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老大的往事

  用膝蓋也能想得出，絡腮胡子是不會親手伺候馮凡上廁所的，他隻是將馮凡的左胳膊解放了出來，並在他身邊放了個塑料夜壺，然後對他道：“自己解褲子吧。”


  說完，他便出門下樓了。馮凡異常鬱悶地費了半天勁才方便完，單手提好褲子，剛做完這一切，絡腮胡子再次推門返了回來，見馮凡自己都搞定了，這才回頭對樓下道：“老大，上來吧。”


  馮凡費力地坐回行軍床上，隻覺得自己全身大汗淋漓，胸口一陣陣隱隱作痛，他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扭頭正要埋怨絡腮胡子，一眼便瞧見了走上來的白老大白狐。


  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以及昏迷前聽到的“狐族”那兩個字，馮凡立時張大眼睛，心頭略過一陣不安的感覺，有些緊張地往床頭挪了挪身子。


  絡腮胡子隻是笑了笑，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而白老大雖然感覺到馮凡的緊張情緒，但並不在意，她手上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稀飯，她將馮凡新添置的折疊飯桌挪到馮凡麵前，放下托盤，把盛稀飯的碗放到馮凡的麵前，淡淡地說了句：“喝吧。”


  雖然白老大的動作少有的溫柔，但馮凡還是緊張不安地吞了口口水，身子不自主地僵硬，白老大抬手將散在額前的長發梳至耳後，瞥了一眼馮凡，絡腮胡子看了兩人一眼，嘿嘿一笑，道：“白老大，看來咱不說清楚，這小子從現在開始就會寢食不安嘍。”


  白老大輕輕“嗯”了一聲，沉吟了一下，對絡腮胡子道：“你嘴大，你給他講講唄。”說完，她轉身便出門下樓去了。必須承認一點，就算馮凡內心深處已經將白老大等同於狐狸精，但看著白老大的身影，並沒有想像中的恐懼感。


  看著白老大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絡腮胡子起身拎著椅子來到馮凡對麵，反騎在椅子上坐下，看著馮凡，指了指他麵前的碗，問道：“喝嗎？”


  馮凡腦子裏還想著白老大的身份，對眼前這碗賣相實在不怎麽樣的稀飯根本沒什麽胃口，於是搖搖頭，絡腮胡子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抓過碗來一仰脖“稀哩呼嚕”將碗裏的稀飯倒進嘴裏，然後放下碗，用手掌抹了抹胡子上的米渣，咂咂嘴，打了個嗝。


  馮凡神情無奈地坐在行軍床上，用僅能活動的左胳膊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胸口，若不是現在呼吸都覺得有些疼痛，他剛才可能就要提出退房了。


  絡腮胡子將這一切都看到了眼裏，他用手搓了搓臉，難得表情嚴肅了下來，開口道：“馮凡是吧，如今你已經卷入了這件事當中，我想也應該告訴你一些實情了，隻不過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知道呢？”


  馮凡看了他一眼，隻是用手撫著胸口，沒說話。


  絡腮胡子咧嘴一笑，道：“男子漢大大夫，受點小傷，沒什麽大不了的。”


  馮凡悶悶地吐了口氣，抱怨了一句：“小傷，都快裹成粽子了還是小傷？那什麽才算大傷啊？”


  絡腮胡子擺了擺手：“小傷就是小傷，不過是肋骨有點裂，休息個十天半個月的就沒事了。”


  馮凡低“哼”了一聲，索性不再說話。


  絡腮胡子也懶得理他，自顧自道：“你昨天也知道了白老大的身份了吧。”


  對於這個問題，馮凡還是有些興趣的，原因無他，雖說昨晚差點掛掉，但生活一直平凡低調的他，卻在骨子裏感受到了一種隱約的前所未有的刺激。當他得知自己的美女房東竟然不是人，而是隻在小說與電影中才有提及的妖精，還是最讓人又愛又怕的狐狸精，這簡直就是顛覆了他以前所了解的一切。


  所以，馮凡本著好學求教的品德，還是八卦了一句：“白姐真是哪個？”


  絡腮胡子摸著頜下胡須，笑嘻嘻道：“狐狸精嘛，你直說就是了。現在你已經入住這幢樓，我也不準備把你當外人，其實呢，一開始我以為你是哪個……‘無間道’，是來探我們底的，不過後來知道了，隻不過是個‘美麗’的誤會而已，哈哈。”


  絡腮胡子覺得自己說的話太有文采了，全不管馮凡滿頭霧水。


  馮凡用自己能動的左胳膊撓著頭，問道：“這世界上真有妖精？”


  絡腮胡子理所當然地點頭道：“當然了，妖和人一樣，這個世界上什麽時候出現的人類，就什麽出現了妖。換句文化點的說，大自然中的動植物、礦物等非人形態，都可以在適當的條件下產生高級意識，這時候如果得到善意的指引則有可能成為佛或仙，但假如修持惡法或依其本性發展就會形成了妖。”


  馮凡聽得一愣一愣的，隨口問了一句：“什麽叫適當的條件？”


  絡腮胡子解釋道：“比如適當的地理位置或者少有而特殊的天象影響都是成妖的必然條件。隻是有一點，妖其實並不多見，因為沒有什麽統一的規定或是修煉的典籍，所以能修成高級妖法的妖太少太少，不過一但達成了，那妖就可以獲得可比仙法的妖力，可以改變自身的外形，一般來說他們都喜歡變成人的模樣到人間逛逛，因為從古至今，妖對人類具有天生的仇視心理。”


  馮凡一驚：“為……為什麽？難道，他們真的會吃人？”說到這兒，他不自覺地將身子向後蹭了蹭，雖然明知道這根本不管用，現在以他的造型，能出這個大門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絡腮胡子晃了晃手指，笑道：“別擔心，真正吃人的也是個別的妖族，而大多數妖族的嗜好上愚弄和折磨人類。另外妖族的分類很多，和人類差不多，妖族多數也是群體生活，比如白老大，她原本應該屬於銀狐一族，至於妖族與人類的仇恨，那追溯的時期可就長了，真正令妖與人結怨的，還要怪某些打著降妖捉怪旗號的修真人士。”


  馮凡緊張地問道：“哪我住在這裏不是很危險？”


  絡腮胡子失笑道：“危險？真有危險也是你自找的，昨天本來是白老大的私事，要不是你打算強出頭，你能受傷？”


  馮凡想了想，搖了搖頭：“當時我又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況且也是她硬拉我冒充她男朋友的，怎麽能……”


  絡腮胡子抬手打斷馮凡的話，道：“你也別這麽說，白老大也是一時情急才那麽冒失，她也有點後悔，其實，她也挺無奈的。”


  馮凡皺著眉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情，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昨天我聽他們的對話，好像白姐要脫離什麽銀狐一族……”


  絡腮胡子立刻伸食指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扭頭看了看房門口，這才小聲道：“這是白老大的‘死穴’，你可千萬別在她麵前提。”


  馮凡一愣：“為什麽？”


  絡腮胡子一翻白眼：“都說了是‘死穴’，你還問？”


  頓了頓，絡腮胡子又道：“不過，跟你說一聲也好，其實呢，你知道白老大是銀狐一族，既然是銀狐，顧名思義，原形自然都是銀色的啦，這個你明白嗎？”


  馮凡點點頭。


  絡腮胡子接著道：“白老大出生時卻是白色的，所以成為族中的異類，一直被同族的瞧不起、欺壓、排斥，所以當白老大妖法初成時，便偷偷離開族群，隻身來到人間。你別看她表麵上冷冷的、酷酷的，其實呢，她內心就像一團火一樣。”


  說著，絡腮胡子還誇張地雙手亂抖，馮凡隻好配合著幹笑了幾聲。


  絡腮胡子表演完，繼續講道：“這幢小洋樓呢，就是白老大自己的，而每間屋的租客，差不多都算是異類，都可以說是背後有一段辛酸的往事，白老大收留了他們，也就盡力去罩著他們。”


  “呃……哪你呢？”馮凡脫口而出。


  絡腮胡子神情微黯，旋即恢複正常，他嘿嘿笑了幾聲：“我，我也算異類吧。”


  “哪……你……”馮凡驚問。


  絡腮胡子眼一瞪：“什麽啊，我和你一樣，是人。”


  馮凡這才鬆了口氣，他明智地看出絡腮胡子並不想深談他自己的事，便岔開話題，問道：“呃……哪我算是什麽？我可不覺得自己的異類。”


  絡腮胡子哈哈一笑：“你，你不就是我說的‘美麗’的誤會嗎？其實，原本這間閣樓是要租給上次那小個子的，你見過吧？”


  馮凡點點頭，疑惑地問：“呃……那麽說，他也不是……人？”


  絡腮胡子打了個響指：“沒錯，這個不怕告訴你，他呢，本來是東華山九尾兔妖家族一員，因為違反了家族傳統，犯了大忌才跑咱這市裏避難，找住處找到了白老大這裏，隻可惜，那家夥拿了租房信息沒交租金就跑出去喝酒，結果喝多了醉倒在一個小巷裏，還現了原形，這麽巧，你路過那個小巷，沒看到他，卻無意中是到了那張租房信息，而更巧的是，原本那張租房信息其實是一張……契約。”


  馮凡忙打斷絡腮胡子的話：“等等等等，什麽契約。”


  絡腮胡子聳了聳肩：“契約嘛，就是契約，那上麵原本已經被那個傻兔子蓋了手印了，沒想到卻被你小子給破了。”


  馮凡驚愕地眨眨眼，有點不敢相信他的話：“我？我能破？”


  絡腮胡子點點頭，忍不住又一次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還邊拍著桌子，好一會兒，他才竭力止住笑聲，用手點著馮凡，斷斷續續地道：“就是……就是用你的……你的……處男之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