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高層博弈
誰揭發誰舉證，憑什麽讓你自證清白啊？
——
葉柔竹剛才哭得太久，以至於現在雖然不哭了，還是抽抽搭搭停不下來，一邊吃飯，一邊慢吞吞地把白天發生的事給她說了。
盛智秀手裏並沒有什麽證據，連鄒焱都覺得他的有些話很牽強，光憑一個未經證實的帖子，就要定一個員工的罪，這未免也太扯了。
但，遊龍月的帖子實在太巧妙了，80%都是真的，尤其是鎮樓圖裏那封郵件。葉柔竹怎麽也沒想到這封郵件會被她當做818的素材，看到帖子的時候差點眼前一黑，之後更是無比後悔沒有寫得更清楚一點，留了空子給她鑽。
勾魂焰姬的事更是有口難辯，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證明正確的打法確實是一夢乾坤首先提出的，而且這個打法，不是試著試著試出來的，而是他非常肯定地提出的。呂陽過後給她解釋了猜測的理由，合情合理，但因為他是葉柔竹的男朋友，他就不能提出來。
多麽諷刺，多麽無奈的現實。
她無論怎麽說自己沒有泄密，也根本不知道什麽觸發條件，BOSS隻板著一張臉，要她拿出遊龍月誹謗她的證據來。這種證據怎麽可能會有，她給過這個徒弟的錢和物，加起來也有三五萬金了，對方隻字不提，難道還要她提供交易截圖或是錄像嗎？正常人誰會錄這個啊！
遊龍月爆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已經是一年前，可葉柔竹對公司裏卻宣稱不過是今年上半年才開始的，如果不是心虛，為什麽不敢承認？
誅逆橙武、鳳凰於飛、水月真珠……一件件一樁樁被翻出來當堂質問，葉柔竹幾乎要崩潰，她拿不出任何依據自證清白，隻能絕望地含著眼淚，不斷地搖頭否認。
她一天沒吃飯，會議室裏的所有人也一天沒吃飯，盛智秀不下令散會，誰也不敢提肚子餓。
“怎麽會這樣……這……這簡直是……”白瀟瀟聽得目瞪口呆，感覺平生二十年所目睹之怪現狀，能與這件事匹敵的寥寥無幾。
她問：“那你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啊？”
葉柔竹木然搖搖頭：“還不知道，可能要明天正式開始調查了才會通知我。多半是解雇吧。”
白瀟瀟頓時就怒了：“解雇個毛線啊！他有證據嗎就解雇你，想被告是吧？”
葉柔竹：“我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不是啊，這誰主張誰舉證，這是規矩啊，遊龍月空口白牙地說什麽都行，有沒有這種道理啊？”白瀟瀟咋咋呼呼，聲音越來越大，葉柔竹忙叫她小聲點，別吵到其他客人。
葉柔竹蔫蔫地說：“龍月說什麽，都不重要了，她既然恨我們，肯定是怎麽惡毒怎麽說，咱們也不可能讓她拿出證據來。”
白瀟瀟也是一時沒轍，靜了靜，忽然問：“我叫我哥過來，問問他怎麽辦？”
葉柔竹不置可否，白瀟瀟就過去叫人了，一番拉扯後，她哥被她拽了過來。
“你們公司裏的事不好讓我聽吧，回頭你爸又……”
“哎呀不會啦，他能把你怎樣啊，快點坐下，幫我們參謀參謀。”
男人隻好苦著臉坐下，白瀟瀟又把剛才葉柔竹提到的重點給他概括一遍，然後期待地看著他：“接下來該怎麽辦？”
葉柔竹看著手機，鎖屏彈出一條消息，呂陽問她到家了沒有。
“我覺得可能要先分析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然後才能想對策。”
葉柔竹：“對了你怎麽稱呼……”
“梁臻，”男人隨口報上姓名，“我有幾個猜想，都很片麵，因為你們提供的信息也不夠多，所以我先說，說完了你們判斷哪一個更接近真相。”
倆妹子都點點頭。
梁臻說：“第一種可能，也是最膚淺的一種，這個徒弟就是單純的惡，把自己想到一切都往最壞的方向去抹黑，然後你們BOSS是個智障，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先聽到什麽就信什麽。”
葉柔竹嘴角抽了抽，白瀟瀟說：“我覺得這個你都不用說出來，盛總要是個智障，肯定坐不到現在的位置。”
“那麽第二種可能，徒弟還是單純的惡，但你們BOSS從中發現了疑點，這些疑點你們作為基層員工可能覺得很牽強，但他背後有其他的證據，證明有人出賣了公司，那麽你是現在唯一的嫌疑人，肯定要嚴審你。”
葉柔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梁臻說的這種可能性，的確實存在的，盛智秀可能早就通過別的渠道發現公司裏有內奸，他手裏已經有確鑿的旁證，這些旁證有可能會指向很多人，甚至包括盛智秀自己，人出於自保，肯定不會主動公開這些線索，所以旁人看來的牽強，其實隻是證據量不一樣，盛智秀能做到一個公司的總經理職位，肯定不是一個白癡的。
梁臻：“第三種，BOSS不是智障，但徒弟不是單純的惡，她是有預謀在構陷你。根據瀟瀟的描述，她從你們認識那天開始，就記著仇，一步步一點點累積到現在，有了一個合理的爆發口，就全部抖落出來，其實隻要想一想就會發現，她的記仇，目的性太明確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白瀟瀟馬上讚成，“龍月一直都表現得特別尊敬小柔，突然一下子翻臉，感覺就是……很刻意，很演很假的那種，就像是早就在等反咬的這天一樣。”
葉柔竹默默地又點頭，這一點上，她的看法和他們倆是一致的，遊龍月絕不是突然受了委屈發瘋亂咬，而是早就在等著合適的機會去寫這個818了。
那她圖什麽？圖財？她進幫以來，沒有索要過任何東西，自己發給她的最後一封郵件，她也“原封不動退回去”，除非說她過後再找上自己，要求給封口費刪帖什麽的。
梁臻：“第四種，徒弟蓄意構陷，BOSS不但不是智障，還從中發現了可乘之機。”
倆妹子異口同聲：“可乘之機？”
梁臻點頭：“小葉隻是個普通員工，入職一年多，也沒有背景，你們BOSS針對她有什麽意思？如果真的懷疑她，為什麽不先找人調查？就算查不出證據也可以找個理由把人直接開掉，賠三個月工資，你們公司應該還是賠得起的。”
葉柔竹愣了愣，半是遲疑半是恐懼地問：“你的意思是，BOSS等著利用我搞別人？”
梁臻默默看著她。
白瀟瀟：“不會吧，搞誰？他想搞誰？這次的事裏總共也就……”說到一半，自己也反應過來了。
策劃部三人，技術部三人，除了葉柔竹本人外，隻有兩個和她疑似有私交，一個是程賀，一個是蕭英，都是淨土的核心主創人員。
這是派係鬥爭？
盛智秀想下掉淨土現在的實權派，換上自己人？
“你仔細回憶一下，BOSS在追問你的時候，重點地反複地問的，都是些什麽？”
葉柔竹兩手抵著太陽穴，閉著眼睛：“問我和陽陽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都告訴過他些什麽，除了陽陽還有沒有跟別人有情報交易，還有就是勾魂焰姬的觸發條件和打法是誰告訴我……”
葉柔竹：“！！！”
梁臻：“看來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是的，她已經完全明白了！盛智秀在意的根本不是她泄露了什麽、泄露了多少，他在用她這個小蝦米，釣更大的魚！
說不定，盛智秀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沒有泄露過任何東西，但是出於政治目的，非要逼她招供不可。
她隻是一個恰到好處、恰是時機的誘餌，微不足道，卻成了這場高層博弈中，最重要的籌碼。
“那……那我現在該怎麽辦？我……”葉柔竹茫然無措的問，“我要辭職嗎？我直接辭職會不會好一點，我沒有人可以供啊，我也不能冤枉任何人。”
梁臻：“最好不要，你要是辭職，等於告訴另外五個人你心虛，你是在犧牲自己包庇他們中的某一個。你知道他們都是清白的，但他們自己隻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你要是這個時候辭職，不但要賠公司錢，還會讓剩下的五個人陷入互相猜忌當中——說不定BOSS也很願意看到這一幕，說不定他還會寬大處理，不要你賠錢了。”
連辭職都不行，葉柔竹這下徹底沒轍了，咬著吸管滋滋幾聲，才發現杯子裏早就空了。
白瀟瀟聽了這麽多，情緒倒是平靜了下來，她拉過葉柔竹的手說：“先不想這麽多了，太晚了，你趕快回家睡覺吧，明天……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反正你沒做過的事，他們也不能硬栽在你頭上。”
“目前來看，是隻能這樣了。”梁臻也說。
葉柔竹無言點頭，伸手去拿賬單，被白瀟瀟一巴掌按住：“一頓飯錢，你不用管了。”
三人在公交站分手，白瀟瀟目送她離開後，才重重歎了一口氣：“怎麽會搞成這樣啊。”
梁臻：“那個叫遊龍月的，是哪裏人？”
白瀟瀟一愕：“哎？”
梁臻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替她打開後排的車門，自己坐在了副駕駛位：“查一下她的登錄IP，我懷疑這人恐怕不簡單，剛才在你同事麵前，我沒敢說太多，怕她崩潰，我懷疑你們說的這個人，是你們BOSS派來的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