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魔品

  李魚兒在鍾離無妄懷中歎了口氣,她未曾去探究韓潤的過去,隻是猜測著以韓潤的元嬰修為,不能脫逃九宮天城,那多半是因為心魔誓,心魔誓讓他踏入元嬰境界那一刻入魔了,所以他隻能壓下境界,並借助九宮天城玄武妖君的妖力,長久壓製住境界。


  “無妄,你可以放開我了。”李魚兒輕輕推了一把鍾離無妄,赤鯉出鞘那一刻,就表明他已經清醒。


  “再……抱一會兒。”頭頂上方傳來鍾離無妄有些虛弱的聲音,聲音輕似耳語。


  呃……


  現在不是撒嬌的時候吧,李魚兒有些窘迫,卻也推不開他,幸好嫦蘇櫻在不遠處大叫:“師父,你快過來看看麟前輩。”


  鍾離無妄這才依依不舍地放開李魚兒,李魚兒卻是飛向祭壇後方一處石台,那是候人陣的陣眼之一,她幻出赤鯉杖以夢靈術封印並布下陣法後,才飛到書禦麟邊上。


  書禦麟的神情很是沮喪,嘴唇微動,嫦蘇櫻湊近了聽,卻什麽也聽不到。


  李魚兒道:“我來吧。”


  眾人讓開書禦麟麵前的位置,李魚兒赤鯉祭杖杵地,手拈法決,用夢靈術將他引導出幻覺,在書禦麟將醒未醒之際,眾人終於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四妹……二哥祝福你,今後葉陽小子若敢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幫你討回公告。”


  “噗——”嫦蘇櫻忍不住笑了出來。


  謝臨淵神色不動,仿佛什麽也沒聽到,鍾離無妄也想當作沒聽到,表情卻是繃不住,他怕書禦麟醒來尷尬,隻能轉過身去,假裝在巡視周圍的動靜。


  李魚兒也忍不住抿了抿嘴,看來這入魔也有魔品,就好比是喝酒有酒品一樣,有些人喝了亂撒酒瘋,甚至傷害他人,有些人或哭或笑,更有人些直接睡倒在地。


  而同樣是陷入魔之幻境,有些人是發狂殺人,有些人狂喜狂笑,還有的就像書禦麟一樣陷入無盡沮喪消沉中,但卻不會去傷害人,他甚至能忍著情傷祝福謝素衣,不知道在一邊的謝臨淵作何感想,有沒有意屬這個妹夫?

  書禦麟醒來後,神情還是有些消沉,又帶著幾許迷茫,他拍了拍腦袋,搖了搖頭,一副好像想什麽想不起來的樣子,嫦蘇櫻見他這副樣子,眼珠一轉道:“麟前輩,你方才是陷入魔之幻境了,有見到什麽麽?”


  書禦麟滿眼無辜,想了許久,搖了搖頭,但又見嫦蘇櫻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其中必有古怪,便問道:“我方才是不是說了什麽奇怪的話?或者做了什麽奇怪的事?”


  李魚兒道:“禦麟,先把你的靈獸送回飛玄令吧。”


  書禦麟終於注意到奄奄一息的靈獸,此刻正哀怨地看著他,見主人終於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了,悲憤得昂了一聲,惹得眾人忍俊不禁。


  書禦麟趕緊拿出飛玄令,將靈獸收回,轉向李魚兒道:“嫂子,我剛才究竟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謝素衣的正牌兄長謝臨淵在此,李魚兒還能說什麽,隻好道:“沒什麽,就是你剛才的樣子好像喝醉了,所以蘇櫻才會好奇你在魔境看到了什麽。”沒想到入魔還跟喝酒一般有斷片的,李魚兒暗暗吐槽著,腦補了一個Q版的書禦麟在地上畫圈圈內流滿麵的樣子。


  書禦麟自是不會輕易打消疑慮,喃喃道:“那也沒有這麽好笑吧,到底是什麽事?”


  李魚兒咳了一聲道:“嗯,我隻是突然想到,喝酒有酒品,原來入魔境有魔品,禦麟剛才的樣子,好像那種喝了酒以後,一言不發,昏昏欲睡的人,醒來後,又好像某些喝醉的人,竟然不記得入幻境時所見所聞,所以我才忍不住笑。”


  “魔品?”不光是書禦麟聽著新鮮,在場眾人都聽著新鮮。


  李魚兒卻突然轉過話題道:“這一陣,看似對手難纏,但卻是最好解決的一個,剩下的皆是窮凶極惡之徒,反倒沒有韓潤好解決。對了,禦麟,你們怎麽會被困於此,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書禦麟聞言也沒心思再追究方才發生了什麽事,神情一肅,講起了這段時間來的戰況。


  九宮天城非戰力可解的難關在於兩大陣法,逆轉的紫白九星先前已為李魚兒所破,剩下的就是惑人心智的候人症。


  最初在沒有沈家的幫助下,鍾離無妄和書禦麟,是打算請謝素衣配合葉陽如意來破陣,葉陽家的陣法在術法方麵的欠缺,可借由謝素衣的煉器來彌補,這候人陣原本就是由特殊法寶驅動,若能以法寶破除,自是失去了大半的威力。


  李魚兒聽到此處,看了看書禦麟,欲言又止,書禦麟見她神色點點頭道:“早知道,當初還不如盡量說服如意夫人,讓嫂子出麵,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局麵。”


  嫦蘇櫻哼了一聲,當然她的不滿主要是針對葉陽如意。


  鍾離無妄聞言,轉向李魚兒問道:“是有什麽問題麽?”


  李魚兒道:“上一次我沒有來得及探測驅使候人陣的法寶究竟是什麽,剛才封印時,我總算知道是什麽了,恐怕尋常法寶根本無法將其毀之。”


  鍾離無妄道:“到底是什麽?”


  李魚兒緩緩道:“王骨,確切來說是醍醐精火淬煉的王骨,也是天竺法係所謂的室利羅。”


  以李魚兒前一個世界來說,所謂的室利羅就是舍利,佛法高深的修煉者火化屍體後產生的奇特結晶。


  “道門最怕水火二刑,但天竺法係不同,不求長生,隻求死後涅槃,更不懼水火,甚至反其道而行之,使用水葬火葬。”李魚兒繼續解釋道,“看來這古刹國的習俗,到是與天竺法係有異曲同工之處,這些室利羅應該來自於曆代古刹王,這些古刹王即使不修煉,也身具王氣,所以屍體經過醍醐精火淬煉後,亦能煉化為室利羅,若是我沒有想錯的話,祭壇後那個方台上原本應該是放置供奉室利羅的靈塔,但九宮天城被玄武妖君占據後,妖君就命人撤去了所有的靈塔,將王骨鎮於方台之下,以妖力驅動,使候人陣變成了魔考之陣。”


  書禦麟點頭道:“妙法除女的說法和你大致相同,她也說這候人陣是王骨驅使,而這王骨本應是供奉在靈塔內。總之,地師桑和妙法除女介入後,就徹底否決了我們原本的做法。”


  鍾離無妄道:“為何不早點告訴我?那素衣呢?”


  書禦麟不語,看向謝臨淵,謝臨淵則道:“我讓她回去了,她若執意不回,我便捉她回去。”


  嫦蘇櫻聞言不由再度笑出聲來,瞞著家裏偷偷出來幫雲城的謝素衣,哪裏料想到會在此處遇上本家三哥謝臨淵?真真是出師不利,踢到鐵板。不過死纏硬磨一番後,謝臨淵答應她,隻要她肯乖乖回去,他就留下來幫忙破九宮天城。


  現在謝臨淵出現在此,自是說明謝素衣已經回去了。


  鍾離無妄歎口氣道:“總而言之,這次進攻徹底是以沈家為主導了。”


  書禦麟道:“我也不知道如意夫人是怎麽想的,自從狩天弓被毀後,她似乎是對所與百花門有關的人都多了幾分忌憚,大哥你可別忘了,你雖然下了山,回到了世家,但終究還是百花門內門弟子。我對你瞞下此事,也是不想在大戰前夕再起矛盾。本來,瀾姐也不願意山海會涉足此事。”


  鍾離無妄道:“罷了,我明白你的難處,那地師桑和妙法除女聯手,難道還對付不了這候人陣?”


  書禦麟道:“大天竺雖然向著沈家,但畢竟不是沈家的下屬,地師桑那老頭的脾氣你也知道,偏偏妙法除女也是心高氣傲之人,破陣是以道法為主還是天竺法為主,兩邊當場就為此事吵了起來。雖然,如意夫人調停,沈蘇白也傳話安撫地師桑,要他以大局為重,聽從妙法除女的安排,但這老頭哪裏咽得下這口氣。”


  李魚兒早在進入九宮天城時,就已張開心識,那時她就掃過一圈,並不見地師桑的蹤跡,此刻心中一動,便問道:“那他……不會是跑了吧?”


  李魚兒此話一出,書禦麟唯有苦笑道:“他上次的表現,嫂子想必也看見了吧,這次來九宮天城,周庶於超他們自然拚了命要來殺地師桑,明明有如意夫人和葉陽小子保護著他,他也隻是略微受了點輕傷,但卻在今日關鍵時刻逃遁了,使妙法除女的施法功虧一簣。其實他最初幾日的表現還不錯,我一度還以為他轉性子了。”


  鍾離無妄道:“那你們又怎麽會分開的?”


  書禦麟道:“眾人陷入候人陣反噬後,就開始互相殘殺,妙法除女命十部眾結陣誦經才暫時穩定眾人心智,隨後商量下,眾人決定由葉陽柔德和葉陽誠帶領眾人殺出去,我和臨淵、如意夫人、妙法除女還有萬齋主負責斷後,待眾人衝出九宮天城後,我和臨淵,如意夫人和妙法除女分開出城,分散追兵。萬齋主的法寶速度快,則獨自引開追兵。”


  聽了書禦麟的話,李魚兒心中暗道,難怪沒有看見葉陽柔德和葉陽誠,不知怎麽她想到葉陽柔德回了雲城,心中開始隱隱不安,畢竟他身上為何能練出九尾香之事還沒查清,此人身世成謎,著實是一大變數。


  “魚兒,你怎麽了?是不是想到了什麽?”鍾離無妄見她麵有憂色,關切地問道。


  李魚兒看著他,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即便葉陽柔德是女嬌族後裔,也不能說明什麽,她想了想道:“候人陣說到底,依仗玄武妖君妖力驅動,妙法除女結十部眾精英之力都難以相抗,但我此刻卻感受不到有如此強大的妖力,這其中必有古怪。”


  書禦麟道:“也不古怪,玄武妖君千年之妖,因為被鎮壓,始終難以突破境界,壽元將盡,也是強弩之末了,經此大戰,本就消耗地差不多了,隻是今日妖氣尤為強盛,多半是回光返照,可恨地師桑臨陣脫逃,但也無妨,再過一兩日,這老妖說不定自己就死了。”


  李魚兒心道,到是和我先前猜測的差不多,但此刻妖氣衰弱,卻並非衰竭之象,而玄武妖君的玄水城,今日怎麽也看不清楚,想必是在用陣法掩藏著什麽,還是小心為妙,於是心念流轉間,她搖頭道:“還是小心為好,如今九宮天城也是損傷慘重,玄武妖君也暫時難以掌控部眾,我想在去巨門城救人前,先到其他防守空虛的城池祭壇上,施加夢靈術封印,這不僅僅是封印,同時這也是陣法,這樣做,雖不能破除候人陣,但隻要有我在,我就可以夢靈術幫你們轉化掉魔之幻境。”


  “這……”書禦麟略有些遲疑。


  鍾離無妄則堅定道:“魚兒,就按你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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