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奪陣
聽了李魚兒話，長葉道長又愣住了。
他素來和曦和走得比較近，又加上曦和托他找尋合適的傳承人，所以他也有去練過一些夢靈術，但一直不得要領，又加上夢靈術的禁忌相當於是不能動武，因此也就沒怎麽練，也沒細想過其中原因。
如今聽李魚兒道破，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自己練得不得要領，是夢靈術就不是給男子練的。這麽多年，他一直以為自己能接觸到夢靈術，是曦和對自己特別信任，原來曦和根本就不怕夢靈術外傳，至於曦和已邁入元嬰境界，這點他倒是早知道了，甚至以曦和的修為，離飛升也僅一步之遙了。
現在仔細想來，這夢靈術還是一門奇特的術法，強大卻不能殺人，隱秘卻不怕彰顯，似天道好生，又似天道廣博，無私於眾，然而世間眾人盡享天德，卻又幾人願向天道？
曦和道：“是，所以我封了眼，你也該交出夢靈術。”
李魚兒默然，微微低下頭不再言語，看來是決定接受後果了。
“曦和……”長葉道長開口想說什麽，腦子裏卻一團亂，不知道要如何替李魚兒辯駁。
元嬰境界的威壓，如海嘯般，巨浪才在地平線連成一線，轉眼間就一排一排碾壓了過來，長葉道長甚至沒有辦法抵抗，更別說想要護李魚兒周全了。
曦和緩步繞開了長葉道長，李魚兒隻覺心口微熱，驚疑間，一道赤芒已然出現在她麵前，曦和似是能看到般，略略抬頭道：“這番距離禦劍，也就元嬰修士能做到吧。”
李魚兒聞言，臉色煞白，淚水滾落了下來，下一刻在曦和抬手時，一道身影阻擋在她麵前，與曦和一個對掌，猶如兩道巨浪相撞，若不是此地是太素璧雍，若是在別的地方，大約早就裂地十丈了。
“無妄……”李魚兒看著的背影，心口的熱度慢慢降了下來，隨著溫度下降，眼前之人發色漸轉，不到片刻的功夫，已然全白。
“那為何又叫一夕白，到晚上會變白色麽？”
“一夕白在晚上就會轉換為紅色，會叫一夕白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我以前看《百奇醫話》還在想世界上有沒有這麽無聊的人，結果還真有這麽無聊的人。”
“癡情毒，癡情解……此為奇毒，通常都是女子種花男子種葉……看來用藥之人對你不錯……”
一夕白，海枯石，鮫人淚種之，天下奇毒，花為毒，葉為藥，花毒使人發白，可以葉解之，若不解，三日必死。
“當歸……你，你這是用了一夕白？”長葉道長見鍾離無妄竟可與曦和對掌，又見他發色轉眼為白，也猜到了鍾離無妄使用的是一夕白之毒，此毒最大功效是暫時提升修煉之人的境界，現在的鍾離無妄，也相當於是元嬰初期的修為，才能千裏禦劍，並瞬間出現在太素璧雍上。
念及於此，長葉道長連忙對曦和道：“曦和……曦和！住手吧，放他們走吧，再這樣下去他們會死的。”
見曦和充耳不聞，長葉道長咬牙一掌劈向曦和，轉頭對李魚兒吼道：“魚兒，還不快帶著你師兄走。”
沒曾想，李魚兒卻是忽然跪下，連磕三頭，隨後站起身道：“師父，青娥前輩之女，我已收其為徒，在夢靈術在沒有傳人前，徒兒不能失去夢靈術。”
李魚兒說罷，化出赤鯉，以夢靈術催動太乙神式，刹那間兩道元嬰級別的勁浪，悉數為星氣所化，李魚兒咬破中指，以術法凝出一滴血來，彈向虛空，那滴血瞬間沒入太素璧雍內。
“順昊天，列星辰，效後土，授民時，願奉犧牲，請以為陣！”李魚兒話音剛落，太素璧雍整個晃動起來，星氣在水渠間急速流轉，刹那間，整個應星峰上，雲遮霧繞。
就好像做了一場夢，在雲霧散去後，太素璧雍上就隻剩下長葉和曦和，長葉呆呆得望著完好無暇，甚至沒有一絲揚塵的太素璧雍，隨即對曦和道：“他們跑了……？”他方才是急切得希望李魚兒和鍾離無妄趕快跑，但不大一會兒，兩人還真沒了蹤影，讓他有點不敢相信。
“你不是希望他們跑麽……”曦和站在天辰台上，淡淡然的樣子，與方才要殺要打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長葉道長問：“你這人說話，總是不清不楚，能勞駕解釋一下方才發生了什麽事麽？”
曦和道：“奪陣。”隨即沉默，長葉道長這次不依不饒，他知道曦和看不見，但並不代表，他感受不到，於是目光緊盯著他。
於是曦和隻好又擠出幾個字：“太素璧雍之主，現在是李魚兒。”
“那之前是你？你就這麽讓出去了？”長葉道長問道，他大概明白了曦和所言奪陣是什麽意思，就是李魚兒以自己為犧牲，換取太素璧雍大陣的認同，所以李魚兒現在是唯一可以操縱陣法的人，也可以說，算是天辰閣之主了。
“這種事，豈有可讓的？”曦和說著，聲音低了下來：“太素璧雍已經無主很久了……青娥也沒有資格，我曾以為琉璃可以……”
長葉道長見曦和傷感，連忙打哈哈轉移話題道：“幸好你還收了個徒兒，你瞧瞧，剛才你還要打要殺的，沒想到這小魚兒還真有膽子，她既然敢奪陣，應該也是明白了你的苦心。”
曦和冷冷道：“她若不敢不明白，就真沒資格做我徒弟了。”
長葉道長一臉不屑，他知道曦和麵冷心善，在他心裏絕對不是這麽想的，不由調侃道：“你得了吧你，你看你對魚兒這麽無情這麽嚴苛，她還始終還能明白你的心意。她是和當歸感情深了點，但並沒有放棄責任，還幫你找回嫦家的血脈，這個徒弟，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曦和哼了聲道：“自有天定，多管閑事。”
“你呀。”長葉道長仰天長歎，“我怎麽會幫著你收徒造孽。”
跨過十裏碑，卸龍山附近，尚為春雪覆蓋。
李魚兒並沒有帶著鍾離無妄回鏡月湖，現在的鏡月湖人多眼雜，並不適合解毒，她隻好一路向西，去向自己在卸龍山用龍脈所養的混沌空間。
一路上，雪中桐竹蒼翠，是李魚兒當初布陣所為，此刻她也無心觀賞，隻是扶著鍾離無妄，著急趕路。
與十裏碑以東截然不同，卸龍山春風凜冽，行走在期間，樹上總有積雪撲簌而下，倍覺陰冷，撲簌而下的雪，忽然密集了起來，李魚兒抬眼才發覺，是下雪了，可天空的雲看著不似作雪的雲。
雪下下來時，應該是暖的，但此際卻越發陰冷，所以……這應該不是下雪。
一聲龍吟，桐竹之林深處，一條人影緩緩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