我也從母後那裏知道一些情況,母後對他很是擔心,派了人在他那裏打探情況。他居然在成親後沒有碰自己的王妃一根指頭,這讓我都覺得佩服。記得有一次我問他:“二弟,惜惜已經嫁人了,你這樣又能怎樣呢?”


  他用憂傷的眼睛看著遠處的梅林說:“我太愛她了,以致根本沒有辦法允許其他女子靠近我。”我想問那你是不是要為她守一生呢?可是我沒有問出口,惜惜這樣的女子,確實讓人沒有辦法忘記,想到司徒毅,我生氣地說:“可惡的司徒毅,居然這麽對待惜惜,我定不讓他好過!”


  元康卻勸我:“不要虧待他,他確實是個人才,不要因為個人喜好而破壞了朝政的穩定。”


  我不屑地說:“這有什麽,隻要他膽敢對惜惜不好,我不會放過他的。”


  元康很悲傷地看了我一眼說:“皇兄,你這樣惜惜會傷心的。”


  我驚訝地問:“為什麽?我幫她對付司徒毅,她應該會感激我才對啊。”


  元康沒有看我,而是慢慢地走開,就在我以為他已經離開了我的視線時,他卻緩緩地似是很艱難地才吐出一句:“惜惜愛司徒毅,你不能讓她傷心。”


  我的心像是被千刀萬剮一般,痛到沒有知覺了。


  難怪她在宴會上看到司徒毅的時候表情那麽奇怪,難怪她在待嫁時臉上總是有期待的表情出現,難怪她在婚禮上被司徒毅揭開喜帖時那麽痛苦。嫁給自己所愛的人,卻得不到他的愛,惜惜一定非常痛苦。


  自此以後,隻要司徒毅對惜惜好,我就會好好對他,給他加官進爵,因為我想惜惜過得好一些。


  當元嬙提出要嫁給司徒毅的時候,我堅決反對,可是她卻從母後那裏得到了懿旨,我與母後吵了一架,這是出生到現在我與母後第一次吵架,卻沒有辦法改變她的旨意。


  元嬙如願地嫁了司徒毅,雖然她一點都不愛司徒毅。自此,惜惜極少進宮,即使進宮也有意躲開我,這讓我非常難過,大概是因為元嬙是我妹妹的緣故吧,所以惜惜討厭我。


  誰知,惜惜不磨難還沒有終止,她居然失蹤,據說當時與她在一起的王婉如被大火燒死了,我立刻下旨去徹查此事,最終什麽線索都沒有。我心急如焚,寢食難安,隻要一合上眼,就會想起惜惜睜著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我的樣子。


  所以當卓圖國傳來消息說惜惜被他們捉去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禦駕親征,我想要把惜惜救回來。可是我太大意了,居然被射傷了。


  回國後,一切都變了,我沒想到我的母後卻夥同別人來軟禁我,甚至是用毒害我,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當我失去活著的勇氣時,惜惜又一次出現在我的世界裏,她太讓我驚訝了,這次回來,她居然學了一身功夫,一下子就製服了狠毒的元嬙。她溫柔地給我擦臉、梳頭,跟我說隻要我爭氣,她就是拚了最後一口氣也要幫我。我不想她為我拚命,可是我更怕她對我失望,所以我燃起了最後的勇氣去與母後爭奪。


  雖然皇位爭回來了,可是我的生命卻要用盡了,我用最後的時間回憶與惜惜相處的那段日子。老天爺對我還是不薄的,至少讓我與惜惜相處了八年時光,她的嬌憨,她的天真,她的溫柔,她的多才,她的驚豔,都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


  我不想告訴她,我知道了母後並非母後,也知道了她對付我純粹是因為我是她最討厭的女人生的孩子,她恨我的親生母親,因為是我的母親得到了父皇的愛。這些陰暗的人讓我討厭,可是我不想告訴任何人。就讓元康做皇帝吧,如她所願,雖然知道惜惜未必喜歡,也隻有這樣,元康才能有力量反抗他的母後,才能把惜惜留在身邊。


  不管怎樣,我都希望惜惜能夠幸福。元康做了皇帝,才能保她不受到傷害。


  在美好的祝願中,我帶著最美的回憶進入了輪回。隻願來生,你不是重臣之女,我不是天家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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