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賜予我絕望（3）
約摸二十分鍾後，餘辰將飯菜端上桌，雖說菜式簡單卻也葷素搭配均衡。江鶴極其乖巧的跑去盛好飯，率先遞給了餘辰，看他接下，自己才回到桌子對麵坐好。
可樂餅，番茄炒蛋還有一道酸湯肥牛，正散發著熱氣，勾的人食指大動。江鶴拿著筷子仔細打量麵前的人，看著餘辰已經動手，自己才慢慢的夾著他麵前的菜。
兩人本就不熟，沒什麽交流。江鶴隻是一直一點點一點點的夾著麵前的番茄炒蛋，偶爾看餘辰低下頭時，會夾一點肥牛卷，搞得餘辰很是尷尬，像在虐待一個人似的。
麵前的人細嚼慢咽，目不斜視。搞得餘辰有些無聊，不自覺的也放慢了速度。
終於，餘辰一把拿過江鶴的碗，將菜都夾了好些給他，然後又將電飯鍋直接拿到餐桌上道：“吃菜就吃菜，看我臉色做什麽？”
江鶴看著麵前滿滿當當的碗，有些小尷尬，可也確實還餓著，緩緩夾起一塊金黃的小餅，咬了一小口。
酥脆的麵衣包裹著蔬菜和粉條，哢嚓一聲下去，不由得讓人心情十分愉悅，是他從來沒有嚐過的一種食物。
就在他細細品嚐時，餘辰已經風卷殘雲的消滅了很多，有些好奇的盯著麵前的人一臉開心的樣子，心中盤算著是不是這個人真的被虐待了。
“喂，你大口點好不好，哪來這麽多時間磨蹭啊。”終於，在江鶴一個可樂餅咬十幾口後，餘辰忍不住說了出來。
照這個速度下去，這一碗飯怕是要半小時。
江鶴紅了下臉，有些不好意思道：“感覺很好吃，不舍的一下子吃完。”
平時吃慣了水煮青菜，猛然接觸這些，還有些不習慣。
餘辰無語的翻了下白眼，明明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菜，還要吹彩虹屁。
可那江鶴的神情中，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冷不丁的，餘辰突然問道：“那你在家，三餐都能吃上嗎？”
“嗯。”江鶴撓撓頭，隨即補充道：“隻要不犯錯，都可以吃飽的。”
餘辰徹底沒了話說，他仔細看著麵前文質彬彬，學習好懂禮貌的江鶴，陷入了沉默。
他沒有得到過父愛，可母愛還是滋養了他整個童年。有些不理解，原來有人對自己的孩子那樣嚴厲。
兩人聊了幾句，江鶴看著時間漸漸晚了，便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吃完洗碗就好了。”
“就那麽一點點了，你端起碗扒在嘴裏不就可以了嗎？”看著江鶴一點一點的夾著碗底的米飯，有些無奈道。
被這麽一說，江鶴不知所措的一隻手捧起碗，憋了好半天才道：“我父母說……餐桌上的禮儀，不能端碗，看上去不正經……”
“得得得，我去給你拿個勺子。”餘辰連連喊停，扶著額頭道。
他可算是怕了這個人了。
一天很快過去，梁文彥在發現江鶴沒有吃她備好的午餐，一頓嗬斥。最終的結局，是他晚上要再多寫兩張卷子。
得知今天有小測驗之後，兩人雙雙表示，如果這次的成績再不正常，那會采取體罰的措施。
江鶴有氣無力的拿著筷子戳著飯菜，關於那場考試的成績，除非有大奇跡發生，不然絕對會砸。
學校壓抑，家裏更是壓抑，現在的他，已然是在崩潰的邊緣徘徊著。
依然是一個不眠夜，江鶴現在的狀態已經非常差，熬夜學習，卻是一個字也記不清楚。可是他知道，即使是去睡覺，一閉眼，麵前都是父母多年以來的教導，以及同學對他的竊竊私語。
好累啊……江鶴眼下一片茫然，看著窗外燈火，眼前似乎浮現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場麵。
胳膊上一陣的抽痛將他拉回現實，扭頭隻見梁文彥板著臉道：“又走神，你時間很多嗎？好好看書!”
江鶴啞然失笑，回過神解答著卷子上的題:是啊……從沒有過時間可放鬆
第二日，餘辰看著空手而來的蘇良一臉不悅，噘著嘴道：“你的坐墊怎麽不拿啊？已經開始喜新厭舊了嗎？”
拋下他去付冉家，這比小賬他心中一直都記得。
“拿去洗了還沒有幹，都好幾天了，要成黑化後的海綿寶寶了。”蘇良有些無奈的看著麵前小別扭的餘辰，說道。
餘辰撇撇嘴，示意蘇良上車，心中則思量著得空要去買一個替換品。
一路上，兩人聊了一些關於江鶴的事情，心情都有些沉重，惋惜著那個少年。
“旁的好說，父母的話，也隻能等經濟獨立再說。”
蘇良雖說隻是和他媽媽短暫的接觸，可也看得出來絕非善茬。
餘辰也點點頭，有些感歎道：“也難為那孩子，現在還沒心理變態。如果有緣考到一個學校，我倒是有點興趣教他一些東西。”
從家到學校，約摸需要二十分鍾，這段時間裏兩人會聊很多東西，也過得格外快。
臨近上課時，江鶴頂著一副厚重的黑眼圈姍姍來遲。隻覺得眼睛又幹又澀，看東西都有些痛，至於那些不和諧的議論聲，他根本無心去管。
那份沒有發揮好的試卷，一直在他腦海裏縈繞。考得好沒有獎勵，考得差會被打，他已經倦了現在的日子。
隻見李沉醞拿著厚厚一疊卷子，一步步走上講台，江鶴的所有注意力都盯在那紅白相應的試卷上，滿是懼怕。
他好像突然知道了那些差生，在卷子發下來後的心情。
李沉醞不緊不慢的念著分數，一一評判著進步或退步。江鶴一顆心越收越緊，頭暈暈沉沉的，胃裏似乎也在翻江倒海，靠在桌子上難受的緊。
“江鶴，江鶴？”李沉醞敲著桌麵，看著半爬在桌子上的人，有些不悅。
直到同桌輕輕推了一下江鶴，他才猛然反應過來，抬頭看著講台上那張陰沉沉的臉，意識到事情不太對。
“你最近是怎麽回事？成績越來越差，上課也不好好聽課，眼看的緊要關頭，你是要掉鏈子了麽？”李沉醞有些恨鐵不成鋼，眼看給予重望的學生越來越差，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江鶴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來，張了幾次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能說什麽呢？難不成是說因為自己又餓又困，所以沒能發揮好？這種借口說出來，隻會讓他更加可笑。
見江鶴也不辯解，李沉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勾勾的盯著他道：“你這次的成績已經從全班前三，退到了中等偏下。這樣的話，我覺得我有必要給你母親打一個電話，詢問一下你近來的情況。”
聽著這一席話，江鶴腦袋一片空白，他從小到大還沒因為成績被打過電話，會有什麽下場？他真的是不敢想象。
“也別這麽說，上次的作文不就是抄襲的嗎，以前的成績有水分也不一定。”莫鈺涵看似漫不經心的話，無疑是一顆大炸彈，把江鶴推向深淵。
江鶴扭過頭滿眼的不敢相信，手指微微顫抖，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我記得主辦方有說過，隻是創意相近罷了。”冷不丁的，餘辰悠悠開口辯解了一句。
“好了，我會打電話讓你父母監督你學習的，上來領卷子吧。”
最後，江鶴不記得剩下幾節課是怎麽過得，腦子裏隻有不斷的想著，父母在接到老師電話後是怎麽樣的震怒。
周圍的眼神，好像沒有一個是善意的， 大多在討論著:如果江鶴失去學霸的身份，以後要怎麽辦？
他真的很想衝上去，揪著那些人的衣領問一問:他沒有難為過他們，甚至曾經也是給他們講過題，又何苦這麽不念他一點好？
可是理智告訴他，斷不可輕舉妄動，若是他真的出手，無異於再加一個殘暴的選項。
“要不，去我家躲一躲？”餘辰拍拍蜷縮在桌上的江鶴，問道。
雖然說他真的不想多管閑事，可是某方麵來講，他的確有些同情江鶴。明明父母健在，過得還沒他滋潤。
江鶴想了想，搖搖頭，輕輕說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不管如何，他們也不會對我怎麽樣。”
最後幾句話，江鶴說的越來越小聲，連自己都沒什麽底氣。
可是，他不能在江鶴家中躲一輩子。
“你，能不能給我講一講，普通人家是怎麽樣子的啊？”江鶴仰起頭，眼中全是渴望。
餘辰微微楞了一下，有些無奈，關於正常人家是怎麽生活的，他也不是太清楚。說來也可憐，家中幸福美滿的，也沒幾個。
奈何頂不住江鶴眼神攻勢，硬著頭皮想了些小故事。也無非是小時候媽媽摟著講童話故事，爸爸扛在肩膀上看熱鬧的小事。可江鶴卻聽得很是認真，一臉感慨。
“原來是這樣啊……”江鶴喃喃自語，回想著自己的往常，悲從心來。
看著江鶴那淡淡的失望的表情，餘辰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可以盡力，以後創造一個和美的家庭。”
江鶴有些嘲諷的笑了笑，低下頭什麽的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