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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章 攔路之人

  濟南城裏,一位女青年穿著一身勁裝坐在酒肆裏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對著夥計說道:“小二,你家的酒也忒沒味道了些,跟水似的。”


  那小二靦腆地笑著,對女子說道:“這位女俠,咱家看您一個姑娘家,怕您喝多了出事,故而沒敢給您上烈的。”


  “看不起本姑娘?”女子將佩刀拍在桌上,仰頭將一壇子酒一口幹淨,又將一錠紋銀扔給夥計。


  “給本姑娘來你們這兒最烈的酒,要是還是這破味兒,本姑娘就把你這桌子都給砍了抱回家當柴火燒。”女子柳眉豎起,眼如銅鈴,臉上卻是不曾露出半點醉意。


  那夥計捧起紋銀掂了掂,看了看色澤,趕緊是陪著笑說道:“這位女俠,您海涵,剛剛這壇酒不算您酒錢。咱家馬上給您去拿店裏的趵突老窖,包您滿意。”說罷,屁顛屁顛地跑去了後院夥房。


  那女子也不在意,將桌上的刀收到桌下,用筷子夾起一塊醬牛肉送入嘴中。仔細地回味著嘴中牛肉的鮮香和醬汁的甘甜,眯起眼睛看了看酒樓中間台子上的說書人。


  這酒樓嗎,要麽有著些好看的歌女助興,但若是店家請不起或是不願意請,那便會請幾位說書先生來說書,讓客官們就著故事來下酒。


  說書先生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咳嗽了一聲,酒肆裏的喧嘩聲頓時停了下來。


  說書先生對自己的威信十分滿意,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將那驚堂木在桌上一拍,開口說道:“想來諸位聽那古時英雄豪傑的江湖軼事早已將耳朵聽出了老繭,今日咱們便不說那古時的英雄人物,隻說那冠軍侯李太白近日北上之事。”


  台下眾人皆是閉上嘴巴,豎起耳朵,生怕漏了丁點消息。要知道,那李太白一路北上殺了無數攔路的江湖人早已不是秘密,但是那天衍閣的各大分部卻是沒流出任何消息來。


  “李太白在這濟南城郊也是與不少江湖人士進行了一場廝殺,這些江湖人士雖武功高強,按理說也該在江湖上有些名氣,但令人詫異的是他們都是無名無姓,好似在此之前從未出現在江湖上一般。”說書先生正說著,卻被一女子打斷,眾人抬眼望去,正是之前那位出手闊綽的女俠。


  “江湖如此廣闊,岌岌無名的高手數不勝數,這有什麽好詫異的。”女子說完,又是夾起一片牛肉放入口裏咀嚼著。


  說書人笑了笑,說書這麽些年,被打斷,喝倒彩的次數也不少,所以並沒有太將這位女俠的話放在心上,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雖然自己在自家府上偷聽父親和幾位濟南郡的重要官員對話時大抵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那女子聽著說書先生那說的七零八落,東拚西湊的故事,倒也覺得有趣,所以即便是聽到些離譜的情節,也不曾打斷。


  說書先生越說越帶勁,嘴上也漸漸開始把不住門,“依我看呐,這當今皇上就是心太軟,那李太白擅殺欽差,還敢公然違抗皇命,已經是死罪了。竟然還敢一路殺上京城,想來就是看陛下心軟,念及幾代人的香火情。”


  “可不僅如此,人家親爹是劍仙強者,號稱舉世無敵。他要討個所謂的公道,誰敢攔他?”底下眾人議論著。


  “不瞞各位啊,聽說這李太白如此行事,那靠山可不僅是江南。人家跟翼王殿下走得可是近得很。”


  “難不成李太白要助翼王奪得儲君之位?”一些膽大好事者叫嚷著。


  那身穿勁服的女子剛想對那妄議皇家的醉漢發難,卻是感到離她四五桌之外一名披著黑色甲胄男子身上散發出的淩厲殺氣,定睛一看,那甲胄並非武朝製式盔甲,但做工精致,胸口雕著一株蘭草。


  “江南世家子弟所穿盔甲多為私鑄,想來這人便應該是父親口中的江南叛黨了。”女俠心中想到。


  那男子剛想拔劍,卻被身邊一人按住,女俠握住刀把的手也是隨即鬆開。


  他身邊那名負劍男子看了一眼將目光投向他們這桌的女子,將一錠紋銀放在桌上,帶著剩下三人走出了酒樓。


  看見了跟出的女子,四人沒有有一絲猶豫,跳上了自己的坐騎向著城外飛奔而去。那女子也有條不紊地上了一匹烏騅馬緊跟其後。


  五騎就這麽在濟南城裏飛馳,一直飛馳至城外官道之上,吳艾回頭看了一眼陳森,二人對視一眼便是心有靈犀地在一處岔路各帶一騎飛馳而去。


  那女子不曾猶豫,直接向著吳艾所去之路加速趕去,三騎就這麽你追我趕了十幾裏路,吳艾勒住韁繩。


  轉身說道:“早聞濟南知府黃懷瑾育有一女,自幼苦習刀術,隻是不知郡守之女跟著在下有何貴幹?”


  那女子並不曾多話,抽刀出鞘對著吳艾就砍出一道淩厲刀罡,“你這江南叛逆隻需知道自己是死於我黃昭華刀下即可。”


  吳艾拔劍,一劍畫出一縷青光,與那刀罡相撞消散。


  “我乃江南郡知府吳克之子吳艾,此番出行隻是闖蕩江湖,若是昭華姑娘認定在下是叛黨,想以死相搏,那請先問過我吳艾手中三尺長劍!”


  黃昭華笑了笑,“你們江南的劍客,就喜歡說這些體麵話。”翻身向前一刀斬出,吳艾剛想橫劍抵擋,卻是突然發現刀鋒轉向,向著他身邊那位騎士砍去。


  “小心!”港出聲提醒,那柄暗黑色的樸刀卻依然將那騎士頭顱削下。


  刀鋒威勢不減,對著吳艾砍來,一劍抵住刀鋒,吳艾隻覺劍刃上傳來一股巨力。


  “你們江南的男子,如此弱不禁風嗎?”黃昭華冷笑一聲,手上加大了一分力度,吳艾手中長劍忽地折斷,電光火石之間,吳艾隻覺耳畔有一陣清風掠過。


  黃昭華倒飛而出,一口鮮血噴出,難以置信地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位紅衣女子。


  即便自己是個女人,也為那絕代風姿所傾倒,那女人手裏拎著一把銀色長劍,像極了傳聞中李太白的佩劍隕星。


  那風華絕代的女子眼神冷漠地看著她,手中銀色長劍上流轉著血紅色的宛若遊蛇般的劍氣。


  能一劍將自己重傷至此,至少是天域境後期的劍客,但未何從未聽說過此女的名字,而且她方才所使劍法與那傳聞中太白劍訣中的圓月一式極為相像。


  “你究竟是何人?”黃昭華吐出一口鮮血,憤恨地問道。


  紅衣女子沒有理她,隻是向她走來,黃昭華感受到了一絲死亡的氣息。


  “姑娘莫要傷她性命,她是濟南郡知府之女,若是她身死,太白公子會有危險。”吳艾大概猜出這位女子應當與李太白有些聯係,趕忙開口道。


  那女子果真停下腳步,對著吳艾問道:“李太白在哪裏?”


  “太白公子此時應當已然快至京城了。”吳艾回道。


  “你究竟是誰,你和李太白究竟是什麽關係,你哪來的隕星劍?”黃昭華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紅衣女子沒有回頭,隻是飄然而去,留下了一句讓吳艾聽了都震驚的話。


  “我是李太白花錢找來的護衛。”


  李太白策馬至京城不到百裏處,已然看見了那座巍峨的城牆。此時的他滿身血汙,左手執韁繩,右手握劍。


  他看見了那座巍峨的城牆,也看見了城門前淡淡的金色光影。


  他知道葉傅和太子在等他自投羅網,但他還是用馬鞭狠狠地抽打了一下馬的屁股,駿馬嘶吼著向著前方奔去。


  一道長虹飄然而至,攔在騎士與那巍峨城牆之間。


  “阿彌陀佛,太白公子可願聽老衲一言?”穿著嶄新袈裟的老禪師手掌輕輕地覆上向前衝去的駿馬額前,馬兒瞬間便是停下腳步。


  李太白打量了一下麵前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老人不高但身材勻稱,眉毛雪白但並沒有其他他見過的高僧那般修長,花白的胡子倒是長至胸口,兩手空空,並無禪杖,也無托缽。


  敢在半路攔截起了殺心的李太白,還能輕描淡寫的一掌逼停李太白所乘戰馬,這世間能如此行事的和尚隻有一位——禮龍寺方丈,無名大師。


  “無名大師有何見教?”李太白仍然是騎在馬上,手中劍亦是不曾歸鞘。常人見此得道高僧,必然雙手合十,不為求個福緣,也為禮節。隻是此時的李太白實是憤怒至極,也不願去顧及什麽禮節。


  “太白公子一路怕是造了不少殺孽吧?”老禪師對著馬上青年,雙手合十低頭問道。


  李太白沒有回答,禪師緊跟著說道:“老衲自幼生長於寺宇之中,師兄弟間感情深厚,不曾遭人陷害,也不曾動過真情,所以公子此時心情老衲很難理解。”


  “但公子守土兩戰,劍下已然有了無數鮮血,現在又在江湖之上掀起血雨腥風,不論是對於江湖還是公子本身氣數都是有著不利之處啊。”


  李太白仍是不答話,冷冷地看著麵前的禪師,眼中殺伐之氣翻湧。


  老和尚直視著那雙令人驚懼的金色眼眸,眼神卻隻似清澈湖水。


  “江湖規矩,殺人償命,這老衲也明白。公子的兄弟死了,但公子也於垓下殺了葉修遠,一路而來更是殺了無數江湖武人,公子還不夠解氣嗎?”


  令老和尚意外的是李太白眼中殺氣不減反增,緩緩開口道:“本侯敬你是三教中人,與本侯祖父有些交情故而不曾直接動手,若你執意用你的道理來束縛本侯,那麽休怪本侯無禮了。”


  說罷,太白劍間乍放銀色光彩,手掌翻動,一劍遞出,對著老禪師眉心刺來。


  老禪師身上顯出濃鬱金影,一掌立於眉前,想要抵住那一劍,隻是忽地覺得掌心刺痛,趕忙先後掠去。李太白剛欲再度出劍,老禪師卻趕忙開口道:“老衲今日前來,隻是想勸說公子返回江南,並不想與公子動手。”


  李太白收起劍勢,但劍上仍有劍芒湧動。


  “奉勸無心大師莫要阻我,這世間之事並非都有道理可言。”


  老禪師愣了一下,旋即想起當年自己初入佛門,被一位香客刁難,哭著鼻子跟師父訴苦。


  師父隻是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跟他說這世間有著許多事都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回過神來,對著李太白雙手合十,鞠了一躬。


  “謝太白公子傳道。”老和尚隨即側身讓開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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