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奇遇
蘇良抬頭看著那張與平時完全不同的嘴臉，很不習慣，也很惡心。卻完全不能表現出來，索性低頭走了進去。
隻是張暄手上拿的那盒巧克力，自己從未舍得吃過，卻那麽白白遞在了自己最討厭的人手上。
“你看看人家，唉……”蘇寧搖著頭，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麵前的人，語氣中滿是失望:“都是要高考的人了，居然還逃學？你啊你，怎麽越長大越不懂事了呢？在家也隻往臥室鑽，那麽就不能學學人家張暄呢？人家懂禮貌又學習好……”
“今天……被車子撞了一下，遲到了沒敢進去”蘇良聽著媽媽的責怪，心像是被狠狠地揪著，連呼吸都十分疼痛。
也沒再給媽媽反應的時間，拿著那張紙條轉身走回了房間。
醜八怪，明天等著挨老師的罵吧。
如自己所料，紙條上根本沒有所謂的作業。歪歪扭扭的字體，一看就知道寫他的人當時有多麽敷衍了事。
隨手將紙條扔在一邊爬下，腦子裏滿滿的都是媽媽剛才說的話，像是魔咒一般不停回蕩久久不能散去。
自己的媽媽，居然說自己不如一個自己最討厭的人。自己的親生母親，居然在給別人說話。
不過也是啊，學習優秀被老師喜歡的是他，開朗外向人緣極好的是他，愛好廣泛多才多藝的是他，受人矚目的是他，將自己踩在腳下的也是他。
反過來呢？學習平平老師不會注意的是自己，同學排擠嘲笑的是自己，沒有特長渾身沒有一絲閃光點的也是自己。
和他比起來，自己就像是巴普洛夫的狗，無論主人心情好與壞，自己隻能顫顫巍巍的匍匐在他的腳下，祈求他今天下手時輕一些。
蘇良揚起頭，看著自己臥室微黃的燈光:誰都不能訴說啊，誰會相信自己呢？老師和家長眼裏，他才是不折不扣的好孩子。
嘴角嘲諷的微笑逐漸上揚，眼眶紅紅的卻拚命壓製著，抬手，將自己的書包狠狠地推在地上。
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一個什麽東西似乎發了一下光，刺痛了蘇良的眼睛。
蘇良好奇的將書包翻了過來，一個閃閃的東西便映入了她的眼簾:一個精致小巧的娃娃被係在書包拉鏈上麵，不過半個巴掌的大小，潔白的洋裝金色的長發，尤其是臉龐上那個淺淺的微笑，莫名的讓人心情大好。
蘇良將那娃娃握在手中細細把玩，腦海中不由得浮現了那張陽光的臉，散發著可以使人溫暖的笑容，與自己好似完完全全的處於兩個世界。
隻是不知怎麽的，看著這個潔白無瑕的娃娃，蘇良忽的想到了那枚，同樣閃爍光芒的發夾。別人用黑筆玷汙了原有的美好，被自己扔到了樓下任由來往的車子將它碾碎。
許久，蘇良輕輕將它從書包上麵解下，用盒子包起來，放在抽屜裏的最裏麵。
現在的自己，將這個帶到學校，怕是完全沒有能力再將它好好帶回來啊。果真，自己所處的處境，不適合那些精美的東西，也無法露出那要溫暖的笑容。
安穩的晚上，很快過去。
一大早，蘇良迷迷糊糊的聞到一股濃厚的香味，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搖晃著她:“別睡啦，起來吃點東西，媽媽煮了你最愛吃的東西。”
睜眼，看著麵前的人，蘇良很是驚訝，久久沒有接過碗。
“下次被撞到了就回家養傷啊，媽媽以為你怎麽了呢。”蘇寧找了一把椅子將碗放了上去:“就在這裏吃吧，別把湯撒在被子上，媽媽要去上班了。”
蘇良低著頭，看著那碗裝著各種自己喜愛吃的東西，輕輕夾起一筷子，慢慢咽下。喉嚨裏像是哽住了什麽東西，自己要費勁全力才能咽下去。
煮這碗東西，怕是要五點就要起來了，自己……配有人對她這般好嗎？
一碗飯，混著眼淚吃下，明明都是喜歡的，卻食之無味。
偶爾站隊做操的時候，蘇良會慶幸自己長得比較高，站在最後排最不起眼的地方，一個人安安靜靜看著前排的人。
或許，沒有存在感是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間操結束，人們瞬間吵嚷了起來，有的人探著頭等待自己的小夥伴，之後人們三五成群的一邊討論今天發生的事情。又或者，嘰嘰喳喳的商量著一會兒去買些什麽吃的。
蘇良低著頭快步往前走著，倒也不是說多麽想回到那個教室，隻是今天換了座位。自己坐在裏麵，若是去的晚了，便要在外麵站到上課了。
站在教室門口，遠遠的看到了自己狹小的座位，對比一下，身邊張暄的位置不知道要大多少。
座位上的腳印，和桌洞裏莫名多出的垃圾，是蘇良每次離開座位之後，都會有的東西。
“還是很瘦的嘛。”蘇良費力的坐下，耳邊冷不丁的響起充滿諷刺的聲音。
“所以說，那些高熱量的東西還是不要吃的比較好，不然的話，肥了可要怎麽坐進來啊是吧？”張暄一隻腳翹著，轉過身看著身邊的人:“不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照顧這兩個字，落在蘇良耳中，諷刺到了。
“我看你還是不要再去她家裏了，萬一被她媽媽看上，要你和她定個娃娃親可怎麽辦啊？”張毅剝開一塊巧克力丟在口中，臉上的肥肉，因為她的笑容顫抖了幾下。
張暄一臉厭惡，隻是還未來得及出言諷刺，老師便走到了教室，張暄隻能閉嘴，並用眼神狠狠的剜了一眼蘇良。似乎又不解氣，又踹了一腳。
龐榮踩著高跟鞋走上講台，一頭枯黃的的卷發被夾在後麵，暗沉的皮膚架著呆板的黑色眼鏡。
“英語小測驗，同學們把書收一下，別搞小動作。”龐榮整理著卷子，說道。
瞬間周圍亂成了一片，有人淡定從容的把書收到書包，也有人悄悄把書翻開藏到桌洞裏，又或者和同桌悄悄商量著什麽。
“安靜，傳卷子難道是用嘴傳的嗎？”龐榮聽著周圍亂哄哄的聲音，用力敲了幾下講桌用力說道。
班裏霎時安靜了不少，人們飛速傳著試卷。到了蘇良，剛想拿卷子，一邊的張暄卻飛快搶過來，遞給後麵的，戲謔的說道:“別給她。”
身後的人很快明白的張暄的用意，十分配合的繼續往後麵傳去。
蘇良愣了一下，抿了抿嘴什麽也沒說。
周圍的同學傳好試卷，動筆沙沙的寫了起來，隻有蘇良一個人坐在那裏不知所措。
似乎過了幾分鍾，蘇良咬咬牙，顫顫巍巍的舉起手:“老師，我沒有卷子。”
龐榮一雙尖利的眼睛掃著下麵的人，充滿厭惡的眼神絲毫不掩飾。
被這眼神注視著的蘇良，隻得把頭埋得更深，四周所以的眼神自己都感覺的清清楚楚。
厭惡，戲謔，嘲笑，以及極少數的同情。
“你坐在中間，後麵的同學都有卷子，你怎麽沒有？”龐榮連看都不願看蘇良，問道。
蘇良咬了咬嘴唇，不知該如何開口。
“有的人逃學也就算了，好意委托別的同學去送作業，居然交了一個空本子上來，怎麽，是蔑視老師的存在嗎？”龐榮唾沫橫飛，用手敲擊著黑板說道。
“虧得家長還專程打電話，說是會好好管理自己的孩子，就是這樣的管理嗎？果真是廢物學生的毛驢家長。”龐榮慢慢走到蘇良麵前，將她的書桌狠狠的掀翻到一邊，書本散落了一地。
“搬著你的書桌去那邊坐。”龐榮指著最角落，放著掃帚和垃圾桶的地方說道。
“垃圾就應該待在垃圾桶裏麵。”蘇良低頭撿東西的時候，張暄低下頭輕輕的說道。
蘇良一聲不吭，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帶著全班同學的嘲笑搬到了角落。
人們都說，校園時光是一生中最美好的，享受和朋友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有著各種美好的回憶，和朋友做很多開心的事情。可是……蘇良並沒有。
我討厭學校，討厭把各種不同的人強行塞在一起，結成小圈子在那裏嬉笑……
蘇良翻開筆記本，緩緩寫下幾行字，隨後穿上褂子又戴好帽子，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下樓。
晚風吹在十分涼爽，路上的人們，幾乎都是低著頭步履匆匆的往家趕。蘇良步伐輕快的想一家書店走去。
沒有人訴說心事，筆記和漫畫成了她唯一的慰藉。一個人安安靜靜沉浸於漫畫的世界，是蘇良為數不多的可以讓心放鬆的方式。
或許是因為電子書的遍及，人們生活節奏十分快，幾乎很少有人會買上厚厚的一本書來翻著看。這間書店破舊的招牌和昏暗的燈光，幾乎陪伴了蘇良整個青春。
隨心挑選自己喜歡的書籍，蘇良似乎整個人都被故事情節吸引住，低頭認真閱讀，眼裏似乎閃著光芒。
“不好意思，這位同學打擾一下。”蘇良正入迷，一隻白皙的手出現在書麵上。
蘇良嚇了一跳，身子抖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的抬頭看了看麵前的人:自己，好像從未在這個時間，在這間書店看到過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