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照片
晚飯過後，室外的夜晚涼風如此舒適。岸邊的湖麵平靜沒有漣漪，黑色的湖水與天黑夜相連。陳韻寒一個人站在岸邊上，看著對岸的金融街，吹來的涼風拚勁砸在她臉上，分叉的長發飄蕩在空中，她輕輕呼了口氣，又悄悄吐了口氣。
此時此刻她的心情是如此的複雜，剛才對阿楚說的話是不是過於太重了，那家夥會不會傷心啊？搞不好跳樓說不定。那家夥的心理素質應該沒那麽差吧？但是轉念一想，這一天天的至少被那家夥氣死不少遍。
說的話都是奇奇怪怪，壓根就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她究竟為什麽會對那家夥發脾氣？僅僅隻是因為自己想要執著於過去嗎？還是說要問清腦海裏那位模糊不清的徐學長嗎？
能繼承老大衣缽的人物，應該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吧？跟蔣懿薛的姐姐差不多同個年紀，那現在應該二十多歲了吧。陳韻寒心底想著事情，即使推測出對方年紀，樣貌還是記不清，過了這麽多年，就算是腦海裏還記得曾經的樣子。
現在……也早已經變樣了。所以，她到底為什麽會對楚榆楠發脾氣，她想了一個晚上，是那句“如果再次遇見她，我想跟她說，讓她把樂高積木還給我。”
是這句話嗎？如果不是這句話，那為何剛才會發脾氣，所有人都被她嚇了一跳。
她……到底在想些什麽事情？如果一直都是這樣子的話，不就和那家夥一個樣子。腦子不太正常，總愛說些糊裏糊塗的話。
楚榆楠從南堅果走了出來，兩手插進口袋裏，聳著肩像個烏龜一樣。他抿著嘴，看著陳韻寒獨自一人站在岸邊吹風，他不敢去跟她打聲招呼，但是如果不認錯的話，怕是以後都沒有好果子吃。
他踉踉蹌蹌走了過去，站在陳韻寒的身邊，陳韻寒沒有理會他，也沒有看他一眼。楚榆楠呼了口氣，一句話憋了很久。
他撓了撓頭發說，“對……對不起……我這一天有點不太正常……請你原諒。”
陳韻寒兩手靠在柵欄上，低頭看平靜的湖麵，她說，“你又沒做錯事情，幹嘛對不起？”
楚榆楠也看著湖麵，氣氛如同平靜湖麵一樣靜悄悄，但是楚榆楠心髒卻每秒跳動五十下，說是緊張，也沒有到達那個地步。他隻是覺得又回到老城區的那段時光，隔三差五就惹陳韻寒一次。
加入組織後，就很少看見她生氣，他本以為他加入組織，陳韻寒就不會再怎麽生氣了。但是情感這種東西是最麻煩的，是無法猜透的。或許加入組織後，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難免在一起有些磕磕碰碰，多多少少會出現任何情緒發生。
所以……他再一次看到那個女孩生氣了。罪過啊罪過，今天確實沒吃藥，說了一大通有的沒的。
“如果再次能遇見那個女孩，讓她把樂高積木還給我，這句話其實是開玩笑的……”楚榆楠低頭輕聲細語，陳韻寒站在他身旁聽他說。
楚榆楠兩手靠在柵欄上，手掌緊緊抱在一起，他是有點緊張，眼神看著湖麵直至黑夜，他繼續說，“其實我想說的是，如果我能再次遇見那個女孩，我會送她最大最完美的樂高積木，以及保護她一輩子。”
“小的時候不懂事，總喜歡胡言亂語。現在長大了，卻有點想念曾經的事情。她是闖入我世界的第一個女孩，很開心那個時候能遇見她，現在也是。”楚榆楠語氣很輕，忽然抿著嘴，一旁的陳韻寒沒有打斷他說的話。
楚榆楠咽下口水繼續說，“我喜歡執著於過去的小時候，是因為那段時光很美好。無憂無慮，快快樂樂。有黃天他們陪伴，還有那個女孩陪伴，確實蠻不賴的。其實我對破曉組織，有著陌生且熟悉的感覺。因為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一個身著西裝的男人，帶著小姑娘來到我家裏。”
“我爺爺沏茶給男人，他們一起喝茶聊天，而我和那個小姑娘一起玩玩具，我把我所有最珍貴的玩具都奉獻出來。那天中午陽光很明媚，我和她有說有笑，我聽見樓下他們在聊天，忽然傳來破曉組織這四個字，我以為他們是在商量拍電影的事情呢。”
“最後離別，我送給那個女孩一份樂高積木，一輛普通小賽車，車上坐著樂高小人。臨走時候，她轉身向我揮手，燦爛無比的笑容猶如陽光明媚。”
陳韻寒站在阿楚的旁邊，她的眼角裏閃過一絲絲淚光。聽著阿楚訴說曾經的內容，陳韻寒同步著回憶起往事那段小有遺憾的時光。她轉頭看著身旁的楚榆楠，那家夥仰望著黑夜，夜晚涼風撲在他臉上。
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變，是那個曾經喜歡把玩具分享給別人的阿楚。
“你說……你會保護那個女孩一輩子？怎麽保護？”陳韻寒流著淚光問。
楚榆楠大大咧咧地說，“就……這樣保護啊。就像上次談判的時候，僅憑一把格洛克，挑戰差距遠如銀河係的流浪者，我相信……我以後也能保護她，因為……我是預言之子。”
他的聲音忽然低聲下來，低頭看著湖麵。
“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子說的啊？上回是落一，這回是……那個女孩，那下回……是不是輪到瑾瑜啊？”陳韻寒撅著嘴把眼神瞥向一邊。
“嗯……說不定是懿薛和雨生。”楚榆楠一臉嚴肅地說。
“我覺得……”陳韻寒呼了口氣兩手抓著柵欄，她輕輕地說，楚榆楠一旁看著她。
“你沒必要把所有事情都背負在身上，你不是神，更不是機器人。你是你，即使你是所謂的預言之子，你也沒必要把拯救世界的事情都讓自己一個人承擔，因為……這樣子太累了，你隻是一個少年……你是破曉組織的成員，你還有我們大家，你不應該一個人承擔一切。”
“你放心地走在前麵，我們大家會永遠跟在你身後，你無需害怕，你也無需孤單。你有我們大家，你是代號天眼，你是破曉組織的成員，你是……楚榆楠，我們所有人的阿楚姑娘。”
陳韻寒看著楚榆楠，兩人互相目視著，楚榆楠忽然冷靜下來，聽著陳韻寒說出這麽一番話，確實有些被感動了。大晚上的，說些煽情的話，有點不太合適，吃飯的時候還暴跳如雷，現在卻心如止水。
真不愧是所認識的那個陳韻寒……
“好啦好啦，再說吧。我們一起拯救世界，拯救世界完後，我們所有人一起去旅行。去世界各地，去法國巴黎，去日本東京，去英國倫敦，去大好山河，去……世界原本的一麵。”楚榆楠伸起懶腰，看著前方一片亮的金融街。
“嗯呢。”陳韻寒在一旁答應了。
“哦對了，你不是想看看曾經的徐學長長什麽樣嗎？剛才老狐狸給了我一張照片，上麵有他們幾個人的樣貌，甚至還有你的樣子，肥肥胖胖像個太陽似的。”楚榆楠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還沒遞給陳韻寒，就卻被先教訓一頓。
“你說誰胖呢？！”陳韻寒揪起楚榆楠的耳朵，那家夥痛的呱呱叫。
“我我我我，我胖……！別別別別揪了，再揪下去耳朵就要掉了。”楚榆楠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把照片遞給陳韻寒，陳韻寒接過照片後，依然揪著楚榆楠的耳朵。
那張照片的像素顯得有點模糊不清，但還是能看到每個人的樣貌，照片一共有五個人，兩男三女，其中還有一小女孩。照片的背影是寒冬的夜裏，靜悄悄的街道上無雪無雨，黑色夜空打上絢麗的煙火，五個人擠在狹窄的畫麵裏，麵對鏡頭微笑。
“C位上的男人是老狐狸，十三年前的老狐狸，不得不承認，確實很帥，至少比現在帥氣不少。他身前開懷大笑的女孩是……”楚榆楠想解說清楚，陳韻寒忽然開口。
“我知道……那個女孩是我。”陳韻寒認出十三年前的自己，即使在寒冬的夜裏，那個笑容依舊很燦爛。
“嗯。”楚榆楠點頭。她輕輕撫摸著照片上的自己，有點久違的重逢。
楚榆楠繼續說，“身後的那三個人，男生那位，就是徐學長。頭發有些非主流，劉海比我還要長，他身旁兩位，是一個是他同學，另一個是隔壁班的人，你認識的。”
“我認識？”陳韻寒皺著眉頭看著楚榆楠。
楚榆楠糾正清楚，“應該是說……我們都認識。照片後麵有名字，自己看。”
陳韻寒翻過照片背後，看著上麵的名字：華徐寧、小韻寒、程文玉、塗琳……還有一個名字看不懂，簡直鬼畫符。
“你別問我，我也看不懂，我問老狐狸，老狐狸也不肯說，跟國家機密似的。”楚榆楠雙手放進口袋裏，他繼續說，“你和老狐狸其實從小就認識紅蜘蛛的塗琳了，因為那個時候業成區還未開發，所以原先名字叫做平民區。”
“而老狐狸在平民區的一所平民學校裏擔任語文老師，徐學長和程文玉這兩人是他班級裏的學生，而塗琳是隔壁班的人。因為陰差陽錯，兩人相遇，那個時候的塗琳常常被人欺負，而老狐狸恰好路過幫助了她，之後……每年過重要節日的時候，老狐狸都會帶學生來家裏吃飯，包括塗琳。之後，大家都畢業了，塗琳也在那段時間消失了，再見的時候她就成為紅蜘蛛的老大了。”
“其實學生來家裏吃飯也不多，隻有三人，徐學長和程文玉，還有塗琳。那個時候的你還小，但很歡迎他們關顧。這張照片是在零八年的寒冬過年時候拍的，差不多是十三年前吧。至於照片裏為什麽會沒有莫菲阿姨，老狐狸說過，那個時候的莫菲阿姨還未來到第一時空，還在其他時空尋找老狐狸的蹤影，唉……”
陳韻寒一句話沒說，呆呆地盯著照片看，原來她早就認識塗琳了……
楚榆楠忽然哈了口氣，他說，“放心，山水有相逢，未來皆可期，我們和徐學長他們一定會相遇的。”
“那個時候你的父母……”陳韻寒忽然問起這個問題。
楚榆楠毫不隱藏任何事情，他說，“我母親在零七年四月份的時候就去世了，後來那一年被稱為替罪羊事件，導致湮滅小組就此解散。那個時候我還小，什麽也不知道。”
“阿楚……”陳韻寒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榆楠露著勉強的笑容，看著陳韻寒說，“你不要擔心你父母，老狐狸跟我說了，你父母這些年一直躲起來，因為一些原因沒能和你見麵，其實他們還在世上。所以……你不要傷心難過，總有一天，你們會再見麵的。”
“至於我母親……”楚榆楠從口袋裏又拿出一張照片，照片內容有很多人，有華徐寧他們在，貌似是湮滅小組全員照片。他看著照片上的其中一個女人笑了笑，苦澀的笑容看起來有心無力，他撫摸著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很漂亮，很年輕，他無法形容女人身上任何一切特征，她具有所有母親的性格。
她隻是一位平凡的母親……
阿楚輕輕地說，“這張照片是司海叔叔給我的，他覺得我更需要這張照片，坐在老狐狸身旁的男人，是我的父親，我父親身旁的女人，是我的母親。這是我唯一能清楚瞧見她樣子的照片，家裏那張照片太模糊了，模糊到以為是別人家的照片……”
“我從司海叔叔口中得知零七年的替罪羊事件，我母親為了掩護全員離開……就此犧牲自己……她太愚蠢了……”楚榆楠歎了口氣，照片背後有全員名字，他一下子就找到自己母親的名字。
“張微妮……”
阿楚繼續說，“我曾以為，他們拋棄我，是因為單純不要我，把我一個人拋給爺爺撫養。後來我得知，他們為了能得到美好的假期，任務做了一遍又一遍，錯過再錯過。最後卻沒想到，會被自己組織的負責人給出賣……”
“湮滅小組……這是一個多麽了不起的組織啊。藍光叔叔笑著和我說，破曉組織，其實是第二個湮滅小組，這裏有湮滅小組一半的後代，加上老狐狸和莫菲阿姨，還有重歸回來的司海叔叔和藍光叔叔……”楚榆楠吹著涼風看著夜色說，露出無力笑容。
“世界那麽危險，我們卻安靜過著每一天，原來他們一直在前方默默無聞保護著我們大家……所以，不管是為了大家，還是為了你父母，請你驕傲地活下去，我們會在背後默默守護著你，你……”陳韻寒拍著楚榆楠的肩膀跟他說。
楚榆楠微微一笑，有些熟悉的話，今夜煽情不止一次了。
……
南區，徐家宅十三號。
臥室，塗琳坐在梳妝台前，夜已深，她拿著兩張照片看來很長時間，樓下胖子叫她出來吃宵夜，她沒有回答，直到胖子親自過來敲門的時候，她才拒絕。
那兩張像素很差的照片，是她這些年藏在懷裏的珍貴回憶。一張是十三年前的深夜寒冬，她跟其他人拍了一張屬於他們回憶的照片，照片裏有五個人，兩男三女，她微笑著站在男人的身後，那一刻，是她最開心的時候。
她回想起曾經讀初中的那些年，常常被人欺負。莫名其妙就被欺負，在半路上回家的時候，被人堵在巷子裏毆打……
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身著西裝，叼著一根煙走了過來，把那些惡魔都趕走了。那個人笑著對她說，“你沒事吧。”
塗琳一直深刻著記住了那天的場景，即使過去了那麽多年，她仍然記得那天時候被人救了一命，這份記憶一直埋葬於她的內心，或許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那個人或許已經忘記了。
那個人就是華徐寧。
第二張照片上的內容就是華徐寧模糊的身影，她十三年前偷偷躲在街道上某個角落拍的。雖然過去了這麽多年，每當回想起那件事的時候，她都忍不住微笑。
此時塗琳，拿著那張照片微笑起來。
“喂BOSS，你確定不吃宵夜？黑旗和小五真的買了很多東西回來吃，你不考慮下？減肥什麽的，以後再看看啦，先吃飽再說。”胖子敲門進來，他必須再次確認塗琳是否真的不吃宵夜，要是真的不吃，等會好瓜分。
“我……等會再下去，你們先吃。”塗琳低頭看照片說。
“嗯，好吧，快點下來哦，免得到時候全被黑旗吃光了。”胖子最後再囑咐塗琳一次。
“好。”塗琳點頭。胖子看了她一眼，關門轉身出去了。
塗琳看著照片陷入了無比深淵的沉思回憶裏，但是過去了終究是過去式，現在已經不一樣了，現在變成敵人關係了。她把照片放回抽屜裏，麵對著梳妝台上的鏡子，整理下紅發，起身走出臥室。
“別搶別搶，猴急什麽？豬腰子你也搶？你腎虛啊？”黑旗無法統一自己的大秦帝國，他們實在是太變態了。
“我不腎虛也能吃啊。”胖子沾沾自喜，“我腎好的很。”
“喲西，紅燈區沒少逛啊。”小五表揚胖子。
“那是當然的，我可是常客。”胖子挑起眉頭。，任何表揚他都接受。
“還常客？你等著被通緝吧，到時候我在你墳墓插滿紅燈。”黑旗拿出幾串豬腰子給胖子，給他補補腎。
“喲嗬，晚上好各位。”塗琳插著口袋走了下來，看著他們宵夜很豐富，她露著笑容。
“嘿BOSS，一起吃宵夜吧，有很多呢，還有豬腰子呢。”黑旗遞給塗琳一杯聽裝百事可樂，桌上狼藉一片，不知道有什麽跟什麽。
“你看我像是需要補腎的人嗎？”塗琳接過可樂，挑著眉頭露著笑容，很邪惡。
“不需要，對方需要，哈哈哈哈。”小五滿臉笑嘻嘻。
“不要開車好不好？咋們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胖子警告他。
“是是是是，就你最守法。”小五趕緊表揚他。
“吃宵夜吧，別廢話了，吃完趕緊睡覺。哦對了，記得刷牙。”塗琳吃著羊肉串配著可樂。
“聽BOSS的。”他們異口同聲，成功把塗琳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