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妄想
“嗬嗬……”蘇良不由得低頭輕笑幾聲，原來，自己低頭撿東西感覺頭上有東西，是因為張暄在發卡上劃了這些東西，原來在他們眼裏自己不過是跳梁小醜，原來那一丁點的友好，也全部是錯覺。
打開窗戶，一把將那個發夾丟的遠遠的，夜晚寒冷的風吹在蘇良的身上，吹起她幾根發梢。而她似乎毫無感覺，呆呆的看著下麵。良久，才緩緩的關上窗。
罷了，自己跳下去，他們會有那麽一絲害怕愧疚嗎？難過的不過是父母罷了。
看了看時間，蘇良已經猜到媽媽大概又在加班，今天家裏也隻有自己一個人。
潦草的換好睡衣，匆匆將自己臉上已經幹涸的眼淚洗掉，側躺在床上。
良久，眼淚從左眼緩緩的劃過鼻梁，砸在另一隻眼裏。悄無聲息，無人知曉。
“怎麽隻吃那麽一點，大早上有人給你做飯還嫌東嫌西的啊？”一大清早，蘇寧看著悶悶不樂挑著吃東西吃的女兒，不滿的說道。
“飽了。”蘇良放下碗筷，背起書包，低頭換鞋。
“今天天氣熱，帶點水果去學校，和同學們分著吃。”蘇寧也不多說什麽，從果盤抓起一大把荔枝，塞到蘇良的書包裏麵。
聽到這句話，蘇良係鞋帶的手不由得僵住了，將東西一股腦的全部掏了出去:“學校不讓吃東西。”
“什麽學校啊管的這麽嚴……”蘇寧絲毫沒有懷疑自己的女兒說的話，嘀嘀咕咕的說道。
蘇良輕輕關上門，將一切的話語都擋在的門外。
哪裏是不讓吃東西呢，隻不過是無人分享罷了。
越是這樣，蘇良越是感到自己不配，也越發覺得母親所做的一切不值得。
五月份的天空已經微微熱了起來，蘇良站在雜亂的街道上，目光無神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看了看身上的校服，抬腳隨意的踏上了一輛車。
不管是哪兒，離開這兒!蘇良抱著沉甸甸的書包，心裏隻有這一句話。
搖搖晃晃的不知坐了多久，蘇良靠在窗戶上看著來往的人，看著逐漸陌生的地方，心裏卻莫名安心。
下車，看著完全陌生的街道，蘇良心裏一陣輕鬆，在哪兒已經不重要了，終於，離開了那個地方。
隨手將書包扛在肩上，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半張臉，低著頭毫無目標的走去。
像自己這樣的超級大路癡，這樣漫無目標的隨便走，怕是會走丟吧？也許幾天後，新聞上會報道一個橫死街頭的無名女屍什麽的。
“眼睛如果不看路的話，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蘇良正低頭數著地上的格子，一雙球鞋停在自己麵前，耳邊冷不丁的響起有些熟悉的男聲。
“我並沒有撞到你。”蘇良沒有抬頭，隻是淡淡的說道。
她早已經習慣了嘲諷，麵前男子說的話，已經激不起她內心的一絲波瀾。
餘宸的眼神瞄到麵前瘦小的女生，一身鬆垮的校服，露出的半張臉十分白淨，隻是那有些亂的馬尾，和擋在臉上的斜劉海，顯得人有些萎靡不振。但是怎麽看，都是一個純良的乖乖女。
“原來，好學生也會逃課啊，不過就這麽漫無目的的走，可是失去了逃課的意義。”餘宸依稀還記得，這個昨天自己載著去學校的女生。隻是，相比昨天，今天她的身上多了些莫名的感覺。
蘇良有些不解，抬頭看著麵前的人:一頭微卷的的棕色短發，一隻耳朵帶著白色的耳機一身的運動裝看著朝氣蓬勃。之前沒有好好看過他的臉，脫去校服的他，平添了一份時尚。
隻是在與餘宸眼神碰撞的時候，蘇良像是偷糖吃卻被抓了個現行的小孩一般，瞬間低下頭小聲說道:“這下你可以走了吧？”
餘宸微微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麵前人是何意思，索性一把拉住蘇良被寬大校服包裹住的手，帶著她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個不起眼的巷子。
而蘇良，被一個陌生人帶著走卻沒有一點危機感，隔著布料所感受到溫暖有力的手，讓他莫名奇妙的十分安心。或許是因為上次一麵之緣，又或許是因為她不相信那個眼裏有光的人，會把他拐賣走。
蘇良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乖乖跟著她，似乎完全不擔心自己會出什麽事，或許是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完全不會遇到什麽歹人，也或許，乖良了十餘年的心已經產生了別樣的情愫。
低著頭緊緊跟在餘宸身後，許久，就在自己已經有些微微冒汗十分勞累的時候，餘宸停下腳步拉開門，裏麵煙霧繚亂，各種燈光閃爍夾雜著音樂的聲音。
對於她從小到大灌輸的理念來說，這裏是墮落的開始，是隻有壞孩子才去的地方。
“我不認路。”蘇良捏著衣角，有些扭捏的說道。
剛才也不知為何，跟著他左拐右拐，出去的路已經被遺忘在腦後，對於方向感很弱的她，這裏就宛若是一個迷宮。
四周煙酒的味道摻夾著句句髒話，卻仿若都與她無關，她像是一個獨立的存在，與任何東西都無法相融合。
“這是在擔心自己把她丟在這裏不管嗎？”餘宸看著麵前渾身不自在的少女，暗自猜測。
“我認識就好。”餘宸隨手將自己的背包丟在一個角落，又將蘇良那款式老版卻沉重的書包，丟在自己旁邊，一把將蘇良拉進了裏麵。
“喂……”蘇良看了看自己的書包，似乎有些擔心，欲言又止。
“在這裏，最不必擔心丟的東西就是書包。”餘宸仿佛感覺到了蘇良在擔心什麽，一邊走一邊開口說道。
餘宸進到電玩城裏麵，輕車熟路的將蘇良帶到了各種各樣的遊戲設施前麵。而蘇良像是一條小尾巴似的乖乖跟在後麵。每每餘宸想要邀請蘇良一起玩，蘇良也隻是搖頭拒絕，然後繼續很乖的站在那裏。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餘宸甚至有種找了一個小跟班的錯覺。
“想要這個嗎？”餘宸停在一個停在一個透明玻璃的娃娃機麵前，指著裏麵各種各樣的娃娃說道。
燈光的照耀下，裏麵各種各樣的娃娃顯得無比誘人，似乎是在誘惑所有的路人，把它帶回家去。
“我討厭娃娃。”蘇良頭也未抬，語氣毫無波動的說道。
餘宸似乎是有些驚訝，他本以為這樣可愛的小玩意不會有女孩子拒絕。
蘇良已經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末了，自己耳邊輕輕響起一個聲音:“好了，我送你回家。”
蘇良聽罷，小拇指似乎顫抖了一下，身子也僵硬住了。隻是很快回複到了原先的樣子，慢慢的跟在餘宸後麵。
果真，像自己這樣無趣的人，誰都不會想要跟自己待太久。
日暮星辰，背著自己沉重的書包，想著即將麵對的事情，心中一陣說不出的情愫。
“前麵不遠就有公交車，我便不送你了。”餘宸指了指前麵的路，說道。
蘇良點了點頭，正準備向前走去，忽的覺得自己的書包被輕輕拽住。不消一會兒，餘宸放開手中的包，離開了夜幕中。
“路上小心，還有，謝謝。”蘇良扭頭看了看逐漸消失的背影，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有緣分啊，居然隨便踏上一輛車都可以再遇到他……蘇良會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嘴角掛上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將她從回想中拉了出來。顯示屏上閃著的字，讓蘇良心中顫了一下
這個時間，大概是晚自習點名老師才發現自己沒有去吧。果真，像自己這樣毫無存在感的人，消失一天也不會有人發現。
“你沒去學校？”對方的話語微微有些發抖。
“嗯。”蘇良身子向後靠了一下，輕描淡寫的一個字，仿佛已經抽空了她所有力氣。
“蘇良！給我回來！”電話那頭的人說罷，掛斷。
聽著手機傳來嘟嘟嘟的忙聲，蘇良像是僵住了一般，舉著手機坐了好久。
……
“阿姨，老師吩咐我給蘇良送作業。”張暄聲音清冽的說道，眼睛掃了一下屋子，嘴角的笑容充滿了玩味。
蘇良正準備抬手敲門，聽到這聲音心中咯噔一下，似乎，周圍的空氣都因為這個人的到來而變得稀薄。而正準備敲門的手，也僵硬放下。
“哎呀，這還麻煩你跑一趟，我們家蘇良太不懂事了。”蘇寧擦了擦手上的水，似乎很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關係嘛，都是鄰居，作業都寫在這張紙上了，記得明天寫好交給老師。”張暄笑眯眯的說道，本就俊郎的臉瞬間又好看了不少。
“平時要多照顧一下蘇良啊。”蘇寧拿出一盒巧克力，遞在張暄的手上。
“當然，我和蘇良還是同桌呢。”張暄也未推辭，大大方方的接下，臉上的笑容從未消失:“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張暄拉開門，看到在門口似乎已經站了有一段時間的蘇良，有些驚訝。瞬間，卻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你怎麽沒有去上學啊，老師和同學都找了你很久，很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