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們能再喝幾杯麽
看到轉身後滿是淚水的若瀾，方子迪的心開始亂起來。
但一句“杜曼枝是誰”，將他拉回了現實。原因，這才是這個女人今天晚上如此冷漠的原因。
對，也許隻有她才有資格這麽直麵的問自己。
既然這樣，在這樣一個微醉的夜晚，是個不錯的機會袒露自己的內心。而身邊的這個女人，觸動了自己內心最柔軟的那根弦。為什麽不找她傾訴一下？
既然她知道了方大少爺和杜曼枝。那麽，自己還有什麽好隱瞞的？
如果說除了杜曼枝，還有一個女人，可以讓方子迪願意輕聲的訴說自己的痛苦與悲傷。那麽，這個人隻可能是蕭若瀾。因為說不清楚為什麽，在她麵前的自己，總是這麽的控製不住自己。
就是那麽的被她所吸引，就是那麽的無能為力。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看著淚光閃爍下的若瀾幹淨的小臉，換位思考一下。如果現在她對自己隱瞞了身份，隱瞞了自己的感情，那麽，自己也會這麽冷漠。
若瀾問完後，看到了方子迪臉上驚詫的表情。
他沒有反駁。
他的沉默印證了喬嬌嬌所說的話是正確的。
也就是這個世界上第二個讓蕭若瀾心動的男人，竟然、果然，依然是個騙子。
含在眼裏的淚水終於滑落了下來，若瀾的酒意徹底醒了。夜晚熏得人心碎，還好這次的發現好早，在自己還沒有真正心動之前，現實就這麽赤裸裸的擺在自己麵前了。
而這邊的方子迪的心中，也泛起了更多的漣漪。
她的傷心，讓自己也好難過。
她的淚水，讓自己的眼窩也濕潤了。
她的痛苦，讓她的心好疼。
方子迪沒有再拉著她，而是安靜的看著她，輕聲的說了聲，“我們再喝兩杯好麽？”
方子迪那真誠的表情讓若瀾不忍拒絕。
若瀾以為方子迪會直接講，杜曼枝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讓她不要瞎想等等一些男人管用的手段。
但他沒有。
他的表情卻跟隨自己滑落的淚水一塊抽搐。他的心情跟隨自己的心情起伏。現在回家還能睡得著覺麽？這個大少爺的身世和杜曼枝的故事，足夠讓她再次的翻來覆去睡不著。
經過上次的事情後，蕭若瀾覺得自己長大了。至少在感情方麵，自己不會蒙著眼睛去猜各種可能，也不會意氣的決定或者是拒絕，而是要睜大自己的雙眼，去看現實。
盡管沒雙眼睛下麵都有一個現實。但自己寧願相信自己的眼睛，希望她能夠跟隨自己的心，選擇一個自己願意相信的事實。
所以她盡管沒有答應方子迪，但還是找了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叫了服務生。
方子迪在若瀾麵前坐了下來。服務生過來，問他們要點什麽？他們兩個有點迷茫。然後那個服務生說，“要麽，您嚐試下我們酒吧裏新上的酒?”
恩，好的。兩人同時達到。其實很多時候你喝酒時，酒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陪你喝酒的那個人，還有你喝酒時候的心情。
當然，如果酒也應景的話，那是最完美的。
思考中，服務生將酒端了過來。這杯酒，和之前兩人所喝的任何酒都不同。上麵略有一絲苦澀，往裏喝，苦味漸減少，一直喝到最後的時候，有一種特別清淡又直抵內心的甜味出來。
“這杯酒叫什麽名字？”若瀾不禁問了起來。
原來那個服務生沒有走。一直在旁邊呆著，認真的回答道：“舊情難忘。是我們的調酒師專門為兩位量身定做的。”說完，服務生指了指吧台前麵的調酒師，而調酒師在認真工作之餘也把目光轉到若瀾和方子迪這邊，並且拿著手裏的酒給兩個人做了幹杯的姿勢。
那是怎樣的一個小孩？
看著年齡不大，打扮非常普通，但眉宇間有一股英氣四射出來。調酒的動作非常優美，像在舞蹈，又像是和酒在聊天。難得一杯酒中會有這樣的一段故事，果真是有靈氣的小孩子。
方子迪也忍不住朝那個男孩子多忘了幾眼，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接著告訴服務生，再來兩杯。
轉過身來，方子迪兩眼直盯著蕭若瀾，一字一頓的說，“我可以給你講下我的故事麽？”
若瀾未置可否。
既然沒有拒絕，方子迪便坐正了自己的身子，陷入了往事的沉思中。
沉思的過程中，若瀾看到了他的痛苦，仿佛往事是傷疤，一揭開，就會疼。
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自己的往事對於自己來說，是深深的傷痕。你都不能觸碰，更別說揭開了。
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麵對過自己的過去了？那個調酒師，人小鬼大，這麽小的年紀就能看出兩個人內心深藏的故事。有時間，真得多到這些地方走走，遇到神人，交個朋友，也不錯。
看著方子迪難過的表情，若瀾心裏閃過一絲不忍，“要不然，就別說了吧？”
隻是幾分鍾，方子迪變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先說方大少爺。”方子迪並沒有停下的意思。
“我的爸爸是上海那家知名公司的總裁，這些你已經有所耳聞。可是他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麽有錢的，他也是從一窮二白開始發家的。那時候，我媽媽和他經常早出晚歸，為生意東奔西跑，家裏日子過的很辛苦，但大家都很快樂。”方子迪的眼神中掠過一絲向往。
還有幾分幸福。
“我的媽媽是一個大學教師。大學畢業的時候，一次偶然的朋友聚會，遇到了我的爸爸。爸爸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小夥子，當時在學校裏也很出名。但他的這份出名，並不是因為學習，而是因為打球和寫作。老爸的球打的特別好，經常代表學校參加比賽。一來二去，全校的女生都知道了他。而老爸的文章也更是經常在學校報紙上發表，偶爾也會向當地著名的雜誌社投個稿，中的幾率也比較大，所以在文學圈裏，他還是很有分量的。”
“媽媽是大家閨秀，大家庭裏出來的女孩子多半喜歡有點個性的男孩子。這樣，爸爸就慢慢的走入了他的視線。媽媽年輕時候特別有氣質，大家閨秀的優雅將她區別於普通的女孩子，也很快的吸引住了平民出身的爸爸。
爸爸打球會偶爾賺些零花錢，就喜歡帶著媽媽出去吃大排檔的東西。媽媽剛開始並不習慣大排檔，認為太髒。但是爸爸總是能哄她開心，於是她也便慢慢接受了大排檔。
日子久了，兩個人的感情就深了。
爸爸因為經常打球和貪玩，學習成績一塌糊塗。甚至經常逃課去練球或者是比賽，而沒有考試及格。
那個時候考試不及格是很少見的，但爸爸有好幾門都不及格。
當時的學校沒有補考，我的爸爸就是這樣沒有拿到大學畢業書。
沒有拿到大學畢業書，就意味著不能分配工作。媽媽成績優異，被分配到了石城的一家高校裏。當時高校的待遇不是特別高，而爸爸又貪玩，愛花錢，媽媽便會用自己的錢來支助他。再後來，媽媽有時候需要伸手向自己的父母要錢來支助爸爸。
爸爸知道媽媽為自己付出了很多，在前幾年的時間，對她特別的好。
但是很快，媽媽懷上了我。這在當時，是一件特別丟臉的事情，於是媽媽趕緊向自己的父母說，自己想嫁人了。
得到消息的我媽媽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姥姥姥爺非常不樂意媽媽嫁給這個沒有畢業證的窮小子，而且現在連個工作都沒，天天吃軟飯，自己的女兒嫁過去要受多少的苦啊？”
說到這裏的方子迪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中，而忘記了旁邊的若瀾。服務員過來送酒的時候驚醒了他，他才開始不好意思的對若瀾說，“不好意思，這麽久了，一直憋在心裏，從未給任何人講過，所以講起來停不下來，希望你能理解。”
若瀾沒正麵回答，隻是說，“嚐嚐這次的酒吧。”
低頭呷了一口，這次的酒完全隻有苦味，而這種苦，又好像沉澱了世事。變得有些醇厚的味道，苦，卻濃厚。
這次的名字又叫什麽呢？方子迪問那個服務員。
這個名字叫“往事可回首。”服務員利落的回答。
“但回首後，定是這份濃厚的苦味，是吧？”方子迪問道。
服務員笑了一下說，我們的調酒師特別厲害。他偶爾會選取幾個有緣的顧客，然後通過調製酒味，試圖將這些客人的情緒表達出來。
“所以我們是很幸運的，是麽？”若瀾略帶調侃的說。
“當然，小姐，像你們這種少見的俊男靚女，而且又經過了剛才那場英雄救美。連我們酒吧裏最不愛鬧騰的調酒師小維都關注你們了，你說你們還不是焦點麽？”
“小維？”
“恩，就是我們調酒師的名字。”
兩人又向不遠處的調酒師舉了舉杯。小維也回應了一下，這次小維手裏拿的是和他們一模一樣的酒，一飲而盡。
往事可回首。這個幹淨的小孩子又有什麽樣的往事需要回首呢？
兩人不禁思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