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元嬰
水中石橋影，雖是砂石剝落未盡，但剝落處，玉石顏色無暇，瑩然分明。
眾人見此情景，皆是鬆了口氣，在場唯獨也就是曦和，從頭至尾，無悲無喜，仿若隻是過場，偶然駐足的神人。
橋上的謝素衣，也是一顆心定了下來，回過神後，又是失魂落魄地走下六道橋，灰溜溜地走到玉茗道長身邊，低低喊了聲：“師父。”
玉茗道長又是換上一副嚴厲的尊長樣，語氣不輕不重地訓道：“看清楚了吧。”
謝素衣嘟著嘴，點了點頭，水中倒影顯出石橋，說明她所言有不實之處，但石橋剝落露出玉石，說明她也是為人所騙，本身並無害人欺騙之意，雖是如此，謝素衣還是有些不服，她抬眼看了一下遠處的曦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垂下了頭。
玉茗道長看了看她樣子，終究開了口道：“六道橋的陣法，由夢靈術布成，結果即使分明，但用來證天辰閣弟子無罪，終究有些……，還有，李魚兒本是長葉破例收下的外門弟子，如今不僅是內門弟子，還是曦和的關門弟子，這總要有個說法。”
“玉茗道長，你既不信六道橋的陣法，未知我靈蘭穀的說辭，可否為證。”玉尺堂內竟然傳出陸芳卿生母林夫人的聲音。
謝素衣這下可是吃驚非小，隻見六橋道長道：“客人在玉尺堂也是等候多時了，我們回正堂吧。”
眾人點頭，又陸續回到正堂，林夫人已被安排到上座，見眾人進來，起身行禮，兩邊禮儀來往後，玉茗道長問道：“陸夫人當時並未在現場，是要如何作證？”
林夫人輕輕冷笑一聲，看向李魚兒時，眼光柔和了下來道：“我今天就是來跟李姑娘道聲謝的，多謝她當日，送我兒頭七回煞，我兒當時屍身在雲城，若無人為她引路，千裏迢迢，是要如何認得歸途。”
林夫人話語雖無什麽波動，眾人卻也能感受到她那痛失愛女之深切哀慟，六道道長道了聲：“無量天尊，林夫人，節哀。”
林夫人道：“多謝道長，我沒事，諸位，至於我兒當日對我所述之細節，我就不用說了吧，逝者為大，我隻能告訴諸位，陷害我女兒的凶手就是葉陽柔德，他雖未動手，卻遠比直接殺了芳卿更為可惡，我林允婷可以以心魔發誓，所言非虛。”
“不必如此，林夫人所言，足以為證，諸位還有什麽異議麽？”六橋道長寬慰林夫人後看向全場，全場皆是微微搖頭，表示沒有異議。
謝素衣的神情看著好似好哭出來一般，緊捏著拳頭，她突然抬頭，呼吸有些急促得看向林夫人，隨即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林夫人，對不起。諸位師叔師伯，請恕弟子無禮，先行告退。”說罷捂著嘴奔了出去。
玉茗道長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歎了口氣。
“玉茗師姐，我當時收李魚兒為徒，是掌門師兄同意的，你若不信，可以問他。”證明過李魚兒的清白後，曦和又開口了，算是給玉茗道長一個交代。
玉茗道長哼了聲，頗有幾分無奈道：“我恨你帶走琉璃，卻不能護她周全，到還不至於是非不分。”
“若無事，諸位，我就告退了。”曦和似並不為玉茗的話語動容，“徒弟，去應星峰。”
李魚兒聽得曦和召喚，急急向眾人行禮，有到林夫人麵前行禮，兩人雙目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林夫人道：“你去吧，有空再敘。”
在此期間，曦和已然飄遠，李魚兒急忙轉身追了上去，長葉道長伸長脖子看了看，聽得六橋道長一聲咳嗽道：“擔心就去看看吧。”
“好好，那我去了。”長葉道長說罷也追出了玉尺堂。
踏上宏偉的太素璧雍，越橋而過，耳邊水聲淙淙，再見曦和衣衫輕動，宛若初見，李魚兒似乎又找回了那熟悉的感覺，她來到曦和身後，提裙跪下道，“徒兒知錯。”並暗暗吐槽自己多年未來，認錯流程依舊未生疏。
“徒弟何錯之有？”曦和背對她，明顯能感覺到他有隱隱動氣。
“徒兒錯在未能及時上報金玉奴之事，但徒兒並不認為金玉奴之子該死，他雖有王氣，但按天星分野來看，他所具王氣並非天狼星之星氣太乙，而是權州本身所屬之帝星，並不會對衡州造成影響，所以還請師父，放過他。”李魚兒說罷，伏下身子。
“我說過，這件事，你看著辦。你既要留他，我為何要殺他？”曦和的語氣雖無殺意，卻更冷了。
李魚兒直起身子，有些懵了，就在此時，長葉道長已飛上了太素璧雍，邊走邊道：“哎呀，我說曦和，你們師徒倆十幾年不見了，就不能好好說話，非得如此？來來來，魚兒，你先起來，有什麽話起來再說。”
李魚兒搖了搖頭，堅持不起來，長葉道長尷尬得伸回手。
“她已無資格做我弟子，當廢去夢靈術。”曦和緩緩轉身，太素璧雍上頓時吹過一陣無形的勁風。
“不……不是，你……你把話說清楚。”長葉道長愣了下道，“再說了，夢靈術是我傳的，也不能由你一個人說了算吧。”說到後來，他有些急了，擋在曦和麵前。
“師父……是怪我與師兄結發麽？”李魚兒恍然道。
“不僅如此。”曦和道，“你捫心自問。”
李魚兒豁然起身道：“是，我是與師兄結發，我是想要替他擋死劫，我觸犯得不僅是門規還有天條，那麽師父你呢……，你私自封印琉璃師姐心魔，致使星河九轉再也無法引導天狼星氣，衡州產生異象，鬼母誕子，那又怎麽算？你明知沈家偷建王陵吸取龍脈，還不是用了星河九轉。”
長葉道長聞言吃驚得長大嘴，好半天合不攏嘴，看看曦和再看看李魚兒道：“曦、曦和……，魚兒說得都是真的？”
曦和無言，似是默認，緩緩道，“既是知道，又為何要重蹈覆轍，而且你也該知道，男子無法修成夢靈術，所以你舍棄了這份責任，我很失望，也必須收回夢靈術。”
看來曦和不僅是默認，甚至還耍賴，關於男子無法修成夢靈術，這個李魚兒當然早在幾年前就知道，當時因為嫦蘇櫻不肯學，所以她有嚐試過教墨天機，才發覺，墨天機無法習成。
最初她以為是墨天機悟性不夠，但交流觀察後，卻發覺墨天機所理解的根本沒錯，隻是練不成，就連靈夢轉境也修不到。反倒是嫦蘇櫻，偶爾興趣來了，學個一鱗半爪的，反倒能使出一點。
李魚兒道：“是，我是發覺了，但我也知道，師父之所以能用太乙神式，是因為太素璧雍，再加上師父神瞳特異，又修到了元嬰境界……神識已能融合心識。”
李魚兒還記得曦和當初自嘲被徒弟看低，她那時又何曾想到，曦和早已邁入了元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