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傷
虛空中，一座七彩寶塔，緩慢的轉動著。
這是伊凡腦海中的七寶浮屠塔，它懸浮在伊凡識海的最深處，每一次轉動，都有一陣神秘梵音從塔內傳出。梵音從內到外，借由筋絡血管，傳向全身，化為金色文字，印在骨血之中。
無盡的梵文湧向伊凡全身密密麻麻的傷口，金色的文字在傷口上消散不見，傷痕累累的身體被逐漸的修複。
黑色的血肉慢慢變紫，紫色的傷口，慢慢變紅，紅色的血印子逐漸變淡，一切都在好轉。
莫卡鎮沒有醫院，但有一家擅長治療外傷的小診所，畢竟鎮上那麽多獵人，平時狩獵過程中難免磕磕碰碰，跌打損傷，往來診所的獵人們自然也絡繹不絕。
對醫生而言，處理的病症越多，越熟能生巧，小鎮診所裏的外科醫生，雖然談不上醫術精湛，但也算得上見多識廣，手法熟練。普通的外傷三五下功夫就能解決，就算是傷及骨頭的重症，動動小手術也能很快解決。
“實在是抱歉，我在診所也幹了十幾年了，這樣的傷勢，我真的沒有什麽辦法，隻能靠伊凡自己愈合了。”診所的卡爾醫生無奈的向裏爾.亞德解釋。
這位平時穩重冷靜的治安官，此刻心裏充滿了憤怒，自己的兒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很難想象伊凡是受到了怎樣的傷害才能留下這樣猙獰的遍布全身的傷口。
“他今年才十五歲！我從來沒有見過向他一樣有天賦的孩子，你能想象這孩子十三歲就當上了狩獵隊的隊長了嗎？”裏爾.亞德雙眼發紅，圓瞪瞪的盯住卡爾醫生，“就為了那群沒腦子的蠢貨！那群豬玀一樣的蠢貨！”
“以為人人都能和伊凡一樣？”
“人人都能在八歲的時候就加入狩獵隊？”
“狩獵隊不是幼兒園，就為了他們的麵子，讓自己的孩子去送死？”
裏爾越說越激動，一拳砸向診所的牆上，鮮血從指縫中流下，滴落在地上。
“卡爾，你是知道的，莫妮卡這幾年身體一直都很糟糕，現在伊凡也趟在這裏，我害怕莫妮卡她.……”
“我甚至都不敢讓她見到兒子現在的模樣！”
裏爾哽咽著向卡爾傾述，兩人也是多年的好友，彼此非常熟悉。
“我知道，我知道，堅強些裏爾，不要激動，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糟。”
卡爾醫生拍拍裏爾.亞德的肩膀，繼續說：“抱歉讓你誤會了，是我剛才說的不夠仔細，雖然像這複雜的傷勢我確實沒有太好的治療手段，但是伊凡本身的愈合能力超乎想象。”
他掀開蓋在伊凡身上的毯子，向裏爾指了指幾處滲著血跡的傷口，“三天前，剛把伊凡送到我這裏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瞼，我幹了一輩子外科醫生，也沒見過哪個人傷成這樣還能活著，全身多處肌肉撕裂，雙手骨頭完全碎掉，身上超過200道傷口，失血超過三層……”
“說實話，要是不認識的患者傷成這個樣子，我恐怕會讓人直接把他抬到墓地裏，而不是病床上。”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卡爾醫生指向伊凡皮膚上為數不多完好的地方，“我清楚的記得在幫伊凡包紮的時候，這裏是有傷口了，隻不過相對較輕，我沒有包紮上。但是現在，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卡爾醫生鬆了鬆衣服的領口，用一種驚歎的語氣解釋道：“不是僅僅是傷口愈合了那麽簡單，而是消失了，沒有任何疤痕或者其他痕跡，傷口消失不見了！就和沒有受傷一樣。”
裏爾似乎也被卡爾醫生的話驚訝到，這幾天心力交瘁的他，之前也並沒有注意到醫生告訴他的這些細節。他努力回憶了一下三天前第一次看見伊凡的樣子，看見自己兒子渾身是血的躺在病床上，哪怕他裏爾.亞德是莫卡鎮公認的硬漢，那一瞬間，也差點暈倒過去。裏爾搖搖頭，似乎不願繼續想起那恐怖的畫麵，而是將注意力放到更細節的地方，和三天前比起來，雖然身上的傷口看起來還是那麽多，但是一些小的血痕的確消失不見了。
裏爾臉上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對著卡爾醫生道：“是的，卡爾，謝謝你注意的這麽仔細，那麽情況和你說的一樣，沒那麽糟？伊凡會好起來的。”後麵的話，更像是自言自語，而不是在詢問醫生。
卡爾醫生看見裏爾情緒稍微平複了下來，也開口安慰道：“是的，我想是這樣的，讓我們在多觀察幾天，我相信伊凡的情況會逐漸變好的。”
“把剛才的話放回肚子裏，這次的事，隻是意外，不怪任何人，伊凡是小鎮的英雄，而不是莫名陰謀的受害者。”卡爾醫生了解裏爾.亞德，知道他剛才失去了方寸，裏爾並不是一個喜歡抱怨別人的人。
冷靜下來的裏爾.亞德也知道剛才自己不該怪罪他人，實際上，作為小鎮治安官，每年安排狩獵小隊帶一群孩子進森林磨練，也必須經過他的首肯才能實行。裏爾本身也覺得這種磨煉是一件好事，一來這個歲數的男孩子最是調皮，讓他們受點驚嚇，免得他們整日無法無天到處搗蛋，二來也讓鎮上的人們看看，不是每個男孩子都能像伊凡一樣優秀。
可是現在，唉……
裏爾抹了抹手上的血跡，朝著卡爾醫生點點頭，心疼的看了看躺在床上依然昏迷的伊凡開口說道：“卡爾，麻煩你了，關於莫妮卡那邊，她的狀況也很糟糕，我不想讓她到診所來，還得你親自去我家看一看。”
“沒問題，我安排一下，等一會就到你家裏去，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伊凡會，莫妮卡也會。”卡爾醫生回答。
“謝謝你卡爾，莫妮卡一個人在家裏，我有些擔心，我先走一步，在家等你。”裏爾不舍的又看了看兒子幾眼，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大步離開了診所。
卡爾等到將裏爾送出大門，返回到床前，他彎下腰整理了一下蓋在伊凡身上的被子，自言自語的輕聲道：“會好起來的，是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