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不能原諒他
沉默過後，方子迪繼續自己的故事。
“盡管姥姥姥爺不同意，但媽媽還是堅持要和爸爸在一起。她很快的離開姥姥家，搬去和爸爸一塊住。當時爸爸在石城租的房子，特別小，衛生間都是公用的。一直是養尊處優的媽媽剛開始特別不習慣，去廁所老是會吐。
爸爸因為母親懷孕而對媽媽特別愧疚。當時媽媽堅強的躲過所有鄰居的汙言穢語，選擇堅強的和爸爸在一起。
這時候的爸爸，才真正有了勇氣，於是他開始到私人企業找工作。
石城當時的私企特別少，但也不能說沒有。有一家賣藥物的公司剛好缺少業務員，於是爸爸便到了他們公司去。剛開始的時候，是沒有工資的，但爸爸幹的非常賣勁。
那段時間，媽媽經常下班後回家做飯，爸爸就幫助她。
有時候他們也會一塊討論這新的藥品應該如何推銷出去。媽媽和爸爸都是學經濟類方麵的專業，所以麵對一件事情總是吵得不可開交，但爭吵後一般都會有較好的結果。
媽媽之後就很少到姥姥姥爺家去。而姥姥姥爺就這麽一個女兒，剩下的兒子又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愛，所以後來沒辦法，兩位老人同意了爸爸媽媽的婚事。並將自己門下的房產分給了他們來住。爸爸媽媽的日子這才算邁過了一個大坎。
爸爸頭腦非常聰明，而且喜歡看書研究人際關係。所以很快，他的業績就越做越好。媽媽也生下了我。由於爸爸工作非常忙，媽媽便一個人照顧我，而且還有到學校教書。後來媽媽希望爺爺奶奶能夠過來照顧我，但他們總是沒空。
從未做過家務，養過孩子的媽媽，背負起了家庭的重擔。
其實，媽媽經常給我將，家庭的重擔不是任何的物質，而是柴米油鹽中消逝的青春與美感。
媽媽為了讓我吃到最好的奶水，經常吃一些補品，慢慢的，她的身材有些走樣了。
因為媽媽需要一個人照顧我，同時還有處理家務，再加上自己的工作也需要她不斷的投入。漸漸的，媽媽的脾氣變得暴躁起來。
而爸爸當時的事業處於上升期，他也在不斷的和媽媽爭吵。
我有印象的時候會經常聽到爸爸說這樣的話，但凡我當時有錢，我也不會娶了你。
或者是，如果你不是因為懷了小迪，我怎麽會娶了你這個女人？
爸爸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企業已經做的非常成功。而且之前顯赫一時的姥姥姥爺也因為身份問題，變成了普通人。而我的媽媽，一個大學教師，卻變成了一個黃臉婆。
爸爸和媽媽的爭吵越來越多。
終於，爸爸有一天說，我要到深圳去自己開公司。
媽媽會阻攔他，你不能在石城開麽？非要到深圳去？
因為深圳現在的市場環境比較好，我如果做這個藥業的話，會非常成功。
不得不承認，爸爸的眼光非常準。
他不聽媽媽的反對，隻身一個人攜帶著自己多年的積蓄和媽媽多年的首飾，來到了深圳，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公司。
剛開始開公司的時候，遇到了很多問題。比如我的照顧問題，比如，家庭的開支問題，比如，一些新項目的拓展問題。
前兩種，他完全交給了媽媽，很少過問。
後一種，他會經常打電話給媽媽商量。媽媽在教學之餘，會到社會上從事一些營銷方麵的實戰，所以深諳當時的市場狀況，給爸爸提供了很多有效的參考性意見。
而也就是那個時候，家庭忽然恢複了和諧。爸爸和媽媽不再爭吵，我感覺又聽到了幸福的鳥叫。
但是好景不長，爸爸的公司規模發展越來越大。他的心思也越來越多，他以前每個月都會抽出時間來看我。或者是讓我寒暑假的時候和媽媽一塊到深圳去，但後來漸漸不提了，總是以時間忙加以拒絕。
記得當時爸爸去深圳的時候說過，要在深圳給自己安置一個新家。讓媽媽把工作辭掉，直接帶著我過去，照顧我和他就行。
有時候談到一個大單子的時候，爸爸還會高興的打電話給媽媽說，快看啊，我們的房子又多了幾平米。
但真正到了爸爸攢到買房子的錢的時候，家裏卻很少再收到爸爸的消息了。
聽說他確實在深圳買了大房子，隻是在房間裏住的，不再是我和媽媽。
媽媽從沒有想過爸爸會背叛他，當她帶著我，在一個暑假，去探望爸爸並希望給他驚喜的時候，卻看了爸爸和一個年輕女人在一起，有說有笑又親又抱的在一起。
我的爸爸氣質特別好，但長的並不是特別漂亮。特別是當後來她身材走形，又因為照顧我而疏於打扮之後。
媽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打人，便是拿著自己的手提包朝那個女人的身上砸去。旁邊的爸爸看到忽然出現的我和媽媽，亂了方寸。但是當媽媽要砸那個女人的時候，他還是很快的奪過了包包，將我媽媽推倒在地。
趕緊扶起了那個女人，大聲嗬斥我的媽媽。
並且讓我媽趕緊滾出深圳，他不想再看到她。
當時的我，五歲。我跑到我爸的麵前，拉起他的手，使勁咬了他一下。轉身扶起我的媽媽，用我瘦弱的身軀，支撐起她的龐大壓力。
聽說那個女人有顯赫的身世，如果爸爸和她聯姻的話，將會有更好的發展。
而我的媽媽，已經人老珠黃，也沒有可以利用的價值。
那次我們離開深圳後，就再也沒有去過。
媽媽經常落淚，消瘦了很多。而我，也開始幫助媽媽做起家務，很少過問爸爸的事情。偶爾爸爸會打電話到家裏來，問些我的情況，我都是直接掛電話，不給他說任何的事情。
媽媽很快的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給爸爸去了一封律師信，協議離婚。
爸爸也很快的簽完名，把離婚協議書發了過來。
我成了我們街道裏第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上學的時候經常受人欺負，而我媽媽，因為大學教師盡管職業不錯，但寡婦門前是非多。經常無端的遭受一些莫名的騷擾。她便帶領我，一塊去學習空手道。我們倆都很用心的學，遇到再有地痞流氓，還有壞小孩的時候，我們倆就直接出手，就這樣，我們倆的生活環境才好了起來。
直到我上了大學。有一天我回家的時候，看到了我的爸爸。
他老了許多。
但我知道那段時間他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那個年輕的媳婦跟別人跑了，卷走了他的全部家產，他又兩手空空的了。
在兩手空空的時候，他想起來了他還有一個家。
於是他便回到家裏，日日夜夜的跟我的媽媽進行哭訴。並且請求媽媽的原諒，他說當時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純粹是交易，他是希望她的父親可以幫助他更好的步入事業巔峰，而忽略了我和媽媽的感受。
媽媽當然沒有原諒他。
但是媽媽老了。媽媽經常會和我回憶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每每媽媽開始講過去的時候，我能看到她幸福的表情。
她還是愛爸爸的。
這是一個第一次帶領她逃離出資產階級高端生活的窮小子，這是第一個帶領她嚐路邊攤，過普通日子的窮小子。媽媽後來告訴我說，在她最開始的時候已經做好決定，要陪爸爸終老。
但她給貪玩的爸爸一些時間來容許他放肆。
她後來還是原諒了他。
但我永遠無法原諒他。
我不能容忍一個男人可以這麽不負責任，對女人說拋棄就拋棄。
我不能容忍一個父親可以如此的不負責任，對自己的兒子經常不聞不問。
我更不能容忍一個男人到了自己無助的時候，才想起來那個可以幫助她的女人。
我也不能容忍一個男人，可以如此的厚臉皮，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回頭去找那個他傷害最深的人。
但媽媽原諒了他。為了不讓媽媽傷心，我也會偶爾和他一起會會朋友。
所以我才認識了麗景的張振江。
我工作後，也會需要一些資源，所以他的資源，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我也會用到。”
講到這裏的時候若瀾被酒嗆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他迫不得已的時候麽？他已經為自己迫不得已了兩次了。
沒有察覺到若瀾的變化，方子迪很自然的用手幫助若瀾捶了捶背。繼續說了下去。
“大學期間，媽媽繼續幫助爸爸東山再起。利用之前的資源，為爸爸提供了很好的運作空間。爸爸也算是商業奇才，這麽多年，起起伏伏，竟然又一次讓他翻身。
爸爸這次發家了徹底變了。他變得離不開媽媽了，但也許是因為年紀大了，也許是因為隻有時間才能沉澱最真實的東西。到上海開公司後，他基本上一周都要回家一次。他很快在上海買了房，但我的媽媽並沒有隨他而去。
媽媽後來告訴我，這個男人不能再傷害她另一次。
所以，自己知道自己一直愛他，此生是罪孽。但不會再為他而遷徙，看他再犯錯。
爸爸這次再也沒有犯過錯，而他的事業也是蒸蒸日上。到現在你也知道了，他已經在中國福布斯排行榜中占據了較為重要的位置。
但我沒有花過他一分錢。
我的事業從未讓他幫助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