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故人消息
嫦蘇櫻酒沒醒透,下床就是一個踉蹌,原本應該順勢向前消力,但不知怎麽,她心裏憋著一股氣,非要挺直身子,頓時扭了腳,一股鑽心的疼。她呆了一下,小臉垮了下來,卻是哭不出來,但表情比哭還難看。
李魚兒連忙扶著她坐下,給她把腳掰正道:“先別急,好好想想,天機大概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離開多久了?”
嫦蘇櫻咬了下唇,慢慢坐,努力想了想:“兩天……?好像不止……”
李魚兒道:“加上昨晚,我離開了有七天。”
嫦蘇櫻又想了想:“那就是師父離開後第三個晚上……嗯……,正好是七夕,又是上弦七日……”
李魚兒道:“所以,天機是當天晚上離開的?”
嫦蘇櫻揉了揉太陽穴點頭,李魚兒繼續道:“那就是離開四天了……他若是有回來過,看到你醉成這樣,應該不會不管。”
嫦蘇櫻聽得李魚兒說墨天機不會不管自己,連忙問道:“真的麽?我也覺得……天機他不會不管我。”
李魚兒微微搖頭,這個徒兒現在全部心思都掛在墨天機身上,完全注意不到旁的事,但這樣也好,以她衝動的性子,若是明白墨天機這次不告而別甚為可疑,指不定要掀翻整個四通城方圓百裏來找人,她心知墨天機最知禮數,即使為躲避嫦蘇櫻,也不至於連符書都不留一封給他,隻怕是出了什麽事。
李魚兒心裏這推測著,嘴上卻道:“他多半是回墨家了,你先把酒醒透了,我們下午去四通城查探。”
大範圍探查一個人的氣息,需要的是強大的神識。李魚兒隻是煉氣初階,這件事還是要交給嫦蘇櫻,開心識隻能將周圍正在發生的事悉數盡納於心,對於追蹤過往並無幫助。
嫦蘇櫻自是明白李魚兒的意思,但是不知怎麽心裏空空的,低聲道:“師父……,我不想一個人待著,你能不能陪陪我。”
“好。”李魚兒扶著她躺下,嫦蘇櫻抓過她手,放在自己額頭上道:“師父,天機會不會討厭我了……還是他原本就當我是個怪物。”
李魚兒道:“天機生氣是肯定的,換作是別的女孩這樣,他也會生氣,你這樣做,這對他來說,是觸犯了他的原則。至於他有沒有把你當作怪物,相處了這麽久你心裏應該清楚。”
嫦蘇櫻聞言輕輕道了一聲:“師父……嗯……是蘇櫻錯了……,可是我怕嘛,師父,你能不能幫我用夢靈術看看他心裏究竟有沒有我,會不會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李魚兒道:“用夢靈術偷窺人心是會反噬的,要了解一個人,也不應該……用術法。”李魚兒說著這話,卻是心虛得很。哎,這話好像她自己說著沒說服力。
嫦蘇櫻放開了李魚兒的手,隨即在床上來回翻了兩下,似是在掙紮著什麽,最終她轉過身,又再度抓緊李魚兒的手,聲音有些緊張有些顫抖道:“師父,這樣吧,就算天機他……一點都不喜歡我,我再見到他,也要跟他道歉。”
李魚兒拍拍她的手道:“嗯,師父支持你,你先抓緊時間休息。”
中午醒透了酒,嫦蘇櫻便迫不及待拉著李魚兒出門,一炷香的時間,兩人趕到了四通城,嫦蘇櫻與墨天機朝夕相處,自是最熟悉他的氣息,但隻怕他離開太久,氣息變淡了就不好查探。
嫦蘇櫻閉眼搜查了好一陣,隨即拉著李魚兒跑向四通城東市最熱鬧的中心大街四通街跑去,她一家家店搜尋著,最後在一家大茶樓前停下道:“這裏,天機在這裏應該待了很長時間。我們進去再仔細搜尋一番。”
李魚兒說了聲“好”,師徒二人便進了茶樓,樓下已滿,小二連忙招呼著兩人上了二樓,李魚兒選了大堂中間的位置方便嫦蘇櫻用神識查探。
茶樓臨街的窗悉數打開,坐定後向窗外望去,茶樓對麵是一座三層高的氣派小樓,那是一座寶行。李魚兒吩咐嫦蘇櫻先喝會茶,緩一緩,然後再用神識掃樓,畢竟四通城亦有很多修士在,貿然加大神識掃樓,會冒犯到別人。所以需要嫦蘇櫻定下心,將掃樓的神識放柔和,這樣別的修士就知道她們師徒隻是在尋人,並無惡意。
隻是兩人才喝了一會兒茶,突然有個人站起來,帶著滿桌茶壺盤子杯子嘩啦一聲,那人指尖隱隱流光,看來是剛接到了符書,隻聽他激動大聲道:“各位,鍾離二爺馬上就要到了!”
他這一聲,差點把李魚兒嗆住,嫦蘇櫻聽了這話,好奇得抬頭,見眾人開始向窗邊湧去,她自是一馬當先,閃身搶了一個位置招手大叫:“師父,快來!”
“不必了,你看吧,為師就不過去了。”李魚兒說完這聲,窗邊已是人頭攢動,李魚兒這才發覺這茶樓裏人還真是不少。
其餘沒有占到好位置的吃瓜群眾,自然是圍著那個傳消息的人,一臉等爆料的神情,樓下也上來了不少人,看起來像是專程來聽八卦的。
“林爺,您給我們說說唄。”
“就是,您在平陽會見多識廣,給我們說說唄。”
那個被稱作平爺的築基修士,看著似是經常聚眾說八卦,店裏小二已經嫻熟得擺上一張大太師椅,沏了壺好茶,沒占著好位的圍觀群眾,此刻眾星捧月般圍著這名林爺。即便是占據有利位置的圍觀群眾,也忍不住微微側身,留著半隻耳朵關注這邊的八卦。
隻有零星的幾個人還留在原本的位置上,這些人多半是有同伴的,李魚兒一個人獨獨占著一張桌,又在大堂中間,略略有些紮眼,但她向來存在感低,大家關注的又是鍾離二爺的八卦,也沒有人注意到她。
林爺大馬金刀得坐下,扭了扭脖子,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十分享受得長舒一口氣,然後靠上太師椅道:“榮華邑的百花門,雖然排不上十大派,但提起來十大派都要給幾分麵子。”
這林爺開了口,說得卻不是關於那個鍾離二爺的事兒,下麵的人聽著奇怪,但總有懂他意思的連忙接口道:“百花門的掌門種花人十分神秘,就算是百花門中,也隻有幾位掌教知道他是誰,在掌門不出麵的情況下,這百花門還能井井有條維持著,據說是裏麵的規矩嚴得很。”
那林爺微微一笑:“嚴得也就那幾條規矩,關鍵是有了規矩還得按規矩執行啊,午焚之刑自百花門創立以來用過三次,還都是對拜入門下的世家弟子用的,所以啊,一般世家的嫡係子孫很少有送入百花門的,但這鍾離二爺卻被送了進去。”
修仙最怕水火之刑,尤其火刑,所謂午焚之刑跟午時三刻斬首差不多,午時三刻是一日之中陽氣最為暴烈的時候,此時取命,又是火焚之刑,死者基本就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了。
“我聽說這鍾離無妄生來有反骨,鍾離家也是操碎了心,據說年少時為了管教他,也為躲災,把他送到鄉下去,但最後卻捅了大簍子,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顯然吃瓜群眾掌握的八卦也不少。
李魚兒心裏卻暗暗道,原來說的鍾離二爺真是鍾離無妄,從二公子升格為二爺,看來鍾離家的家主之位已經傳到他這一輩了,卻不知道是不是他……
那林爺歎了口氣道:“這事鍾離家已經極力壓下,具體怎麽回事,勸你們還是不要打聽,反正他雖然是出於仗義,但行事未免狠絕,所以被送到了百花門,拜入內門從此受百花門門規約束。他在百花門裏到也中規中矩,沒出什麽大岔子,但在百花門問鼎金丹後,回到鍾離家卻又是變了個人。”
“哎哎,我可聽說了,鍾離家長子鍾離赤法資質平庸,到現在還沒結成金丹呢,這鍾離無妄不出三十就已結成金丹了。”
林爺點道:“難也就難在這裏,如今天下無事,以世家來說,最好是鍾離赤法這樣的穩重之人行守成之道,但堂堂一個家主,金丹都結不了未免有些說不過去,最麻煩的事,結金丹資質上等的人也需三年五載……這偌大家業的,家主總是閉關也說不過去啊。”
林爺的話說得很客氣,有些難堪的地方並沒說出,若是平庸之人,結丹七八年,甚至屢屢失敗,得一次又一次得去閉關,所以世家中,默認都是結了金丹後,才有資格接掌家主之位。
這林爺待眾人琢磨過來他沒說透的地方後,才繼續緩緩道:“總之呐,鍾離家為了這個二爺也是費盡心思,當年,秦老夫人更是為他親自求娶了沈家嫡長女沈大小姐。”
“哎,這我可聽說了,十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當時秦老夫人誠意求親,沈家也允了,結果這鍾離無妄回來後,就流連花叢,還不吭一聲自個兒去了神門開劍,最後無奈由鍾離赤法帶家中子弟前去。可把秦老夫人氣壞了。”
“那這沈大小姐,怎麽不嫁給鍾離赤法,後來怎麽又嫁到謝家去了?”
林爺道:“鍾離赤法向來清修,是人盡皆知之事,沈燕婉原本是與他二弟有婚約,這臨時變了,總是不太合禮法,閑話也多。秦老夫人無奈啊,請了書家家主以及玄清門掌門同去謝家保媒,玄清門掌門乃是秦夫人恩師,輩份名望都高,這沈燕婉也是以大家風範出名,總之,最後這婚事最後到也促成了。”
“這沈燕婉現在可是謝家家主夫人,也算因禍得福啊。”
聽到此處,眾人紛紛附和,總算是一大好姑娘,有了好的歸宿,沒有嫁入鍾離家受委屈。
林爺道:“總之,這事前後鬧了足足有三年,最後秦夫人見大勢已去,隻好還是倚重長子鍾離赤法,這鍾離赤法據說很是孝順,為了了秦夫人的心願,娶了秦夫人娘家分家的小姐,那分家小姐為人低調,年紀輕輕到也在玉真派結了丹。”
“這麽厲害?”眾人紛紛議論,有人忍不住譏笑道:“那這小秦夫人的修為,豈不是比他夫君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