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不要輕易死
過了兩日,船行至一處隱蔽口岸。
這些口岸都是些走私商販所用,李太白看見旁邊一條船上裝著許多酒水幹果,這一船貨物省下的稅怕是夠些貧寒百姓家裏半年開銷了。
“小侯爺可想好了,若是現在反悔,在下就直接帶侯爺去我波契中軍。”
“我是武朝的李太白,你波契人不敢封我。”
“李太白確實封不了王,但李白可以。”青衣男人仍是不願放棄。
跳下船板,李太白也不回頭,禦劍而去,隻留了一句話給那謀士。
“讓你們那皇帝先打下江南再去想廣陵!”
波契的皇宮之中傳出了一道消息,南郡王嫡子林荒與公主林挽茵定下婚約。皇帝林列封林荒為西郡王,即刻前往武朝戰場。
姑蘇城外,波契大軍結成軍陣正向著姑蘇城牆行進。
一聲嘹亮的劍鳴忽是傳來,士卒們抬頭望去,一片嘩然。
一劍自城外飛向城內,城頭之上,李煜喝出要放箭的弓箭手。
那一劍自城外飛上城樓,一道劍氣飛出,在姑蘇城外五十裏出留下一道劍痕。
“波契軍中過此線者,死!”白袍一塵不染,古樸長劍雖不如之前的隕星劍那般閃耀,但是散發出陣陣玄奧劍鳴。
征合元年的秋天,太白劍自海外歸鄉。
武朝有劍,名為太白!
李太白淩空立於城牆之上,眼中金光閃現,視線波及之處,波契軍隊皆是不自覺地向後退去。
城樓上的武朝士兵皆是大喝出聲,吼聲響徹雲霄。
“後退者死!”波契軍中的一名武將抽出軍刀,看下了一名後退士卒的頭顱。
被鮮血刺激,波契的士兵不再後退,向著前方走去,腳步還較之前加快了幾分。
李太白單手執劍,將太白劍橫於胸前,體內氣機流轉,一劍橫劈而去,數十丈的劍光向著那齊步而來的軍陣衝去。
波契軍中忽是有一襲青衣飛出,抽刀順劈而下,一氣嗬成。城樓上的李煜也不禁讚歎一句:“好刀!”
灰色刀芒落下,與那劍光碰上,沙場之上響起一聲轟鳴,城樓上的武朝士兵和城外的波契軍卒都是被一陣強風刮得向後退了幾步。
那波契士兵看到這位被皇帝新封的西郡王,皆是士氣一振,呼聲震天。
雙腳戰於地麵,那青衫男子將刀尖對準半空上的白衣人影。
“李太白,今日此來隻是下戰書,你這麽做未免太過分了些。”
“你們江南人連戰書都是不敢接嗎?”林荒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函,往天上隨意一甩
李煜還未來得及勸阻,身前的李太白就已經躍下城樓。緩步走到林荒身前,左手一招,便是將那飄落的信函接住。
兩人就這麽麵對麵地站著,戰場上的氣氛逐漸凝固。姑蘇城城門背後早已有著萬餘騎兵嚴陣以待,一旦波契人發起衝鋒,那麽城門開時,就是這些騎兵死戰之時。
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年輕人,終究是衝動了些。”
一位身著紅袍,披著黑甲,不帶纓盔的中年男子來到陣前。
“王爺別來無恙啊。”李煜白袍銀甲,也是自城樓上落下。
“小輩之間的爭鬥,何須王爺出手?”李煜麵帶微笑,看著這位已然交手數次的老朋友。
“他們二人間已於江湖分出勝負,隻是國戰之事尚無定論。”林風緩緩開口。
“那王爺是想此時分出個高下?”
“侯爺也太心急了些。”那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
“我知侯爺先我一步打破桎梏,此時若是開戰,我難以招架侯爺。但侯爺這姑蘇城內守軍不過三萬之數,想必難以攔下我波契大軍。”
“五日後,等侯爺調兵遣將,我的援軍也到,於城下決戰,如何?”
“悉聽尊便。”李煜掃了那距離刀聖僅一步之遙的胖子一眼,禦劍飛去。
“再打一場你還是會輸。”李太白掃了一眼林荒。
“你我皆是死局罷了,還分什麽輸贏?”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轉身離去。
李太白將那戰書撕得粉碎,紙屑隨風飄揚,好似紛飛的雪花。
姑蘇城內,議事廳中。李煜端坐於主座之上,管家金木立於身邊。
“各位說說看法吧。”李煜開口打破了凝固的氣氛。
“侯爺,末將認為當撤軍回守金陵,依仗天塹等待朝廷援軍。”底下一名劍眉星目的武將開口道。此人名叫陳森,金陵人士,父親在金陵城裏開了一家劍術館,現年二十八歲,氣境強者。
“陳將軍言之有理,請侯爺下令撤軍。”廳內眾將凡是出身金陵的,皆是附議。
“金陵守得,姑蘇就守不得?江南就隻有你金陵一個重鎮?”一眾姑蘇出身的武將皆是憤憤不平。
李煜眼神有些複雜,江南人看出身,姑蘇人士和金陵人士向來是有著些許衝突。
其實那些姑蘇出身的武將也皆是明白,退守金陵是最好的辦法。但這畢竟是要這些人將故土拱手送給他國之人,試問天下誰人願行此事?
李太白突然自椅子上站起。
金木和數名金陵出身的將領眼神複雜地看著這位小侯爺。
“我曾在北境看到過玉門關淪陷時我武朝百姓的下場,因此我不願江南有任何一城落入波契人之手。”
“如果他林風要帶大軍自姑蘇闖入江南郡,那麽請他的戰馬先踏過我李太白的屍體。”
“諸位若是不願固守姑蘇,就請離去,哪怕這姑蘇城裏隻剩我李太白一人,也不會有任何活著的波契士兵踏入這城門內。”
說罷,抽出太白劍,將身下椅子劈碎。
劍未歸鞘,人已離開大廳。
“我兒之言即我所想,諸位可還有什麽想說的?”李煜麵色如水,不起一絲波瀾。
金木剛想說些什麽,卻是被李煜抬手製止了。這位老管家跟了自己太多年,了解自己,但李煜也很了解他。
“哈哈哈。”那陳森突然笑出聲來。
“未及弱冠的小侯爺都是敢死戰,那我等若是不敢死戰豈不丟人?”說罷,陳森單膝跪地。
“末將陳森,願死守姑蘇。”
身後的一眾武將皆是單膝跪地,“末將,願隨侯爺,死守姑蘇!”
“我李煜希望各位明白,不論各位是徐州城出身,金陵城出身還是姑蘇城出身,亦或是外鄉人士。”
“你們腳下的土地都是你們的故土,是江南的土地,是武朝的土地!”
李煜呼出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將江南所有世家大族的私兵盡數調至前線,五日後,就算是拚著身隕,我也要把那胖子給殺了!”
一向以儒雅著稱的李煜此時麵色猙獰,劍鞘裏的金色長劍不住顫抖,自耶郎戰後,李煜已然很久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戰意了。
廉頗老時尚能食飯半斤,何況他李煜還未曾老去。
李太白單人負劍立於城頭,看著遠處黑壓壓的軍營,手裏捏著顧晚清給他的發簪。
“給她寫封信吧。”李煜不知何時也上了城樓,對李太白說道。
“給婉兒也寫一封,剛好我也有封信要給你母親,我差金木一並帶去。”
李太白點了點頭,隨後說道:“我把隕星劍給上官苓燕了。”
“隕星劍是你的佩劍,你給誰不用跟我說。”李煜笑著答道。
“太白,怕死嗎?”
“倒也不怕,在草原上其實差不多死過一回了。”
“還是怕些的好。”說罷,李煜拍拍李太白的肩膀,向著城下走去。
“不要輕易死。”留下一句話,身形便是從城樓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