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賜我絕望（2）
回到班時，距離上課隻差那麽兩分鍾。付冉一口吞下手中的三明治，加快咀嚼。看著蘇良走來，招著手好像想說些什麽。
蘇良眼裏染上了幾分寵溺，伸手戳了戳那鼓鼓的腮幫子，笑了笑。
將口中的食物咽下去，清了清嗓子道：“哼，還算你有良心，不是隻給我哥哥一個人帶了吃的。”
語氣中，滿滿都是吃醋，雖說她蠻想要一個嫂子，可是明明是她先來的，可不想後來居上。到時候如果哥哥朋友都沒了，豈不是很虧？
“怎麽會不想著你呢，給你夾的火腿要更多喔。”蘇良將餐盒拿了回來，隨即話鋒一轉，問道：“昨天留給你的題，做的怎麽樣了？”
前一秒天使，後一秒魔鬼。
付冉瞬間沒了精神，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拋到腦後，苦著臉道：“小良良，作業夠多了，我，我困……”
一番哀求加討價還價之後，蘇良終於減少了一些量，並要求一定要認真做。
隻是這心裏總是想著江鶴說的話，她也正視了餘辰對待她，和別人有所差別。隻是心裏很好奇，她平平常常究竟哪點吸引人。
“這道題，蘇良，你站起來答一下。”
思緒正漂泊到遠方，突然被點名嚇了一跳，但也很快反應過來完美的答了上來。
自從上次事情之後，她得到了不少任課老師的青睞，成了回答問題的常客。好是好，可卻不能開小差。
不管別的，先抓緊努力考上大學。蘇良拍了拍自己，將注意力全部放回當前。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或許有些冒犯，可我看到你不理我，真的很傷心……
晚上，江鶴仔細梳理了一番自己的情感，盡量含蓄的編輯出來一番話，滿懷希望的點了發送鍵。
發完之後，盡量鎮定下來將手機放在一邊，拿起課本卻是一個字都看不下去，耳朵裏全是秒表擦擦有力的聲響，隻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叮鈴一聲響，江鶴放下書本欣喜若狂的拿起手機，卻不見莫鈺涵回複，隻有一個:王曉敏已加入群聊。
江鶴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的提示，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湧了出來。
隨即，越來越多的人被邀請加入群聊，江鶴手劇烈的抖了起來，眼淚好像隨時都要衝破眼眶，手機再也抓不穩，掉到了地上。
別人看到他這番話會怎麽想他，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原本就破舊的手機，更是將屏幕砸出了絲絲裂痕。可，擋不住鋪天蓋地似炸了鍋一般的消息。
有人起哄囑咐，還有人在吃瓜問怎麽了，也有人在刷一些表情包。自然，始作俑者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
顫抖著手將電話拾起，也不知該如何，心中卻有那麽一絲僥幸，莫鈺涵也許會替他說一句話。
自然，他並沒有等到。眼前的書也看不進去，隻想爬在床上哭那麽一會兒。可是自然，梁文彥不會遂了他的願。
隔上那麽幾分鍾，便會拉開門望一眼他，又或者是送水果核桃讓他補補腦。後來，幹脆坐到江鶴旁邊，監督他學習。
即使心中千濤駭浪，表麵也不敢有絲毫的不願，即使說，這整顆心都已經不在學習上。
“停停停，你最近怎麽回事？名次下滑了不說，錯題率這麽高？”梁文彥拿著他的格尺戳著桌子，很是不悅道。
江鶴低著頭抓著衣角，自覺心虛:最近上課都沒辦法集中注意力，成績的確有了下滑的趨向。
“最近真的很累……”好半天，江鶴找出一個蹩腳的借口。他知道，這種說法，能換來隻有責備。
每天，爸爸和媽媽都會輪流換崗盯著他，避免他太早睡覺。這麽長時間下去，自己一天比一天憔悴。
話一出口，梁文彥立馬不悅的拍桌而起，道：“難道隻有你一個人熬夜嗎？全家不都陪著你，還不知足嗎？”
一頓責罵後，江鶴無言以對，隻得認錯並承諾會更加努力。幾乎熬了一個通宵之後，起床已經沒什麽時間吃早飯。
餓著肚子來到學校門口後，看著一些人排隊買煎餅肉夾饃，嗅著空氣中誘人的香味，也隻能咽了咽口水。
為了不讓他隨便吃那些東西，經濟來源自然是控製的嚴嚴實實，零花錢沒有，壓歲錢也要上交。
無可奈何，也隻能餓著肚子上課，可眼下這不是最要緊的，難的是，開門後究竟如何迎接全班同學的眼光。
磨蹭了好久，推門進去的那一刹那，迎接他的，便是一盆冷水。
“哎呀，這不是大學霸嗎，我剛看到一個人一直在班門口鬼鬼祟祟，還以為是誰呢。”那人拿著水盆陰陽怪氣道，聽上去像是道歉，其是在諷刺他不敢來。
自是引得一大批人哄堂大笑。
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不知從哪兒而來，一邊媚笑一邊將自己充滿汗漬的褂子脫下，道：“大病初愈可別再著涼了，來先把我衣服披上，可是先說好，可別對我動心啊。”
汗腥氣充斥著他的鼻腔，本就沒有吃早飯，現在更是被熏得反胃。
這兩個人，平時都喜歡對莫鈺涵溜須拍馬，今天這一出，想都不用想是誰安排的。
“謝了，自己留著吧。”江鶴把褂子扔回去，不偏不倚的將那胖子的頭整個包住，好不滑稽。
又掏出隨身攜帶的濕巾紙，擦了擦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倒也沒看上去那麽軟弱好欺負。”餘辰看著那倔強的小身影，小聲道。
莫鈺涵沒有餘辰好友，餘辰自然不曉得昨天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當是莫鈺涵耍個下馬威。
濕噠噠的衣服緊緊貼著皮膚很是難受，再加上幾乎熬了一夜還沒有東西吃，江鶴可謂是又餓又困。即使掐著手指逼自己仔細聽課，卻也無法。
老師簡單說了幾句，便發下卷子進行隨堂小測驗。
頂著有些發暈的腦袋，看卷子上的字都是一片模糊。奮力甩了甩頭，強迫自己保持清醒，肚子卻發出不爭氣的響聲。
最後，他在卷子上寫了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癱坐在椅子上看著分表與秒表，在那裏緩慢的移動，前所未有的疲憊席卷了他的全身。
別人說什麽，他已經沒有力氣在意，隻是聞著他們手裏的那些小零食，隻覺得胃裏餓得更加難受。
中午父母要去參加研討會，也不知道有沒有給他準備午餐。罷了，那些東西，即使是準備了，他也不想吃。
好容易熬到中午下課，江鶴已經沒了力氣，爬在課桌上，感覺眼皮都要馬上睜不開了。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走到，好容易鼓起勇氣跟在餘辰後麵。
也不知怎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不會傷害他。
聽說蘇良要去付冉家，幫忙補習功課的餘辰悶悶不樂，慢吞吞的收拾著東西，自然也發現了自己那個小尾巴。
“喂，跟著我幹嘛？”一路出了校門，餘辰終於忍不住的問道。
江鶴有些別扭，也不好意思說出口，猶豫再三，還是吱唔道：“我，我可以去你家吃頓飯嗎？”
他真的已經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不行。”餘辰想都沒有想直接拒絕，隨即打開車鎖打算走人。
他不是什麽好心人，殘忍一點的說，他和江鶴不熟，也沒想著互幫互助。
蒼白而毫無血色的手扣在餘辰的車把上，語氣十分虛弱道：“幫幫我，求你……”
餘辰仔細看了看麵前的少年，最終還是心軟道：“出去自己掃一輛共享單車，跟我走。”
讓他去載除蘇良以外的人，還是不可能的。
“我……我不會騎自行車，而且，手機裏麵沒有錢……”江鶴羞紅了一張臉，根本不敢直視餘辰，極其小聲道。
他沒有別人跑跑跳跳的童年，他有的隻有無窮無盡的書，以及涓涓教誨。
“小時候都沒有學過嗎？”餘辰有些驚訝，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江鶴輕輕柔柔的點了點頭，咬著唇道：“我媽媽說，隻需要學習好，別的不重要。有好工作賺了大錢，日後什麽東西都有別人打理。”
這下子，徹徹底底刷新了餘辰的三觀，他從未想過有人會這麽教導自己的孩子，麵前這個人又是怎麽長這麽大的。
還真是個迷。
最後，餘辰還是妥協，陪著江鶴坐公交回了自己家。一路上聊了一些事情，知道的越多，便越多了幾分同情。
如果換做自己，出自這個家庭，心裏不變態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到了家，原本餘辰說過早上沒來得及擦地，不換拖鞋也可以。江鶴還是執意脫掉鞋子，隻穿一雙襪子踩在地板上。
本著不吃白食的原則，江鶴還是幫忙清洗了些蔬菜，隻不過笨手笨腳，最後被餘辰趕了出去，一人坐到餐廳的椅子上，眼睛還是望著廚房。
雖說餘辰一個人生活，可他還是有些羨慕，至少可以自由自在，而且還會做那麽多事情，真厲害。
如果他的父母雙亡，那他也可以……最終，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還是被壓在了最低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