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囚徒(2)
沈長遠有了依靠,膽子立刻大了起來,誰不會玩太極呢,難不成楊漢辰真的會拿他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出氣?江南麵色沉了下去,戴笠親自出馬,是真的打算與楊漢辰撕破臉皮了,他覺得自己有點在劫難逃的意味。沈長遠站起來,貼到戴笠身邊,恭恭敬敬的請他坐下,戴笠並不看他一眼,對這個有點能力卻把大部分心思用在勾心鬥角上的屬下雖然信任卻沒有好感,相反他佩服江南這種人,無論何時何地,總能堅守自己底線的人,總是值得尊敬的,沈長遠若知道他在戴笠眼中不過是一隻聽話的狗,該做何感想?“霆鈞啊,雖然你是楊老將軍的養子,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得公事公辦的。”戴笠拿出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仿佛他真的不願意這麽做般。江南不說話,在某種程度上,蔣介石最恨的人不是日本人而是共產黨,戴笠作為他最忠實走狗,自然要以主人的想法為大,故而江南也不期冀自己這次可以完好無損的從這間審訊室出去。“說說吧,你那些朋友是什麽人。”戴笠用手指扣著桌麵,發出噔噔的響動,聽在江南耳中,略有心煩意亂,盡管如此,他還是盡力扯出一個勉強而不屑的笑容,他靠在椅背上,也許他不會在這張椅子上做太久。“局座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江南的聲音帶著沙啞,不知是因為連日的奔波還是因為在家中發生的不愉快。戴笠不是一個好脾氣好耐性的人,他臉上已有怒意湧動,但是他盡量客氣的,舒緩的繼續說,“霆鈞,其實我一直很欣賞你,但是你這麽不合作讓我很難辦啊。”江南閉著嘴,他既然與共產黨扯上了關係,戴笠就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如此說與不說又有何分別,難不成見他痛哭流涕的承認自己錯了,然後請求長官原諒?他不是這樣的人,就是用槍管頂著他的腦袋他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所以他隻有沉默。“你知道的,現在是國共合作,不就是幾個共產黨嗎,隻要你把你們的聯絡方式告訴我就好。,我們既不能把你怎麽樣,也不能把他們怎麽樣。”戴笠難得的維持著自己虛偽的笑容,除了委員長,在其他人麵前他連虛偽的笑都懶得擺出來。戴笠笑,江南跟著笑,他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忍著卻忍不住的樣子,“國共合作”江南在嘴裏默默咀嚼著這四個字,蔣介石明裏一套暗裏一套早就司空見慣,若不是西安事變,張學良少帥發動兵諫,委員長為自己的性命考慮不得已而為之,恐怕如今整個國家早已叫日本人漁翁得利了,而且這些年來,他和戴笠的軍統並沒有停止對盟友的迫害,秘密收監,秘密處死都是常有的事情。戴笠不笑了,江南還在笑,他的笑隻是微揚嘴角,含蓄內斂,卻光華奪目。“你別給臉不要臉!”沈長遠狐假虎威,他指著江南的鼻子破口大罵,似乎頗以此為樂。戴笠凝重的表情給了莫大的自信,他走上前,一把扯住江南的衣領,想把他揪起來打一頓,然而他扯了扯,把江南的衣服扯的亂七八糟,卻沒能扯起來。沈長遠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了,他撇頭試探的看看戴笠,後者紋絲不動,仿佛老僧入定。沈長遠不知道江南是忍著傷口的劇痛在與之對抗的,因此他不敢逼的太緊,害怕最後吃虧的反而是自己,訕訕的收了手,等候戴笠吩咐。“霆鈞,既然這樣,你就不要怪我把你交給長遠了!”戴笠帶著惋惜的語氣,卻沒有一絲惋惜的神色,在他自己看來,今天實在是太仁慈了。戴笠走了,他不願在這肮髒的審訊室待太久,周圍的刑具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他最後都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在離開之時,他特意鼓勵地拍了拍沈長遠的肩膀,好像是在告訴他放手去幹吧。沈長遠得了戴笠的點頭,愈發得意,如同得了大紅花的小孩子,恨不能在每一個人麵前展示一遍才好,他不想在每個人麵前都展示一遍,他隻需要展示給江南看就夠了。江南掃視四周,這裏他再熟悉不過,身為軍統局七處的處長,他有不少機會來這裏一展身手,皮鞭,火鉗,竹簽……可能每一個刑具上都留有他的指紋,他已記不清楚用哪個對付過誰,卻敢保證其中的每一個人都罪有應得。“來人啊,伺候楊處長!”沈長遠一臉興奮,他年紀雖輕,卻是軍統局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就連覺得自己夠狠的陶野時而也厭惡的咒罵一句,“不是人!”陶野一行人的歸來在楊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大家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喜悅和憤怒都藏在心裏,不肯輕易表露,大概正是因為這樣的平靜,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已經少了一個人。清雨下班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陶野。陶野還在睡覺,小真守在他身邊,她緊緊的拉著陶野的手,生怕他一個不留神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清雨看見小真的眼眶紅紅的,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活脫脫一隻受驚的小兔子。“睡的像頭死豬!”清雨在小真身邊說,她向來喜歡調侃陶野,這次卻是為了逗小真開心。小真果然笑了,她不好意思的放下陶野的手,細心的塞到被子裏,才對清雨說,“大概是累了吧,我看楊大哥也一直在自己臥室裏睡覺,都沒出來過。”清雨眉毛一跳,陶野這個沒心沒肺的睡一下午她不擔心,可江南極少放肆自己睡一下午的,他向來作息規律,就是偶爾累極了也隻會眯一小會兒。“我去看看。”清雨有些擔心,她不願叫小真跟著操心,不敢收去臉上的笑意。疾步來到江南的臥室,她又害怕自己的擔心多餘,還是敲了敲門,然而房間裏沒有一點動靜,清雨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她顧不得其他,一把打開門,隻見房間裏空無一人,被褥之類整整齊齊。“少爺出去了?”清雨拉住一個仆人急急問道,那仆人茫然搖搖頭,目光探向江南臥室裏,納罕道,“咦,我還以為少爺一直在休息。”“陳小姐!”樓下急促的呼喊聲令清雨不安的心更加慌亂,她伏在欄杆上向下看去,隻見簡坤一路跑上來,氣喘籲籲,“處座回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