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淑妃之死(十六)
柳局水榭中——
“娘娘,您說,那沈昭儀可有真正的把握,您一定能得到皇上的寵愛。”巧兒有些擔憂的看著李昭容,眼神中都透著一股膽怯。
這樣的眼神自然讓李昭榮看了就心生厭煩,但是現下李昭容手下也沒有什麽能用的人,唯一一個忠心的人,還這樣膽小。
但矮個子裏麵撿高個子的挑,也隻有這麽一個人能用,李昭容也不能再挑剔,湊合湊合的把巧兒提拔上來了。
對巧兒來說,這也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兒,她怎麽可能想得到自己區區一個下等奴仆,竟然能入得了貴人的眼,昭容身邊的大宮女,這個身份說出去也給自己長臉。
李昭容看著巧兒那一付沒有見過世麵的樣子,就一股子氣,忍不住就發起脾氣來,大吼了一聲:“閉嘴,現在咱們也隻能盼著他說話算話了,再說這對本宮來說也沒有什麽壞處,大不了就是繼續被皇上嫌惡唄,本宮這麽多年在宮裏當個隱形人,也當夠了,富貴險中求,多少是要搏一搏的。”
這也難怪,桃子李子被菲英,給弄下了台,可菲英也因為雪倩的一句話,引起了李昭容的懷疑,自然不聲不響的給做掉了,先下整個柳局水榭之中,竟是沒有一個能堪當大任的人。
巧兒本身是個下等奴仆,沒見過什麽世麵,菲英雖說出身也不太好,但她有野心,也樂於學習,可巧兒不同,巧兒滿腦子隻有吃喝,也提不出什麽有建設性的意見。
這樣的人唯一的好處就是忠誠,翻不起什麽大浪,至少不會爬上主子的床。
可這樣的人最大的危險就是,若是有了足夠的利益,很快也會反水,這樣的道理很可惜,李昭容不明白,但沈心蘭清楚,所以才會不過問這件事,任由李昭容把巧兒給拉上台,沈心蘭自然樂得見到這樣一個蠢笨如豬的人跟在她身邊,若是能提上幾個餿主意,讓她自己給自己挖坑,順便把自己埋了,那就更好了。
巧兒見李昭容發了火,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這樣的動作做出來,顯得十分沒有美感,甚至顯得有些猥瑣,可偏偏巧兒並沒有覺得丟臉。
一旁幾個出身好的宮女見了,忍不住在心裏煩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可她們也隻敢在心裏泛白眼,當著眾人的麵翻白眼,她們還沒有這個膽子。
巧兒不知道別人心中想的是什麽,她怯怯的看著李昭容,柔柔弱弱的說道:“可是娘娘,奴婢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沈昭儀心思之深,隻要是在皇宮裏的人都知道,誰都不知道她笑意盈盈的背後藏了多少歪點子。奴婢還是怕啊。”怕你下了台連帶著我也沒有這樣榮華富貴的好日子了。
“就算有歪點子又如何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現在也隻能靠他了,與其想這想那的擔驚受怕,倒不如拚上一拚,若是成了,那就是光芒萬丈,前途無量,若是不成,大不了繼續龜縮在這裏,當個透明人,那又如何?”李昭容現在滿腦子都是想著自己如果奪得了聖寵,那該是多麽風光無限,甚至能讓自己的母家也對自己刮目相看。
她是庶女出生,自然從小就羨慕那些嫡女擁有的風光。可就算她進了宮,也是處處被人壓一頭,甚至她的母親把自己送到宮中來,也不過是為了幫家中的嫡女撲一條路。
李昭容不甘心呀,不甘心一輩子當別人的墊腳石,她也想,他也想活的光芒萬丈,讓眾人都豔羨他,向他臣服。
沈心蘭給出的這個誘餌,足夠的誘惑,足夠讓他迷失心神,足夠讓他喪失自己所有的警惕性。畢竟獨占聖寵,這是天底下每個女人都想要的事,甚至比當上皇後還要開心,若是當上了皇後,不得聖寵,不過就是個樣子貨,可若是奪得了聖寵,這個宮中她說話也有分量,當初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也得向他臣服。
想到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要跪在自己麵前,李昭容就激動得渾身顫抖,她看著這個柳局水榭,好像看到了那些人已經跪在他麵前,向他磕頭,向他求饒。
巧兒見李昭容話都說道這個份兒上了,自然也清楚自己的話沒有什麽分量,再怎麽說也是白費口舌,幹脆閉嘴,隻恭維道:“娘娘英明。”
李昭容樂的享受這些恭維的話,她眉毛一挑:“你們這些當奴婢的也就這點小心思了,眼皮子淺,看不到前頭的路。”
巧兒聽了這話,嘴上稱是,心裏卻不舒服,越想越難受,嘴上也就控製不住,一不小心,脫口而出:“娘娘教訓的是,隻是娘娘,奴婢們擔心一個問題,那就是蘇貴妃,蘇貴妃她畢竟蘇貴妃。畢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娘娘貿然行事,隻怕會和蘇貴妃正麵對上,到時候說不準,娘娘倒成了給他人做嫁衣裳的人,這倒是得不償失了。”
聽巧兒說出這番話,倒是讓李昭容有些意外,不過意外歸意外,她還是有些輕蔑的抬起下巴:“你真以為本宮會那麽傻,呆呆的相信一個沈先蘭,他想算計本宮,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本事算計本宮。就算再不得寵,本宮的背後,那也是李家,相爺李端瑞的家族,是天子寵臣的家族,是她沈家惹的起的人嘛?再說外甥女又不是親生的女兒,值得沈家這樣大費周章嗎?沈大人也是個聰明人,不會那麽呆呆傻傻的任人玩弄。”
“娘娘說的是哪個沈大人?”巧兒明明知道說的是戶部侍郎,可偏偏要問出這一番話。
“還能是哪一個?”李昭容翻了個白眼,對著巧兒又是一陣的看不上“可不就是如今咱們光芒萬丈的沈昭儀的好舅舅。另外一個姓沈的,你說他們如今是怎樣的下場?當兒子的發配邊疆,當女兒的充為官妓,一家子都被發難了,永世不得超生,本宮說的可能是他們嗎?”
“這沈昭儀的手段也真是厲害的些,想著,都覺得心肝膽寒。”巧兒打了個寒顫。
發配邊疆,充為官妓,這樣的下場,太過悲慘了些。巧兒本就上不得台麵,聽到這樣的話,自然是一陣的害怕。
他巧兒不過是一個平頭小百姓罷了,哪裏聽到過這樣殘忍的事,這些東西他不過是在話本中,偶有聽說。那些話本還都是些禁書。
這種可怕的事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再加上原本的大理寺少卿那樣高的官職,如今一朝跌落泥土,心境該是如何?原本的貴公子,貴小姐被當作女支子,被當做邊疆的奴仆,怎麽想都這麽可悲,越是站得高的人摔到地上,那下場也就越慘。這樣的懲罰,堪比無間地獄。
巧兒這麽想著,忍不住向後退了一小步。
李昭容見了,輕嗤了一聲。
“你怕他那也是應該,畢竟本宮也畏懼他三分。隻是這宮裏都講究一個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指不定哪一天他就被本宮踩在腳下了,你也不用擔心這些事,這不過是遲早的問題,他一個沒有根基,沒有背景的人,又能在這後宮站穩腳跟多久?雖說他是個有本事的,但不過一個女人能翻得起什麽波浪,在這後宮最受寵愛重要,可真正打緊的是他背後的勢力,他背後沒得什麽人,不足為懼。”
是的,李昭容雖然混了這麽多年,還是個昭容,但他清楚,家族的勢力到底有多重要?
他雖說是庶女,但這身份也比沈心蘭來得要好得多,畢竟沈心蘭可是個異族的混血姑娘。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樣的道理大周朝的人都明白。
更重要的是,沈心蘭對外宣稱是現在的戶部侍郎沈大人家的外甥女。外甥女呀,又不是什麽上得了台麵的東西,說的好聽點叫親戚說的不好聽一點叫拖油瓶。
沈心蘭背後沒有強有力的家族,在這皇宮做到頭,也就是個昭儀,但自己的背後是李家。
李家唯一的嫡女已經死了,他就是家族在後宮唯一的依仗,憑著自己的家族和自己奪得的勝籌,李昭儀相信自己距離貴妃之位也不遠,他相信自己就是下一個蘇皖晚——那個能呼風喚雨,跟皇後對著幹的人。
巧兒,不知道李昭容心中想的是什麽點子,但他知道李昭容玩不過沈心蘭。
為什麽他一個小奴仆也知道的道理,身為昭容娘娘的她卻不知道呢,巧兒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或許是因為娘娘太高,看自己了一些吧,巧兒這麽想著,看著李昭容的目光有些奇怪。
巧兒雖然小,雖然是個沒什麽眼力見兒的下等奴仆,但他最擅長的就是見風使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他的基本技能,而且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好像能看穿一個人,看出那個人以後到底能坐到多高的位置。
她看蘇皖晚的時候,就覺得蘇皖晚,已經坐到了頭,看向李昭容的時候,李昭容也像是坐到頭,但是看向沈心蘭的時候,他卻看不明白。
沈心蘭的未來像是被一團金色的霧包圍了一樣,巧兒清楚,這樣的人絕非池中之物,一入風雲便化龍,未來坦蕩,不是他能想象的。
李昭容這個人,巧兒還是覺得太過自負了一些,可巧兒唯一的好就是他夠忠誠,現在沈心蘭沒有拿出足夠的利益來誘惑他,他自然也不會跟著沈心蘭,對著李昭容,他也有屬於自己的忠誠。
不過這些話他沒有說出口,李昭容對他的不尊敬,輕慢她,也讓他心中不舒服,既然人家不尊重自己,他也犯不著犯賤,跟別人說這些有的沒的。
李昭容見巧兒不說話,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又自顧自的說道:“你說本宮和那沈昭儀最後誰能奪得皇上的寵愛呢?”
巧兒看了李昭容一眼,半天沒有說話,等的李昭容麵色都變了音,有些怒氣的時候,他才有些怯生生說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奴婢就想著明天能吃飽穿暖,不受人欺負就好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李昭容翻了個白眼,心道,果然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並也沒繼續追問了,隻擺了擺手,讓小二下去,自己哼著小曲兒去逗弄自己養的一隻小京巴去了。
巧兒等李昭容去逗狗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在回去自己房間的路上,她小聲的說了一句。
當然是那沈昭儀了,你沒有半分的勝算。
這一點自然。
李昭容對上沈心蘭沒有半分的勝算。
沈心蘭既然敢讓李昭容去見蔣煜梵,自然也有十分的把握,能讓李昭容控製在自己的手掌之中,不會讓她翻起什麽波浪。
沈心蘭不會讓自己的敵人坐在比自己還高的位置,雖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他從來都沒有把李家的人當做朋友,就算這個人,和自己沒有直接的關係,但隻要他姓李,這就讓沈星楠心中有疙瘩,他不會讓這個人有個太好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