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章
“爹爹,我們要去哪裏?”幽深的小巷中,一個長相有些老成的少年緊握住劉福的手說道。在他們二人的身後,還有幾個與那個少年相比略顯稚嫩的孩童跟著,看上去有些畏畏縮縮的,可能是不怎麽適應這陌生的環境。
“珺兒,你也老大不小了,爹幫你表個字如何?”劉福聽見他兒子劉珺的疑問,也不直接回答,反而蹲了下來注視著他的眼睛。
“好。”劉珺一口應了下來,但他心中不安的感覺愈來愈清晰了。
“你的名為珺,是美玉之意,到了現在,爹也隻有那個願望,你能成為如美玉一樣的高潔君子。既然如此,你的字就決定為成瑜,如何?”
“好。”成瑜點了點頭,他好像也隻會說這一個字了,他不知道這時候他還能說什麽。
“到了。”他們在一個紅棕色的大門前停下,門前的家丁上前詢問,劉福則掏出了一個朱錦金絲名帖遞給了他。那家丁隻是看了一眼,躬身說道:“好的,劉大人,請進吧。”
“照原先商量的,將這些孩子安排一下。”
“是。”一切都是那麽簡單,普通。就這樣,劉珺離開了他的父親。時隔多年,當他回憶起那天,也隻能依稀的記著那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朱紅門板,和父親為他表的字:成瑜。
“為什麽不留下來?你舍得?”一道身影從屋裏走出來,問道。
“這天下有哪個父親肯讓自己的子女遠去,可是不走不行啊!”
“哦,為什麽?”端木冗感到很奇怪。
“有恩,應圖謀報之,此古禮也。”
“這種理由是嗎?”端木冗笑了,“我不懂你們中原人的禮法,所以這對我來說不是個理由。”
“既然人已經送到,那我就告辭了。”
劉福似乎並不喜歡與這個人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纏,擺擺手便有想離開的樣子。
“不著急,進去歇歇吧,我聽你們家家主說過你,他可是稱讚你是個有德的君子,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劉福聽了這句稱讚,並沒有像平時一樣謙虛的回禮,而是略微有些發愣,好像這句話中的某樣東西深深刺痛了他。端木冗卻沒有發覺他的異常,繼續說道“我也叫人去了解了一下你,卻發現你有些不同尋常。”
端木冗轉頭坐在了木椅上,也不知是說的渴了,便順手舉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六世齊相的嶽陽劉家後人,天生聰穎,三歲曉人事,五歲讀《國書》,七歲讀遍天下百家之言,十歲能寫出天憫賦那樣的文章震驚整個中州。如此神童,在十歲之後就不見了蹤影,卻沒有想到在二十年之後我還能有幸認識,是吧,劉子陵。
”“你是誰!?”
“我隻是一個來自荊蠻之地的普通商人,拿錢辦事而已,順便,也有些仰慕您的才華。”
劉福沉默著,並不想搭理他。
“六百年前劉家因為舉兵反抗而被嬴離滅族,隻有幾個人逃離,我想其中應該也包含了你的先祖,20年前劉家後人現世,朝廷發下海捕文書,然而卻沒有了下文。你說的恩是指這個吧。”
“知道我是誰又如何?現在不也沒用了嗎?薑家也像以前的劉家一樣,要
消失了。”劉福知道再多說什麽也沒有什麽意義了,反倒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既然沒用,為何不跟我走?就為了報恩?我可知道六百年前劉家可是為了維護薑姓正統,才舉兵反抗,最終落得個被滅族的悲慘下場,如果說恩的話,他們對你的恩情,還不及你的祖先對薑家的恩情。”端木冗轉著手中的茶杯,慢斯條理地說道。本來他到這裏來也不過是還一個以前欠下的人情罷了,可自從他了解到薑家中還隱藏了一條臥龍時,他便改變了想法。
“可能隻是我晚生了六百年。”
“是嗎?”對方而三肯定的回答讓這個從荊蠻來的年輕商人感到有些無奈,卻又感到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詫異。“那我也不好強求了。”
“謝謝!”劉福鬆了一口氣,“能請你幫我將這個轉交給我兒子嗎?最大的長得有點著急的那個就是。”
“不親自去嗎?以後見不到了。”
“見不到不是正好嗎?見得越多記得越深,記得越深越難以釋懷。”
“你……算了,我會幫你轉交給你兒子的。”端木冗一邊說著一邊接過了劉福遞過來的玉佩,玉佩背麵刻著八個字:仁義禮信,君子之道。
“告辭。”
“嗯,告辭。”
天上的太陽已經漸漸西落,餘暉照映在房屋旁的不知為何種的黃葉樹上,落下了斑駁的碎影。
劉福踏在這碎影上,慢慢的,一步又一步,仿佛踩在了自己信仰的某種珍貴的東西上。
當太陽的最後一縷光消失在了天邊,劉福終於踏進了薑家的大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