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蝴蝶風暴（下）
反正是遊戲裏認識的，應該感情還不深，最好還是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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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柔竹這一去，直到下班都沒有回來。
白瀟瀟心裏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呂陽。呂陽人在外地，告訴了確實也沒什麽用，不僅如此，她連BOSS找葉柔竹過去是為的什麽都不知道，又要怎麽跟呂陽說呢？
一直等到七點半，呂陽自己吃完晚飯上線，才從米開朗基羅那兒得知葉柔竹上午突然有事下線，一去就沒了蹤影。他給葉柔竹發消息，打電話，概無回音，隻好又找白瀟瀟。
白瀟瀟瞞不住了，隻好回答他：“總經理把小柔叫走了，到現在都還沒放人。”
呂陽大驚：“從上午到現在？飯都沒吃？”
白瀟瀟：“……應該不至於吧，可能讓助理叫了外賣？小柔沒回來過，她飯卡和包都在辦公室裏呢。”
呂陽也沒的一陣緊張：“出什麽事了，你們BOSS找她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在等啊。”
“你們領導呢？”
“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沒見到。”
“人不寐呢，他還在公司嗎？”
白瀟瀟垂頭喪氣地回：“我去過他們那邊啦，也一樣，扣著呢。”
連程賀都被扣下了，看來這次的事真的非同小可，呂陽這會兒反而冷靜了下來，想了想，問她：“你還在公司？”
白瀟瀟懷疑地：“你不是要我去聽牆根吧，會議室的牆壁是隔音玻璃，我從外麵走過去他們都會知道。”
“沒有，我的意思是太晚了你先回去吧，如果不麻煩的話，幫我給小柔買點麵包餅幹什麽的放在她桌上。”
“哦哦這個倒沒問題，我就是怕我走開了，她一會兒回來這邊空蕩蕩黑漆漆的，你知道吧，大難不死的時候發現有個人等著你，會感覺好很多。”
呂陽對著聊天窗沉默了。
白瀟瀟對葉柔竹的關照，始終是坦坦蕩蕩、真誠而熱烈，遠超出同事關係，是真正把她當做朋友才會有的那種感情，在杭州短短的一天接觸裏，呂陽也承認確實看不出白瀟瀟有半點虛情假意的成分。
可他們卻始終沒有放棄過對她的懷疑，就像遊龍月，安分乖巧，懂事聽話，可最終仍然與他們有著隔閡。
白瀟瀟身上疑點重重，矛盾重重，叫人不敢信任，也不願排斥，不尷不尬地相處著，葉柔竹的別扭，呂陽也很清楚。
是不是……真的誤會她了呢？畢竟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什麽決定性的證據，指證白瀟瀟就是埋伏在他們身邊的叛徒啊。
到這時候，菊花幫裏都還沒有人發現遊龍月的818帖子，盡管它已經被刷了幾百樓，不過因為不是發在主版，所以隻在看了帖子的人之間流傳。
葉柔竹八點多才回來，偌大的辦公區隻剩設計部還有幾個加班的，策劃部這邊早就空了，白瀟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一同回來的還有蕭英和楊啟琛，他們倆的說話聲把白瀟瀟吵醒了。
“小柔，”白瀟瀟揉著眼睛爬起來，“吃飯了嗎？小錢坑讓我給你買了個麵包。”
葉柔竹心裏很不是滋味地說了聲謝謝，兩頓飯沒吃的她現在已經餓得沒感覺了，喝了幾口水，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白瀟瀟也睡眼惺忪地彎腰從抽屜裏拿包。
蕭英：“小葉。”
葉柔竹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蕭英說：“你和那個一夢乾坤，最好還是分了吧。”
白瀟瀟：“！！！”後腦勺磕在桌子板下麵，一聲慘叫，撲進了抽屜裏。
葉柔竹忙湊過去看她有事沒事，白瀟瀟捂著腦袋淚眼汪汪，掙紮著爬起來：“沒事沒事。——什麽情況啊，為什麽要分手？”
“瓜田李下，太容易引人誤會了。”蕭英解釋道。
楊啟琛也插嘴：“反正是遊戲裏認識的，也沒相處多久，應該感情還不深吧，為了一個網友賠上前程不值得啊。”
白瀟瀟睜大了雙眼，愕然望向他們，然後又望向葉柔竹。
葉柔竹什麽也沒說，把她扶起來，確定她沒什麽事，才把自己的包背上，連麵包都沒拿，也不道別，就這麽走了。
“小白你怎麽留到這麽晚，等小葉嗎？”楊啟琛大概是覺得有點尷尬，就打個哈哈想岔開話題，“你對小葉這麽好不怕她那個網上的男朋友吃醋啊，哈哈哈！”
誰知白瀟瀟騰地站起來，將包甩到肩上，冷冷地問：“很好笑嗎？”
楊啟琛碰了個釘子，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蕭英隻得說：“女孩子之間的感情就是這樣，好起來像親姐妹一樣，相互照顧的。”
白瀟瀟卻很不給麵子，瞪著他們：“我不管你們要玩什麽，但你們要是想欺負小柔，就不行。”說完也登登登地走了。
楊啟琛表情僵住，接連被兩個下級女同事甩臉子，他這個副主管算是顏麵掃地了，雖然這半個辦公區隻剩他和蕭英，可設計部那邊還有人在熬夜幹活呢，指不定就聽了一耳朵去，回頭該怎麽傳還不知道呢。
“早點回去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明天還要早來開會。”蕭英若無其事地說。
地鐵上。
葉柔竹捧著手機發呆。
七八個未接來電，數不清的留言，呂陽從一開始找不到她，問她在做什麽，到後來知道她被BOSS叫去，問她吃飯了嗎，中間還交代了一些七七八八有的沒的，典型的焦慮反應。
她知道自己應該回個電話，或者至少，回個消息，告訴他自己開完會了在回家的路上，那呂陽可能會打過來。
但她沒有動，甚至都沒有看手機屏幕，就這麽呆坐著，魂飛萬裏。
下地鐵以後呂陽又來電話了，沒有理由不接，葉柔竹就接了：“喂。”
電話那頭呂陽沉默著，葉柔竹也不說話，站內的燈光慘白而冷淡，忽然讓她覺得有些刺眼。
“開完會了？”
“嗯。”
“到家了嗎？”
“還沒，在地鐵上。”
又是一陣沉默，葉柔竹刷卡出站。
“為什麽不給我回電話？”
“……”
“如果我不打過來，你準備什麽時候給我回電話，還是根本就不準備回？”
“……”
“晚飯吃了嗎？”
“還沒。”
“那先去吃晚飯吧。”
“嗯。”
再次沉默下來。
葉柔竹木然站在地鐵口，望著車來車往發怔。
心裏有許多許多的話想要說，今天這一天過得無比漫長、無比煎熬，正是最需要支持和安慰的時候，她卻聽到了一個久違的聲音在對自己說：
堅強點，別垮下，垮了沒有人能扶你起來，你現在是一個人，你隻能靠自己。
“那我掛了。”
不！
“嗯。”
呂陽掛斷了電話，耳邊的忙音仿佛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葉柔竹緩緩地蹲了下去，抱著膝蓋哭了。
疲勞、饑餓、夜晚……孤獨感被放大了無數倍，她第一次那麽真實地意識到，異地戀是那麽艱難，就算每天都聊天，每天都在一起打遊戲，可不在身邊就是不在身邊，在她受盡了委屈之後，沒有人能抱著她安慰她，接她回家，或者在家等她。
網友也是一樣，關係再好，也不能在你失落的時候出來陪你吃飯喝酒，在這座燈紅酒綠的城市裏，自己隻是一片孤單的落葉，過路的人行色匆匆，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葉柔竹自暴自棄地向後一坐，打算在這兒哭一會兒再回家。
手機嗚嗚嗚地響，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看了一眼屏幕，是白瀟瀟。
半小時後白瀟瀟和一個年輕男人一起從出租車上下來，看到她坐在路邊，連忙上前來將她扶起。
“怎麽坐在地上呢，多冷啊，”白瀟瀟拍拍她裙子上的灰，一手摟著她一手示意男人紙巾，“好了好了，不哭，我們去對麵坐下吃點東西。”
葉柔竹反而更難過了，哭得上氣不接下去地，被他們扶到一間茶餐廳裏，找了個角落裏的位置坐下。
點單的服務員不斷用懷疑的眼神看他們。
等上菜的時間裏，白瀟瀟一直摟著葉柔竹的背輕輕拍著，給她遞紙巾，還找服務員要了個垃圾桶。
“喝點水吧。”那男人把水杯推到她手邊。
葉柔竹甕聲道謝，抬眼看了看他。
白瀟瀟介紹道：“這是我哥，我跟你說過的。”
葉柔竹吸了吸鼻子，扔掉手裏的紙巾，理智稍微回到了大腦裏，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了：“對不起啊，害你們這麽晚還跑過來。”
男人笑了笑說沒事，白瀟瀟卻瞪他一眼：“都怪你非要跟來，小柔都不好意思了，妝哭花了還要被你看見。”
“我是擔心你好吧？兩個小姑娘大晚上不回家，一會兒說不準還要喝酒，萬一喝醉了發酒瘋，我不跟來你準備怎麽辦？是不是就睡大街上了？”
白瀟瀟“不領情”地哼了一聲，說：“你坐在這裏，小柔肯定放不開，去去去，坐那邊去。”
男人也不生氣，真起身換了個遠一點的地方坐，葉柔竹倒尷尬了，忙說：“不要這樣，你哥怕你太晚回家才要跟來的，你這樣把他攆開怎麽行。”
“哎呀沒事啦，他沒那麽小氣的，他雖然不是我親哥，但也差不多算是了，客氣才顯得很奇怪了。”白瀟瀟滿不在乎地一擺手，“小錢坑說你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怕你出事，才讓我過來看看。他們把你叫去一整天，到底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