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禍不單行
黑暗，無盡的黑暗。
四肢無法動彈，但思維不受限製，在寂靜無聲的黑暗中，苦苦掙紮。
目無法視，嘴不能說，人不能動，這種桎梏源自於靈魂深處，不得解脫，不得輪回，這是無法想象的大恐怖，這是絕望的深淵，這是生命的終結。
這是——死亡。
伊凡沒有死過，他比別人多活了一世，但並不表示他也多死過一次，這是兩輩子來，伊凡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他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原本列行公事一般的狩獵演習，劇本最後一頁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沒想過當英雄，也沒想過死戰到底，但事情偏偏就這樣發生了，他成為了不畏強敵死戰到底，拯救弱小的英雄。
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伊凡和他的狩獵小隊，至少有一百種不同的方法，毫不費力的解決掉灰狒狒首領，可這一次，他偏偏使用了最為費力的一種。
伊凡不怕死，他隻是覺得可惜，可惜上輩子沒有追完的劇，可惜這輩子還沒有看過的風景。
不怕死，但遺憾。
黑暗中出現了一束白光，伊凡朝著光走去，四周依然漆黑一片，光卻越來越亮，繼續往前走，一束光變成了一股光，變成了一片光海，伊凡整個人被白光包圍，他想努力看清楚白光中的東西。
他，睜開了眼。
伊凡醒了，這是在他昏迷了一個月之後的一個普通的日子裏，他就這樣突然的醒了，醒來時周圍一個人沒有，沒人想過伊凡會突然醒來，毫無征兆。
伊凡坐起身來，就像宿醉之後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了過來，隻是身體有些乏力。他試著活動活動身子，感覺還好，並無大礙。
“我好像是跟誰打了一架。”伊凡皺著眉頭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不對，我好像是和灰狒狒單挑來著。難道我被打成了腦震蕩，失去記憶了？”
伊凡掀開被子，他光著上身，底下穿著一條普通的長褲，伊凡用拳頭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難道我真的被灰狒狒打成腦震蕩了？這可就丟人了。”
一遍胡思亂想，一邊走下床來，他仔細的觀察四周，這他喵的不是鎮上診所的病房嗎？
“什麽都記不得了，真是鬱悶，還是趁著沒人看見，我先溜走再說。”伊凡光著腳推開房門，準備先溜回家，在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剛走出幾步，迎麵便撞上了前來查房的卡爾醫生。“卡爾叔叔好！”伊凡首先打招呼。
“你好。”卡爾醫生原本低著頭，聽見有人打招呼，他隨口回答了一下，隨即感覺不對，這個時候，診所裏沒有其他人啊。
卡爾醫生馬上抬起頭來，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懵著問道：“你是？”
伊凡有些不明白，這不經常見麵的嗎，怎麽突然不認識了？難道我已經丟人丟到長輩都不想相認了？算了，還是趕快回去問問老爸老媽，我的一世英名是不是全毀於狒狒之手。
“我誰也不是，我先走了，不打擾卡爾叔叔你工作。”伊凡一邊糊弄著回答，一邊加快速度向屋外走去。
眼見伊凡已經要離開診所了，卡爾醫生也慌亂起來，急忙大聲喊道：“伊凡，你站著，別動，給我回來！快回來！”
伊凡一臉懵逼的轉過頭，前一秒還假裝不認識我，現在又突然變得這麽激動，你也傷到腦袋了？
卡爾醫生見伊凡停下了腳步，連忙跑向病房，看著空無一人病床，這才回過神來，伊凡醒了？他又急衝衝的返回到伊凡身旁，上下觀察了一下，不隻是醒了，身體也好了？
“伊凡你終於醒了！”卡爾醫生激動道：“你都昏迷一個月了，你怎麽突然下床了。”
伊凡繼續懵逼，我堂堂莫卡鎮第一小天才，十五歲年齡段第一高手，能被灰狒狒打暈三十天？莫非你這個濃眉大眼的醫生叛變了革命，在使勁在忽悠我，你是個叛徒！
卡爾醫生也不管伊凡此刻內心想什麽，他拉著伊凡退回病房，一句話就讓伊凡化身乖寶寶任其擺布。“你先回床上躺著，我去叫你父親來，你千萬別動，我馬上就和你父親一起回來。”
“哦。”伊凡隻好打消偷偷溜回家的想法，他坐在床尾，回憶起卡爾醫生剛才的話，我？昏迷？三十天？這不科學啊！
無論如何，伊凡也隻得繼續待在診所裏，等著醫生和父親。過了沒多久，房門被人粗暴的推開，木門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音，“砰”。
伊凡嚇了一跳，他剛把頭轉向門口，就看見父親像颶風一樣衝到床邊，張開雙臂，將自己狠狠地抱在懷裏。
“太好了，伊凡，你終於醒了。”裏爾.亞德帶著哭腔，“是爸爸的錯，不應該同意那些小鬼進入狩獵隊，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伊凡從來沒有聽見過父親用這樣的語氣同自己說話，他小心翼翼的擺脫父親的擁抱，拉開距離看向父親的臉。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張蒼老的臉龐，映入伊凡眼睛裏，伊凡從來沒有見過父親如此的模樣，疲倦的臉上盡是糟亂的胡須，頭發也變得幹枯斑白，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裏爾.亞德兩淚縱橫，他就這樣看著伊凡，眼神中透露出高興，自責，擔心等複雜的情緒，卻不願意眨眼，深怕自己一閉眼，伊凡就消失不見。
卡爾醫生看著激動的裏爾，走過來將兩人分開，“裏爾你先休息一下，讓我檢查一下伊凡的身體，剛才隻想到把你叫過來，差點忘記了。”
裏爾.亞德這才放開手，他依然看著伊凡，就這樣後退了兩三步，讓出空間。
“伊凡，現在你聽我指揮，你有什麽疑問，也可以問我，先把雙手伸過來。”卡爾醫生示意伊凡抬起雙上，一個月前，他肯定伊凡兩臂骨骼盡碎，但是眼前的這種狀況，必須仔細檢查才能搞清楚。
“我被灰猩猩打暈了，昏迷到現在？”伊凡念念不忘的就是這個，他必須要最先搞清楚，一邊提問，伊凡一邊抬起雙手。
卡爾醫生試探性的測試伊凡雙臂的情況，開口回答：“不，你昏迷的原因是失血過多，和灰狒狒沒有關係。”
伊凡長出一口氣，不是被打暈的就行，失血過多導致昏迷，聽起來也不是太LO，可以接受。
“那頭灰狒狒首領哪？為什麽我記不清了？還有小錢寧哪？我記得就是因為要他，我才不得不單獨對上首領級別的魔獸”伊凡繼續問。
“死了。被你錘成一灘肉泥，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錢寧沒事了，斷了些骨頭，現在在家裏修養。”
卡爾醫生回答，“也許是你昏迷太久，剛剛蘇醒，記憶有些紊亂，這方麵我不太懂，也許過段時間你就能記起來之前發生的事情，轉過去，讓我看看後背。”
兩人一問一答的檢查了十幾分鍾，卡爾醫生看向裏爾.亞德，認真的說的：“傷口全都消失了，骨頭也自己愈合了，和我當初分析的一樣，伊凡的恢複能力確實超出常人，裏爾，伊凡沒事了。”
裏爾.亞德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他癱坐在椅子上，低著頭，雙手捧住臉龐，手指遮住眼睛，發出陣陣嗚咽。
伊凡看著父親埋頭痛哭的樣子，十分擔心的對卡爾醫生問道：“我父親，他怎麽了？”
醫生示意伊凡不要去打擾自己的父親，開口解釋道：“讓他哭出來也好，這段時間，家裏發生這麽多事，也確實辛苦他了。”
“家裏發生了很多事？”伊凡抓住重點，焦急的開口道：“我一直在床上昏迷，那我母親哪？我母親怎麽沒和父親一起過來？”
裏爾.亞德聽見伊凡詢問莫妮卡的事情，也抬起了頭來，不過兩隻眼睛裏失去了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卡爾醫生見到父子兩這般模樣，也感到十分為難，頓了一小會，才艱難的開口道：“莫妮卡這幾年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知道你出現意外，她的病情就突然加重起來。”
似乎是在思考措詞，卡爾醫生又停了一會，繼續對伊凡說：“你母親也已經昏迷兩天了，而且，情況變得越來越糟。”
“伊凡，去見見你母親最後一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