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你們為誰而戰
該滾蛋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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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幫戰期間,葉柔竹匆匆下線,隨即迎來狂風暴雨式的拷問,連飯都沒得吃,更無暇他顧。
於是也不知道在她下線以後,薄暮內部亂成了一鍋粥。
——亂的原因當然不是她,隻是因為少了能夠代表最高層的人,混亂伊始無人出來穩定大局,就被絕頂的人鑽了空子。
事情說來也純屬巧合,滾來滾去前腳下線,臨溪觀花後腳就上線,接管了戰局。
兩個幫會開戰塊半個月,他這個軍師一直躲在幕後,沒有正式參與過火拚,薄暮的人僅僅是知道他是幫主的前夫,並不了解他的實力,即使看到他出現,也沒有引起警覺。
以淨土來打比方,在葉柔竹還是個菜鳥的時候,臨溪觀花已經是能隨便帶人上九段的大神,不但製霸競技場,還是全服有名的戰場指揮,可以說是全能型的PVPer,哪怕是現在年紀大了手速不行了,對絕大部分普通玩家來說,依然是噩夢般的存在。
更何況指揮能力、控場能力,還會與日俱增。
缺了主心骨的薄暮,在由臨溪觀花指揮的絕頂麵前,竟然被打得潰不成軍,雅典學派、米開朗基羅等人缺少指揮大戰的經驗,七嘴八舌意見衝突,幫眾連聽誰的都不知道,現場雞飛狗跳,輸出不知道該集火誰,治療也不知道該刷血還是該複活。
到後麵幾個堂主甚至還吵了起來,他們一吵,下麵的人就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一戰最後薄暮慘敗,他們在人數上領先了對方五十多,結束後的總擊殺還不及人家一半。
簡直是奇恥大辱!
但還有比恥辱更可怕的,那就是彌漫在整個幫會裏的恐懼情緒。
“今天這一戰大家都好好反省下,好好反省下自己,是不是前麵一個禮拜贏得太輕鬆了,所以就不把對手當回事了?”說這話的是薄暮的一位堂主,仙道彰,也是個犀利的PVPer,兩個月前才從別的幫會被加百列挖過來,一直還算低調,可在剛結束的這場戰役中,卻表現得很激進,大有要和人妖師姐妹爭奪控製權的意思。
戰後總結這個事一直都是滾來滾去在主持,雅典學派他們倆在據點賽上和她交過手,第一印象就很對胃口,之後又因著加百列和靈犀子的關係,互相熟悉起來,再加上她是妹子、是外幫人、還這麽用心天天帶著打幫戰,對她就很服氣,哪怕被她點名批評了,也能低頭認錯。
可他仙道彰算個什麽東西,也配住持戰後總結?師父把他從養老幫裏挖過來,破格提拔做堂主,尾巴就翹上天去了?還真以為自己是整個薄暮未來的接班人了不成?
雅典學派:“絕頂本來就是個屁大點的幫會,今天主要是滾滾下了,我們沒人指揮。”
仙道彰:“我們不是都在指揮?滾來滾去又不是我們幫的人,你還指望她天天都來帶著我們打嗎?自己也要爭口氣,總讓一個外人指揮算怎麽回事。”
米開朗基羅一聽他這話就不樂意了:“你什麽意思?我們怎麽就不爭氣了?對麵反撲的時候如果不是有些人亂指揮,我們至於輸那麽難看嗎?”
“誰亂指揮?啊?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誰亂指揮?!”
“有點自知之明,非要我點你名字嗎?”
另一個PVP的堂主說:“別吵別吵,自家兄弟吵什麽吵,仙道說的也沒錯,指揮還是不能太依賴外人,下一場咱們自己指揮。”
仙道彰卻不肯善罷甘休:“誰亂指揮?明明就是你TM像條瘋狗一樣在那裏亂叫,我讓加血的時候你非要讓奶媽複活,當時那種場麵複活起來有個屁用!還不是站起來就死!”
米開朗基羅:“死了不該複活嗎?那麽多奶媽,加的加血拉的拉人,跑複活點要那麽長時間,有的人都死了七八次了,裝備都死紅了!”
雅典學派也幫著“師妹”:“沒有指揮的時候才更是要團結,不管指揮得對不對,都不該當著這麽多兄弟的麵互相拆台,基羅也不是沒指揮過,師父不在的這段時間礦洞不都是他帶著搶?隻要你不開口他完全沒問題,如果當時你不說話,我們根本不會輸。”
有個普通幫眾插嘴:“刷存在感。”
這話瞬間就點炸了仙道彰,他起身就撲過去,一副要打人的架勢:“你TMD說什麽?”
“你還想打人了是不是?”雅典學派也跟著站起來,“剛才打絕頂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這麽凶?窩裏橫算什麽本事?你也不看看你的總擊殺,還好意思發火?”
一個治療妹子說:“剛有一次我把仙道拉起來,給他刷了血打了藍,結果他轉個身跑到樹上躲起來了。”
好多人憋出了笑聲,本來混戰中血藍不滿,找個角落打個坐沒什麽打不了的,可妹子這個時候說出來,聽上去就很諷刺了。
仙道彰也意識到自己是被排擠了,他本以為這次幫戰會是自己嶄露頭角的機會,結果卻發現這群平時稱兄道弟的人打心底裏就沒把他當自己人,寧可被一個外幫的妹子指揮,也不願意聽自己的,自己一腔抱負,火熱的心胸,隻換來劈頭蓋臉的冷水罷了。
“好,我算看出來了,你們就是容不下我是吧?”仙道彰恨恨地咬著牙,“行,那我退了,你們自己去為個掛名不幹活的幫主打架去吧,老子不奉陪了!”說著就退了幫。
走了一個仙道彰不算什麽大事,薄暮廟大僧多,不在乎他這一炷香,然而慘敗之後有人離開,多少會動搖軍心,偏偏在這個時候,臨溪觀花落井下石來了。
他約薄暮這邊PVP管事的人去西湖邊談話。
臨溪觀花說:“你們知道自己在為誰而戰嗎?你們全都被那女人騙了,她跟你們說是我出軌我們才離的婚,不是的,我告訴你們不是的,是她,劈腿,劈腿的對象就是你們副幫主!TMD師生戀!為了他連孩子都不要了!你們還覺得自己很正義是吧?我告訴你們,你們就是一群傻B!”
薄暮的人當然不信,尤其是幫裏的元老,都知道珊瑚海和加百列是淨土開服以後才認識的,而珊瑚海自稱兩年前就離婚了,就算她和加百列真有什麽,也是他們的自由。
臨溪觀花又說:“放TND的狗屁兩年前就離婚,我要是拿出離婚證給你們看怎麽說?如果他們認識的時候我們還沒離婚,你們是不是都把卡吃了?”
他言之鑿鑿,讓人無法不信,想要求證,卻根本聯係不上兩位當事人——珊瑚海工作太忙,已經很久沒看過QQ,而加百列則是沉迷在另一款遊戲裏杳無音訊,懷疑的種子就這麽種下了。
人妖師姐妹聯係了靈犀子,靈犀子又聯係了呂陽,時間很不湊巧,剛好是他和葉柔竹通完電話以後,因此呂陽表現得很淡漠,靈犀子便誤以為是他不想蹚這趟渾水,三言兩語交代了今晚的事就算完,也沒有問她葉柔竹的去向。
葉柔竹回到家已經十點半了。
她在掙紮,要不要給呂陽打個電話。
她知道自己脫身以後沒有馬上回電話,讓呂陽不高興了,而後在地鐵站裏接電話時候自己冷淡的反應,更是會讓對方多心。
她知道這時候是應該打個電話解釋一下的,隻要告訴呂陽自己今天的遭遇,他肯定能理解肯定會體諒。
可她就是遲遲不能撥出那個號碼。
是因為異地相隔,感覺說了也沒有用,隻會讓自己暴露在更加絕望的孤獨之中?
是因為心裏有一些怨氣?自己之所以被懷疑被誣陷,都是因為他,在蕭英說“你們還是分手吧”的時候,竟然有過一瞬間的動搖,認真地想過要結束?
還是,因為自己竟然產生了這些念頭,而感覺無顏麵對他了呢?
越是想,越是覺得所有的阻力都變得無比強大,年齡、學曆、家庭、距離……仿佛都在叫囂著要他們分開、分開。
明明已經在外麵哭過兩場,可回到了家裏,就像是脫掉了最後一層甲胄,變得更脆弱、更無助了,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在手上,手機屏幕上。
抓袖子擦水時,手掌擦到屏幕不慎觸發了回撥,不過一愣神的工夫,對麵秒接。
“喂,小柔?”
呂陽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沒有半點不耐煩或者生氣,像是接到她的回電就足以消除之前所有的不滿情緒:“你回到家了嗎?晚飯吃了嗎?喂?怎麽不說話?”
葉柔竹咬著牙不敢出聲,怕自己一旦鬆懈,馬上就會再度大哭起來。
“你同事都告訴我了,對不起,小柔,是我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會給你惹出這麽大的麻煩來,你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但是你生氣歸生氣,你想罵我也可以,想打我下次見了麵我讓你打,打到你解氣,你別不理我好嗎?別不說話,你哭一聲也行,小柔?”
葉柔竹抽噎起來,她沒開免提,聲音隻微弱地傳過去,呂陽馬上說:“都是我不好,小柔,你現在心裏一定特別委屈,你想哭就哭出來吧,如果你覺得,在我麵前都不能哭,那我真的是……我真的是不配做你的男朋友了。”
“我沒有生你的氣……”葉柔竹用貓叫一樣細小的聲音解釋。
“什麽?”呂陽聽不清楚,緊張地問,“你剛才說什麽,是不是信號不太好,我聽不清你說的話。”
葉柔竹這才摁了免提,一邊哭一邊說:“我沒有……沒有生你的氣……我就是想、想哭。”
呂陽總算鬆了口氣:“不生我氣就好,沒事,想哭就哭,放心大膽地哭,他們這樣冤枉你,你哭是應該的,別怕,這事我肯定能給你解決,你現在先把情緒發泄掉,不要憋在心裏。”
“……我不想辭職。”
“不會,不需要你辭職。”
呂陽斬釘截鐵地說:“你現在什麽也不要想,哭過了就去睡覺,明天去到公司以後,有任何動向,馬上告訴我,別怕,不會要你辭職的,該滾蛋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