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黃粱一夢中
“啊！”
清都山逍遙殿謝泠焉的臥房裏李愔捂著胸口發出一聲驚天徹底的慘叫後跌回了石床上，身下是熟悉的帶著一點清冷香味的被褥，那時屬於謝泠焉的味道。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才感覺到身下的衣服已經被汗濕黏在了身上，極端的不舒服，但是他此刻卻沒有想起身的欲望。
就那麽呆愣愣的躺了良久他才無意識的翻了個身，把臉貼在謝泠焉的床上，心裏一陣陣的抽痛，卻分不清那是自己的感受還是體內妖丹殘留的錯覺。
傳言死於鳳凰業火的人回魂飛魄散，那麽和蛇妖擁有靈契的謝泠焉為什麽能活下來？
他不禁想起最後持劍痛下殺手的人，不由得皺了皺眉。
原因恐怕出自謝綽吧。
那個人必定在蛇妖身上做過什麽，才使得蛇妖元丹百年不散，謝泠焉的性命百年無恙。
那麽，現在這顆妖丹進了他的腹中，是否意味著謝泠焉的性命會收到威脅？
一念即起，李愔翻身坐了起來，身上翻江倒海的痛滾滾而來，他腳還沒站穩就跌坐到了地上。
“謝泠焉……”
你現在在哪裏？
活著還是已經……
“喲，小子！你終於醒了！”
大約是聽見了動靜，蘇霍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跌坐在床腳的少年人，一臉慘白、兩眼失神的看過來，那眼神惶恐與絕望並存，看的旁人滿心的不忍，可惜蘇霍不是人，是妖。
他走過來，蹲在李愔麵對，笑眯眯的問道：“你在幹嗎？尋死？”
此情此景讓李愔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一手按住石床支撐著自己慢慢的爬了起來，忍著身上的痛，低聲問道：“謝泠焉回來了嗎？”
蘇霍聽見“謝泠焉”三個字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不動聲色的擺了擺手。“沒有，你這個師父太沒良心了，你都暈過去小半個月了，她竟然還沒有蹤影。”
小半個月？
原來他昏過去這麽久。
而這期間謝泠焉音訊全無。
李愔坐在床邊試圖平複呼吸，讓自己去適應身上突如其來的痛楚，腦子裏卻全是關於謝泠焉的猜測。
其實這不是謝泠焉第一次下山了，意外她也偶爾會下山，每每也不過數十日，而這一次明顯超過了時限。
為什麽？
是被瑣事牽絆，還是出了什麽事情？
“小子，你沒事吧？臉色不太好呀？”蘇霍湊近看著他。“雖然你個肉體凡胎承受一顆千年妖丹是勉強了一點，但是應該很快就會適應的，放心吧。”
放心？
李愔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冷意，他頂著一頭冷汗看向蘇霍。“前輩，蛇妖和我師父的性命休戚相關這一點你知道嗎？”
“蛇妖和你師父的性命休戚相關？”蘇霍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呆愣愣的看著李愔。在它的記憶裏除了謝綽似乎非常討厭這顆妖丹，以血咒為牢將其封在無餘思山洞外就沒有其他的了。
傳聞當年這顆妖丹是謝綽於清都山畋獵之中繳獲的，其他的謝綽很少提起，有人說是因為那次畋獵導致了謝泠焉重傷，甚至差點喪命，所以謝綽不願提及。
難道，謝泠焉那廝的傷是因為這隻千年蛇妖？
“不對呀，如果謝泠焉當年受傷是因為這條蛇妖的話，以謝綽的脾氣早就把這條蛇千刀萬剮了，怎麽還會留一顆妖丹呢？”
千刀萬剮？
你怎麽知道他沒有？
李愔暗暗在心裏冷笑一聲，他現在知道謝泠焉那種天真的殘忍從何而來了，大約就是被那個性情古怪的哥哥傳染的。
“自然是因為不得不留。”他輕聲呢喃道。
“什麽？”蘇霍聽到這句愣了一下，不得不？一條肉身都不複存在的蛇妖還能要挾得了謝綽？
李愔看著蘇霍臉上驚詫得表情默默地在心裏評估了一下這位不靠譜得前輩對此事說謊的可能性。
似乎不大可能。
畢竟這個人是謝泠焉願意放在清都山的。
於是他歎了口氣把昏迷時看到的一切大致描述了一遍。
聽完來龍去脈的蘇霍傻了，扶著謝泠焉的石床坐了下來，不可置信的說道：“謝綽竟然幹掉了鳳凰？”
他是知道謝綽厲害，但是沒想到連上古神獸都能折在他手裏。
這麽逆天的事跡他那樣一個狂放肆意的人竟然能瞞的滴水不漏。
如果他能早點說出此事，當初清都山掌門大選的時候清都山內部也不至於鬥得那麽激烈。
隻怕一切都是為了隱瞞謝泠焉和妖類訂立靈契一事。
畢竟那時候的名門正派與妖界中人是水火不容的，謝泠焉這廝闖的這禍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攆出清都山都是輕的，少不得被人抽筋扒皮。
“謝泠焉這廝，真是命大！難怪清都山滅門她都死不了，原來是在鳳凰業火裏曆練過的。”蘇霍抽了一口涼氣後似笑非笑的嘲諷道。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師父，妖丹易主我怕是師父有什麽閃失……”
一想到因此謝泠焉會出現什麽意外，李愔就覺得心慌。
反觀蘇霍一點緊張都沒有，擺了擺手說道：“你放心好了，謝泠焉那廝不會有事的。她要是身死魂滅了，這清都山上結界早就蕩然無存了。”
而現在清都山上的結界完好無損，那就代表著遊走塵世的謝泠焉還活蹦亂套呢，真是可惜呀！
蘇霍拍了拍李愔的肩膀，說道：“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早點把身體養好。畢竟謝泠焉回來後有一場硬仗要應付。”
李愔一愣，一臉懵懂的看著他。
蘇霍滿臉無辜的歎了口氣，說道：“畢竟你吞了那顆妖丹，雖然不知道時隔百年妖界的靈契是否還有效力，但是萬一有呢？”
萬一還有效力，也就意味著他和謝泠焉的生命將聯係在一起。
李愔一想到這種可能心就不可抑製的狂跳了一番，然後陡然湊近的蘇霍似笑非笑的在他耳邊把他心裏那點淒厲打了個粉碎。
他說：“以你師父那種不願受製於人的個性可能會打死你的。”
雖然九死一生的活下來，被迫目睹了一場愛恨情仇，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和仰慕之人生死相依的感覺就要先考慮不久之後的悲慘後果這種體驗很不爽，但是李愔也不得不承認蘇霍說的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五年的相處，日夜須臾不分，他已經太了解謝泠焉了。
她這個人看是清冷安靜，不近人情，但是大部分時候還是願意妥協的，不怎麽與人計較。
所以和她相處的人往往容易忘記這個人其實也是有底線的，而且一旦碰觸到她的底線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而這樣的代價他和蘇霍都曾付出去過，所以不敢或忘。
“要不我把這顆妖丹吐出來吧？”李愔按住胸膛一臉不安的看著蘇霍。“現在還吐的出來嗎？”
蘇霍：“你說呢？”
你以為你吃下去的是謝泠焉偷藏的鬆子糖嗎？
就算是鬆子糖你見過那顆鬆子糖被吞吃入腹小半月還能吐出來的？
腦子進水了吧！
李愔身體一歪倒在了床上，一陣陣的頭痛，現在他基本已經看到了未來謝泠焉滿山追殺他的畫麵了。
“好好休息吧，養好身體好好練功，起碼以後謝泠焉追殺你的時候還能跑快點。”蘇霍拍了拍李愔，給了他一記雪上加霜然後沒事人一樣的走了。
李愔：“……”
欲哭無淚。
這都是什麽人？
他揪著身下的被褥歎息，鼻息之間清冷的香味縈繞，漸漸的平息了他的無措，良久他淺淺的笑了一下。
被謝泠焉追殺是一定的，但是這樣的代價是值得的。
“謝泠焉，我等你回來。”
他摸了一把床上的被褥，一個鬼使神差的念頭突然閃電一樣劈進了腦子裏，他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這是謝泠焉的床！
於是他僵住了，手腳無措，眼神慌張同時心中又有一點小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