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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雨後濕漉漉的日子

  “對不起,請允許我申請轉學。”在早戀和被校隊開除的雙重壓力下,他向校方提出了請求。


  “真是令人感到遺憾,”校方發出一聲逼真的歎息,“不過我尊重你的意願。”


  看著他帶著校籍離開的背影,校方當即在校報上公開了這一消息。


  ·

  幾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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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請,請允許我在已經移出學籍的情況下,借讀……”他低下頭。


  “請把頭抬起了。”校方和藹地問,“那之前為什麽要轉學呢?”


  “對不起!”腰彎得更深了,“我現在能繼續的,隻有我的學業了!拜托了!”


  “如果你不介意借讀的費用……”


  他靜靜點頭。


  “還有,上次你走的時候,忘了告訴你,因違反校規而離開校隊,是你單方麵違背了契約……”卻全然不是突然記上心頭的語氣,似乎早已斷定他會無處可去。


  “我都懂。”他歎了口氣。


  校方拍拍他的肩,“那現在就去教室聽課吧。”


  看著他走向教室的背影,以及學生們驚訝的眼神,校方揮手驅趕了準備撰稿的校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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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學校的走廊中,教室裏,到處議論著校方的寬容善良,卻也又一次揭開了還未愈合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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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雨後濕漉漉的日子

  ·

  在那以後,每每看到校方朝我們球隊走來,伊野尾都會大聲地朝看台上的女孩子表白,不管認識不認識,大聲地誇她們漂亮、可愛。因為校規上隻規定了1.5米,他離看台都將近15米,表白並不違法。藪和八乙女則會跑過半個球場,故意牽手給校方看,因為校規隻禁止異性之間的接觸。他們仨還真像一個班裏出來的。看著校方皺著眉頭走開,我們笑得特別開心。


  大笑著,胡鬧著,應付著各種來路不明的風言風語。其他學校的足球隊也多少得知了我們球隊的醜聞,我們的日子不太好過。但我們都知道,比我們更艱苦的,是龍太郎。他在鼓起勇氣地生活下來,我們也應當努力振作起來。


  山田帶領我們訓練,他拜托我們最為資深的社長為球隊多設計些作戰策略,鼓勵所有人投入到今年要參加的高中生聯賽中來,分散我們的注意力,讓我們盡可能不長時間地注視他身後那個空缺的第二前鋒的位置。


  差不多也是在這個時候,大家漸漸承認了山田在球隊中的地位。但我們卻沒有認真地叫過他一次leader。leader的確立,往往需要一個較為正式的入職儀式。但出了那麽多事,我們實在沒有了那種興致。而藪自己對leader也沒有太多興趣,更偏愛之前“社長”的稱呼。久而久之的,我們隊似乎真的再沒有了leader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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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為少人的緣故,有了比賽,我們就找替補上,沒有缺人到非得馬上招新的地步。但突然有一天,校方帶來了一個新人,並指派他擔任正式成員。


  我們對於新人沒有太大的成見,他與我們跟校方之間的恩怨無關。但顯然,新人是要來取代龍太郎的位置的。不是不能接受球員的更替,隻是像龍太郎這樣被迫離開而又被取代,是我們發自本心不太願意認同的。


  當我努力說服自己今後也要把他當作普通隊友一般看待時,新人在自我介紹中聲稱,自己不會在球隊待太長時間。大家都聽得一愣,藪問他是否是臨時球員,新人回答說,“也可以這麽理解”。雖然沒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聽了這樣的自白,大家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想著反正也是臨時球員,就毫無異議地聽從了校方讓他續任第二前鋒的安排。


  但前鋒這種重要的職位,我們多少有些擔心,伊野尾甚至一看到新人就說,“他可能連我都不如~”然而,幾番射門訓練之後,發現他的水平在球隊中至少能排上中遊。一時間對伊野尾的言辭更加不敢恭維。


  在隊伍中,新人一直沒有和我們走得很近,真的好像臨時球員一般。對此,我們也同樣沒有去主動了解過他。


  ·

  比起新人,當時還有另一件事。


  我們球隊在因醜聞而變得出名的同時,“帽子戲法”的舊聞也開始被越來越多的人所津津樂道。就連平時對我們球隊漠不關心的同學都時常纏著我,要我描述那場我都沒仔細光顧的球賽。或許在大多人看來,再不正式的比賽,能踢出“帽子戲法”,也是實力過硬的象征——秋季學期開始不到兩周,竟傳來了有其他校隊要來我們學校挖兩個人的消息!

  用“挖”顯然不夠好聽,他們叫“借”。也就是代表人家學校去參加高中生聯賽。


  開出的報酬,據說是按球員實力估算的。有著高超盤帶技巧的知念,2000錢。新上任的前鋒山田,1500錢。原社長和副社長藪、八乙女,1500錢。失勢沒多久的中島,1200錢。其餘人800-1000錢不等。替補,不詳。


  這是我們成校隊以來第一次接觸這樣類似於“身價”的概念,非常新鮮,但我們對借球員這件事並不感冒。作為一支關係密切的球隊,我們都隻想為自己的團隊而戰。然而,或許正是因為所謂的報酬,學校也能從中得到好處,要求女教練必須派兩個人前往。


  女教練派了山田和知念——上演過帽子戲法的前鋒,和以盤帶見長的前腰!天知道她出於什麽心理要給人家學校送王牌!

  ·

  山田和知念被派去以後,還是會努力趕回來參加我們自己球隊的訓練,但明顯能感覺他倆與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變少了,而且是在變得越來越少。


  對於知念這樣的團寵,大家都有說不出的不舍,每次看到他被外派,都私下裏把那所學校罵成“兒童販子”。對於山田,我在他初任前鋒的那段時間對他有過偏見,但之後也看到了他努力帶我們走出陰影的另外一麵。情感上雖然複雜,內心還是希望他隻做我們球隊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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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了兩張王牌的球隊早已不指望能在聯賽中嶄露頭角,我們的訓練也隨著連日來的台風天而作罷。休息室裏,除了藪受山田的委托在認真琢磨作戰策略,其他人全都在幹著與足球無關的事。


  ——但並不是全都在摸魚。


  “我好像看不懂你寫的……”中島一臉懵懂地看著伊野尾的草稿。


  第一眼瞟過去,我也沒看出這竟然是新門將在向老門將討取經驗!

  說起來,比起山田成為新的前鋒和中島成了新的門將,伊野尾成為新後衛的事,好像並沒有多少人搭理。所以當中島向他聊起門將事宜時,伊野尾那叫一個興奮。他非常認真地告訴中島各種守門的技巧,告訴他哪些球明顯會出框,不需要認真撲,哪些球分明是盲點,撲也白費力氣。扯完這些之後,他讓中島告訴他近期得失球的數量,以及每個球的具體情況。他寫了整整一黑板(我們排陣型的那個黑板),羅列了一串又一串的微積分和公式,分析球速達到多少並且呈怎樣夾角的時候,應該以怎樣的姿勢怎樣的心態去防球,把中島看得雲裏霧裏……


  總之,我們把這套算法歸納為“伊野尾建模門將法”。雖然我不完全否認他也許是一個被足球耽誤的理工學家,但我覺得從他思考這些變量開始,他的火車就已經開得停不下來了。這腦子裏建模的速度怎麽可能趕得上球飛過來的速度?果然中島還是太好騙了。


  像我這種很早就結識伊野尾的人才更了解他的德行。畢竟中島在成為門將以前,他倆的交集並不多。但在那以後,中島就時常和伊野尾探討這些看上去就很枯燥的問題。不知這是新舊門將間交接班式的友誼,還是因為伊野尾恰好沒出席第二前鋒選拔賽,也就是說沒見到過中島最狼狽的樣子,還是……“明明隻是因為台風天太多了好嗎!”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給了我最容易被忽視的答案。


  “……根據以上建模,得出結論,你要學會放棄這幾種情況下的射門……”伊野尾在黑板上圈出重要數據。


  隻見中島拍案而起,“你不試試你怎麽知道守不住!在瞎說點什麽呐?”


  伊野尾趕緊讓他稍安勿躁,又是拿起粉筆講解一通……


  一個願意扯,一個還願意聽……果然隻是因為台風天太多。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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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把注意力從他倆身上移開以前,我問了身邊同樣看黑板看得正起勁的藪,“那家夥到底說得有沒有道理?”藪以前和伊野尾一起上過競賽,他應該是最接近伊野尾水平的人。


  “沒錯的哦。”藪溫柔地看著侃侃而談的伊野尾,甚至帶著幾分自豪的神情。


  沒錯就好。念在伊野尾沒有在誤導學弟的份上,就不打擾他們發展台風天的友誼了。


  察覺到藪善意的目光,伊野尾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社長如果要開始講策略的話,我們馬上就把黑板讓出來哦。”


  “那就謝謝了,”被會錯意的藪尷尬地點了點頭,“他倆一回來我就……我是說,等他倆回來,我再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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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氣間的落寞,從更改的措辭中顯露出來。


  “說好的臨時租借,都過去幾星期了!那個學校為什麽還是不放他們回來?”副社長八乙女接上話頭。連續幾周,都時常見他透過玻璃窗,看向校門的地方。


  “可能還有一兩場比賽,比完再回來吧。”有岡安慰道。


  “但今天明明下雨,不可能訓練,為什麽還是沒有回來呢?”八乙女咬了咬嘴唇。


  “也許人家學校有室內的體育館吧。”有岡努力地做著回應。


  我們其他人也停下了手中的事,認真思考起八乙女所說的話,內心回避著他倆或許是因為得到了更好的發展而決心拋棄我們的可能。成隊才區區一年多的時間,要經曆多少次分別,才算是個盡頭?

  “你說他們是不是因為沒傘所以才回不來?”八乙女癡癡地問。


  “誒?”有岡一時間還來不及反應,八乙女就夾著兩把傘破門而出。


  “你少拿了一把!會數數嗎?”會數數的我,竟也隻拿起一把傘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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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的副社長,好可怕。”


  “是真的可怕。”


  在外校練球的山田和知念相互抱怨道。


  回想起昨天,兩人在橋洞下避雨時,被飛奔而來的八乙女撞了個滿懷,三人一起掉進了河流……最後,還是靠高木一個人把他們撈上岸的。


  “他也是著急啊,他可是最喜歡我們球隊的人。”知念歎了口氣。


  “但jonny竟替我們簽下了這個長期合同!”山田氣憤地上前擊球,不似往常那樣的精準,球在打飄後快速飛出球門,仿佛又重現了剛進校隊時那種怪異的球路。


  “這是今天的第四次失誤了,狀態不好的話,就別練了!”知念勸道,“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隊裏來了新人,我倆又被女教練針對……”


  山田趁著撿球的機會跑開了,內心卻無法輕易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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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也在練習這種球法嗎?”迎麵走來的高個子男生,讓山田止住了腳下的動作。他是這所學校本來的球員,擔任該支球隊的隊長。他接過山田腳下的球,抬腳一個大膽的提拉,球同樣在空中發生了搖擺,卻在飛離球門的刹那,突入網窩!


  山田和知念為他送上了掌聲。


  “這種球是有技巧的,我可以教你。”男生害羞地抓了抓頭發。


  “真的嗎?這不應該是你的獨門秘籍嗎?”山田問道,“就算是教給自己的隊友,也不應該教給我們這樣的外人吧。”


  “‘隊友’啊,可真讓人懷念。”男生苦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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