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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出人意料

  又過了兩日,何重煥,朱文以及何昉日夜操練兵馬。因為秦榛不許下床,李太白便也做起了甩手掌櫃。隻是軍中並無任何流言,一來雲蒙山的大軍有近一半是李煜的舊部和顧家的私軍,二來虎跳關守城一戰,無論是李太白劍仙下凡之姿還是朱文的奇襲,都是令眾軍心服口服。


  房內的李太白開始了對太白劍訣的冥想,自從金陵城中重傷之後,他已然感知到了桎梏的存在,但是每次修煉時想嚐試打破或是令那層桎梏消耗些許都是感覺自己在做無用功。屏氣凝神,劍訣在腦海中回蕩,玄而又玄的口訣念出,銀色劍氣向那層桎梏發起了衝擊。不出意外,這次嚐試仍是無功而返,李太白並不泄氣。他知道,太白劍訣帶來的內力極為精純,每做出一次突破需要的積累極其漫長,他雖然剛出生就帶有先天劍氣,一出生直接晉入了許多尋常五福一輩子也達不到的氣境,但修煉二十載,也才入了天域境,還是靠著那一枕黃粱的大機緣。


  撫摸著銀色劍鞘上的古樸雕紋,李太白抽出了隕星劍,躍至院中。點蒼,圓月,斷水,破空,太白劍訣前四式一氣嗬成,開天一式向空中劈出,整個虎跳關的軍士皆是為之一振,所有人都明白,那道衝天而起的銀色劍光代表著什麽。又是一記落星斬劈出,演武場上的雲蒙山士卒一陣歡呼,在他們的眼中,那一劍破千騎的年輕將軍,一定會帶他們踏平耶郎。他們所有人都相信李太白,正如七十年前的那群士兵都相信著另一位名為李太白的劍仙一樣。


  廚房裏,正在給李太白準備藥膳的秦榛看到那衝向天空的兩道銀光,柳眉豎起,吩咐火頭軍看好罐子裏的藥膳,拍拍身上的灰,一路小跑跑進了後院。


  李太白正回想著那日他第一次使出的劍招——隕聖,一道令人心底微酥的聲音傳來,“太白公子好不聽勸,大病初愈最是受不得這料峭春寒的。”說罷,就拉著李太白的手要回房裏。


  李太白隻覺手上傳來陣陣溫軟,心下不由得驚奇。今日之前,他拉過的手裏,以朱文的手皮膚最為細膩。何婉兒和顧晚清的手都很滑膩,算得上是膚若軟玉。西蘭雖然隻是照料他飲食起居,但手也是有些粗大糙實的。至於何昉,糙漢一個,手掌同樹皮似的。


  但秦榛的手確是與常人不太相同:白淨如素錦般的手掌雖然不大,但纖蔥玉指生得修長,指甲圓潤且富有光澤。拉住李太白的手時,李太白感覺這姑娘的手同那何昉的手差不多大小,但是皮膚卻是光潔如鏡,比朱文的手生得更嫩,比顧晚清的手更滑。一時失了神,就這麽憑著秦榛拽進了房裏,手裏還捏著隕星劍的劍柄。


  “太白,太白,救救我!”顧晚清秀發散亂,在禦道上奔跑,身後的葉傅一拳砸在了顧晚清的身上,殷紅的鮮血染上了顧晚清不擦口脂的朱唇。李太白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似的,使不上力,他紅著雙眼,“晚清,晚清!”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雲霄。


  李太白猛然驚醒,手不自覺地抓向隕星劍。


  “侯爺可是做了噩夢?”秦榛抱住李太白的手,緊緊地握著想安慰李太白。


  李太白看著守在自己床邊的秦榛,臉色陰沉。


  “你給我喝的藥裏有什麽,為什麽我床邊有人我卻感知不到?”


  右手扼住秦榛的粉頸,瞳孔裏金光閃爍。


  秦榛突然被製住,隻是用玉手輕輕拍打著李太白的胳膊,嘴裏不斷咳著。


  “侯爺,侯爺先放手,聽榛兒跟你解釋,快,快死了。”


  李太白想到秦榛畢竟是秦祺的女兒,皺了皺眉便鬆了手。


  秦榛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不斷地咳嗽著,發絲淩亂地披在身上,看向李太白的眼神裏滿含著幽怨。


  “侯爺差點把榛兒掐死了。”


  “秦姑娘還是先說說給本侯的藥膳裏到底加了些什麽東西吧。”


  “侯爺那日重傷昏迷之時,就做著夢魘,嘴裏喊著晚清,晚清的,榛兒怕侯爺近幾日因夢魘影響休息,就在藥膳中加了些酸棗仁,隻是不曾想到侯爺的夢魘如此嚴重。”


  李太白沉默了片刻,說道:“下此姑娘加這些麻痹之物還是先跟本侯知會一聲的好,另外,姑娘半夜守在本侯房裏,確是不成體統。本侯已得聖上賜婚,姑娘是清白之身,以後還是不要如此行事的好。”


  秦榛抿著嘴唇,“皇上給侯爺指婚的女子,好像並不叫作晚清。”


  李太白一時失神,兩人又是半晌無言,桌上跳動的燭火映襯著李太白那張好似能攝人心魄的臉蛋。秦榛緊緊抿住的嘴唇翻出一絲血跡,幹淨的眸子裏似有火苗跳動,大概是看著桌上燭火的緣故吧。


  “本侯要出去走走。”李太白終是難以麵對秦榛的眼神,一躍而起,便要出門。


  秦榛卻也是跳了起來,“哎喲”一聲,又跌回了地上。


  李太白轉身一看,秦榛捂著自己的右腳,神色痛苦。


  “怎麽了?”


  “腳,腳扭到了。”秦榛囁嚅著。


  李太白此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看著秦榛羞赧的目光,歎了口氣。


  跪在秦榛的旁邊,幫秦榛脫去靴襪。


  纖纖玉筍顯於眼前,李太白隻是定住心神,拿來秦榛隨身攜帶的藥箱子找出了藥膏就要往秦榛的腳踝上抹。抹著藥膏,手上如撫溫玉般的感覺讓李太白忍不住看了兩眼。入眼處是那小巧若榛果般的指頭,好似白色瑪瑙般透亮,足身纖長,盈盈一握。


  秦榛見李太白盯著自己的腳看,粉頰映紅,隻是低聲哼了一句:“侯爺”


  李太白慌忙移開視線,心中直念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太白啊,有些事。”房門突然打開,秦榛一聲嬌呼。


  朱文,何昉和那顧迪一進門就看見李太白握著秦榛的腳。


  “啊,這。”顧迪有些慌亂,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幸而何昉和朱文拉著他出了房間。


  幫秦榛穿好鞋襪,扶著她出了門,看見院子外三個背對房門的人影,李太白咳嗽了一聲。


  “秦軍醫扭傷了,我扶她回屋修習,你們三個先進去吧。”李太白故作鎮定。


  三人皆是咧嘴一笑,也不說話,徑直走進了屋子。


  把秦榛扶回屋中,李太白一言不發,略施輕功,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內三人臉上本來掛著些許壞笑,看到李太白回來了,朱文咳嗽了一聲,三人在桌旁正經危坐。


  朱文開口:“今日所見之事,不足為外人道也。”他故意在“足”上加重了聲音。


  顧迪趕忙附和道:“鄙人絕不會同舍妹晚清說起一個字。”


  何昉也是附和道:“此事定不會讓家姐知曉。”


  李太白看著三人賭咒似的表情,無奈開口道:“說吧,什麽事。”


  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表情凝重,顧迪開口道:“赤狼王完顏鶻,帶著傳說中的赤狼軍已抵達玉門關。”


  李太白心下大驚:“這世上當真有赤狼軍?!”


  何昉緩緩點頭,“我親眼所見。”


  李太白的心沉了下去。赤狼軍在中原是個傳說,傳聞中草原上的耶律部族每年都會挑選最強壯的新生兒,喂他們喝狼奶。這些男孩長大後便會同狼一起生活,戰時會同狼群一起作戰。人騎在狼背之上,戰馬皆是不敢靠近。


  李煜當年同耶郎作戰時並不曾遇到過這隻部隊,所以李太白隻當這是個傳說。


  “那完顏鶻?”


  “半步聖體境,他座下那隻赤狼也有著相當戰力!”顧迪沉聲說。


  玉門關內,議事廳上。完顏克看著那名身上散發著腥臭氣息的舅舅,心裏卻是高興得很。


  “有舅舅在此,必可拿下虎跳關。”完顏克說罷,敬了一碗酒。


  著上身的男子站了起來,身長足有九尺,一綹一綹的頭發支在腦後,臉上除了一雙發黃的虎目,幾乎全部被毛發所覆蓋。身上的肌肉抖了一抖,“我來不是幫你守玉門關或是打虎跳關的。”完顏鶻拎起一壇酒灌入口中。


  正在完顏克疑惑之時,那身材壯碩的舅舅又說了一句令眾將不解的話。


  “狼主有命,耶郎大軍即刻撤出玉門關。”說罷,又是灌下一壇酒。


  夜深時分,完顏克與完顏鶻在撤出玉門關的路上,完顏鶻將自己的外甥叫到了僻靜的林子裏,身邊隻有那一頭足有一人高的赤色野狼。


  “舅舅可知為何父皇要撤兵?”完顏克不解地問到。


  “太子可知,我的赤狼軍在草原上可以發揮出在攻城戰中十倍之力?”


  “那若是武朝人不出玉門關,我們豈非白白讓出了一處隘口?”


  “武朝人必然出兵追擊。”


  “舅舅為何如此肯定?”


  完顏鶻在外甥耳邊耳語了些什麽,完顏克聽後眼睛眯起,不住讚歎。


  何重煥剛欲入睡,卻是摸到了枕頭下的硬物。


  從靴子裏取出小刀將那蠟丸剖開,取出字條看了一眼,歎了口氣,把紙條放上了油燈上的明焰。看著跳動的火苗,蒼老的聲音低聲說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二天清晨,探子傳來消息,玉門關已成空城。李太白帶著十萬雲蒙山大軍進駐了玉門關。隻是顧迪,何昉,朱文都是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氛,李太白也不例外,他們對這次耶郎的撤兵毫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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