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我是李白,也是李太白
波契南郡的官道上,一襲白袍策馬向南,身後背著一把古舊長劍。
李太白知道波契已然向武朝開戰,剛剛經曆一場大戰的武朝短時間內不可能整合出足夠的軍隊支援江南。
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趕回江南,那裏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兄弟,有他的紅顏,有他江南侯府世代守護的百姓。
即便人不累,但一直撒蹄狂奔的馬兒也終歸是會累的,那匹高頭大馬終是在李太白依稀能看見遠處的渡口時倒下了。
李太白抽出太白劍,禦劍而去,一刻功夫便是到了渡口旁。
一位青衣人中年人微微搖著折扇,對著李太白行了一禮。
“在下陳坡,王爺讓在下於此帶侯爺西渡至江南。”
李太白看了這位不生雙眉的男子,和顧迪很像,身上有著濃厚的書卷氣。但他的眼神裏沒有顧迪那種悲天憫人的神色,反倒是增添了些許陰冷。
“想來而立之後的顧迪應當也是這種眼神吧。”李太白心裏想著,跟隨青衣男子上了船。
“侯爺好膽魄!”青衣男子看著身後不帶一絲猶豫就跟著自己上了船的青年,忍不住地讚歎道。
李太白對這聲讚歎不置一詞,隻是偏了偏頭。
船在海上航行了半日,李太白隻是站在船頭。看著翻滾的碧濤,心中有所感念,抽出太白劍,向前一式斷水斬去。
前方數裏的藍色海水被斬為兩截,露出深處的海床,但隨後海水便是恢複原樣,隻是海床之上留下了一道劍痕。
我有一劍,可斷水流,江是水,海亦是水。
遠處一道海浪向著船身拍來,李太白躍至空中,一劍橫劈而出,銀色劍光似圓月般向著海浪飛去。
二者相撞,海浪被斬碎成無數細碎水珠,飛在半空之中,在陽光和劍光的映射下似顆顆圓潤蚌珠。劍光向遠處飛去,最後消散於天際。
“從前學劍招隻似囫圇吞棗,並不曾真正領悟劍招真諦,隻是心急要學的快些,難怪這層桎梏如此難碎。”李太白有了些頓悟。
身後的無眉中年人拍手而來,“不愧為能略勝世子殿下半招的劍客,這兩式太白劍,一劍斷海,一劍斬浪,真是讓在下開了眼界。”
“偶有所悟罷了,陳先生過譽了。”李太白感到體內桎梏有了一絲震動,壓製中心中喜悅,平淡地對陳坡說道。
“侯爺其實完全可以做王爺的。”陳坡眼神真摯地看著李太白。
李太白聽到此話,在陳坡不解的眼神中朗聲笑了起來,“陳先生卻是有趣,我李家世代鎮守江南,何須封王?”
“我李家一朝父子,得封兩侯,還會在乎一個王字封號?”
“若是侯爺願意投靠,那廣陵也必然是我波契囊中之物,到時陛下必然願意將廣陵封給小侯爺,小侯爺何不多做些考慮?”
“還有一個廣陵嗎?你那皇帝陛下倒是願意下血本。不過之前已經有人給過在下這個承諾了。”
“小侯爺當真覺得,三皇子有了江南侯府的支持就必然能奪得儲君?”
“江南侯是李煜,在下是冠軍侯。江南侯府隻效忠陛下,但冠軍侯是翼王殿下的朋黨。”
“小侯爺倒是拎得清楚。”陳坡淡然一笑,不再多言。
“陛下,江南急報。”
京都的朝堂之上,信使衝進了朝堂。
“念!”朱群忽地站起,他大概猜出了信上內容,這一年來李煜已然進京數次,跟他說了許多布置。但因同耶郎的戰事,許多事情都是被擱置。
“波契向我武朝宣戰,已然有十萬大軍於姑蘇城外登陸,侯爺已然親赴姑蘇城督戰。”
饒是已然知曉大概,朱群的臉上還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殿內百官更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你一言我一語,顧須戊不說話,但是牙關緊咬。身為兵部尚書,顧須戊知道,經過與耶郎一戰,垓下大軍死傷慘重,仍在招募新兵。雲蒙山大營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那些顧家私軍更是死傷過半。
“還有何處可以調兵?”朱群看著顧須戊。
“回陛下,隻能從垓下大營調兵,隻是如今大軍尚未整頓完畢,糧草輜重也須做些準備。”
“最快多久?”
“最快也須一月時間。”
“翼王朱文,兵部侍郎何昉!”
“臣在!”朱文和何昉皆是出列。
“朕命你們去垓下協助整頓,一月之後,朕要看到十萬開拔前往江南的軍隊!”
“臣,明白!”二人沉聲應道。
“陛下,依微臣之見,倒不必如此心急。”葉傅卻是緩緩開口道。
“江南侯府的私兵數量,本就不在兵部統計之列,說不定兵力應對耶郎大軍綽綽有餘。再者,江南侯武藝高強,亦深諳領兵之道。”
“況且,諸侯若是擁兵自重,對朝廷,不是件好事啊。”意味深長地說完這句話,葉傅捋了捋自己的胡須。
“宰相大人的意思是,江南侯會反?”朱文眯著眼睛看向葉傅。
“臣並無此意,隻是聽說冠軍侯近日遊曆江湖,也是去了波契。這其中究竟是否有著些不為人知之事,老夫也不敢斷言,隻是這個時候波契開戰確實引人深思。”
朱文知道這老兒在旁敲側擊,想引起朝堂共鳴。
出列跪下,對著朱群說道:“兒臣年幼時,曾在此處叩首求父皇放李太白回江南,以性命擔保其父子不反。今日,兒臣仍是願以自身性命擔保。”
說罷,又是重重地叩首。
“臣,何昉,也願以性命擔保!”何昉也是出列,在殿上跪下,向著朱群重重地叩首。
額頭敲擊殿廳地麵的聲音在皇宮裏回響著,點點鮮血從兩個年輕人額上滲出,諸位臣子皆是不敢多言。
“父皇,江南侯府世代忠良,況且有三弟以命擔。依兒臣之見,不妨取個折中的法子,下月十五垓下大軍出征,也正好給皇弟多些時間整頓。”
太子笑著出列說道。
“那就依太子的吧,諸位可還有異議?”
“皇上聖明!”
“退朝吧。”朱群煩躁地擺了擺手。
“太子何故如此?”皇宮外的一輛馬車裏,葉傅對著那穿著黃袍的年輕人問道。
“舅舅可敢與侄兒賭一把大的?”朱厲笑著看向葉傅。
葉傅沉思了半晌,麵色凝重,“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舅舅放心,侄兒自有安排。”朱厲笑著走出了馬車。
“李太白啊李太白,我雖屢次殺你失手,隻是可惜你飽讀詩書卻不知何為釜底抽薪。”
說罷,仰天長笑數聲,又是出宮去做那些所謂的體恤民情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