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劍入江湖
這世間的每座城池中,富人和窮人都是分開住的,權貴們的亭台樓閣終是不可能同些低矮窩棚混在一起。
有人說,蛟龍本非池中物,雄獅怎可與野狗為伍。隻是人非蛟龍,亦非野獸,安可作此類比?
玉迦城北,一處茅屋外。四五個漢子正拖拽著一名女子,女子手腳並用,不住地反抗。
“裝什麽貞潔烈女?我家少爺看上你是你這破落戶的福分,快跟我們走吧。”為首的男人剛想扇那女人一耳光,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緊緊地攥住。
回過頭去,看見了一個滿身汙垢,用黑布遮住雙眼的瞎子。瞅了一眼那瞎子腰間別著的一把銀色長劍,惡狠狠地說道:“狗一般的東西,還敢壞本大爺的事?”說罷就要去抽那銀色長劍。
李太白身形微動,抽出隕星劍。劍意早已鎖定了那為首的男子,一劍斬出。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那漢子便是身首異處,剩下的眾人見此,作鳥獸狀四散而逃。
李太白也不看那女子,把劍插入劍鞘,蹣跚著離去。
“壯士還請留步!”身後女子高聲呼道。
女子慌忙跑到李太白身邊,拉住了他的衣袖。
“壯士可願保小女平安?”她咬著牙,紅著臉道。
李太白隻是把衣袖從那女子手裏抽出,繼續向前走去。
女子仍舊是不死心,跟在他身邊,也不說話,二人就這樣並肩而行。
李太白皺了皺眉,終究是開口道:“姑娘可有止血療傷的藥物?”
那女子卻是腳步一頓,“隻有些草藥。”
“在下想同姑娘做筆交易。”李太白緩緩開口。
“壯士請說。”那女子已然打定主意,若是這人也是個無恥登徒子,就拿些毒草給他。
“我保姑娘三日,換姑娘的草藥和飯食。”
“一言為定。”女子默默鬆了一口氣。
李太白轉身而行,“還未請教壯士名諱?”“在下中原人士,姓李,單名一個白字。”
“我叫其木格。”女子衝李太白笑了笑,雖然知道他看不見。
李太白點點頭,在耶律話裏“其木格”是花蕊的意思。
二人回到茅屋,女子給李太白拿來了草藥。
“煩請姑娘回避。”李太白對其木格說道。
感知到女子出門,李太白脫下衣衫,摘下蒙住雙眼的布條。將草藥碾碎,抹在自己的傷口上。
將衣物穿好,布條蒙上雙眼,他推開房門,在茅屋門口席地而坐,這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黃昏中,其木格從屋裏端出了一盤窩窩頭,遞給了李太白。李太白隻拿了一個,把剩下的遞回給其木格。
“小女子家裏隻剩些雜糧,招待不周,還請壯士諒解。”其木格以為李太白是嫌棄飯食。
李太白卻是搖了搖頭;“在下體內有些內傷,不可多食,謝謝姑娘款待。”說罷,嚼起了雜糧窩頭。
隻是自幼錦衣玉食的他一口窩頭剛咽下去,就是噎住了。其木格趕緊拿來了清水,在李太白的後背上拍了拍,想幫他順順氣兒,不想卻是拍到了李太白背上的傷口。
看見鮮血染濕了衣衫,其木格嚇得雙手捂住嘴巴。
“不妨事,隻是之前和人交手受了些傷。姑娘回屋歇息吧,在下晚間就在這屋簷下休憩即可。”
李太白也不理會背上傷勢,運起功法,開始修複體內受損經脈。
其木格回了屋子,看著李太白背上那透過衣衫都能看見的血跡,心裏有些害怕。
李太白又咬了一口窩頭,他想到了當年顧晚清在太學夥房裏學著蒸出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被自己和朱文掰碎了丟進太學的湖裏喂錦鯉。他想到何昉怒目圓睜,痛批他們糟踐東西的樣子。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何昉當時好像是這麽罵來著。他和朱文當年卻隻是嘲笑何昉不知情趣。
自那日起,顧晚清足足半月未曾搭理自己。他本以為顧晚清隻是氣自己拿她辛苦做的東西去喂魚,現在想來或許顧晚清也是氣他糟踐別人的口糧吧。
運功一夜,經脈的傷勢還是很重,但傷口已然不在流血。、,內力也有了一定的回複。
太陽升起,街角一群氣勢洶洶的家丁便是拎著棍棒趕來。在茅屋前看見了那穿著黑衣的瞎子。
李太白抽劍而起,立於半空。
“禦劍而飛?天域境劍客?”帶頭來的男子心下大駭,帶著身後的家丁掉頭就跑。
李太白看了看不遠處的天邊,對屋內說:“姑娘對不住了,在下恐無法履行承諾,這些家丁應當不敢再來叨擾姑娘了。”
話音剛落,周圍便出現了許多人影。
“侯爺是自己跟奴婢走一趟,還是要奴婢抬著侯爺的屍體走一趟呢?”婢女看著眼前的黑衣蒙眼青年,淡淡說到。
李太白摘下蒙住眼睛的黑布,金色雙瞳裏光芒暗淡。
剛想出手,心脈卻是傳來一陣劇痛。李太白隻是覺得陽光不斷地變暗,兩眼一黑,從天上倒了下去。
“快死了嗎?”李太白心裏想道。
“也好,劍客死於江湖也是個好歸宿。”他不再多想,漸漸喪失了意識,隻是左手仍是緊緊地捏著一支簪子。
“那支簪子對他應該很重要吧。”躲在門後觀望的其木格在心裏想著。
身邊的黑袍人剛想出手,就被那婢女叫住,“封了穴道,切不可傷其性命。”
她明白,雖然主子當初說死活不論,但是這少年若是真的死在這玉迦城裏,這一城的人恐怕都是得給他陪葬。
李太白一夢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鋪著柔軟毛氈的床榻上。屋子裏的陳設極為奢華,屋頂上畫滿了彩色的飛天,牆壁上貼滿了大理石片。臥室中間有一張樟木桌子,桌子的四角皆是有著鎏金包邊。床邊的案台上擺滿了瓷罐,幾乎盡是汝窯出品。
他起身坐起,發現自己已然換上了絲質長衫。他運轉太白劍訣,發現自己體內傷勢竟已然好了大半,隻是有些竅穴被封住。
“吱呀”一聲,門被當日來抓他的那名女子打開,看見做起來的李太白,笑了一下。
“侯爺醒了?”那女子雖是一身婢女打扮,但麵龐倒是不俗。顴骨高聳卻不突兀,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笑起來臉龐上有著兩朵梨渦。
“敢問姑娘,在下身處何地?”
婢女卻仍舊隻是一笑,“過些時辰自會有人同小侯爺解釋,侯爺若有吩咐直接叫婢子就好了。”
“敢問姑娘作何稱呼?”
“婢子叫格桑,侯爺可喚婢子桑奴。”格桑眼波流轉,大膽地看著洗淨臉龐的李太白。
“侯爺這臉蛋生得真是好看。”格桑幫李太白用毛巾擦著臉,不禁讚歎。
草原女子比中原女子更為豪放些,行為言語也更為大膽。李太白不以為意,隻是繼續運功探查自己體內傷勢,愈發感到奇怪,自己昏迷應當不過兩日,怎麽竟能恢複至此?
他對自己體內的傷勢很清楚,便是醫聖秦祺親自治療也不見得好的如此之快。
晚間,臥室的門又是被推開。
被點住竅穴的李太白看見一名身披華服的美豔女子走了進來,他神色漠然地看著那名女子。不料那女子卻是徑直走到他的床邊,帶滿寶石戒指的玉手輕輕拂過李太白的臉頰,深情地看著李太白的金色雙眸,嘴裏念叨著:“太像了,真的太像了。不,比阿玉生得還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