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心境已變
“華邦集團,你聽說過嗎?”莊若鈞忽然問。
蘇鹿擰著細眉想了好一會兒,她離開景江市已經太久太久了,久到有關那座城市的記憶都在漸漸淡忘,對許多人跟事情也沒有了最初的印象。
不過,憑著良好的記憶力跟自己當記者時巨大的信息量,蘇鹿還是記起了一些。
“你是說……黎家在容城最大的競爭對手嗎?”
“對,就是這個華邦集團,黎安嵐肚子裏的孩子就是華家二少爺華遠揚的。”莊若鈞道,“當初時銘給他們下了個套,讓黎安嵐懷上華家的骨肉,再當成自己的孩子默認下來,同時高調地幫黎家各種打壓華邦集團,當時華家跟黎家的結怨已經很深了,而黎安嵐在害你的那天,為了洗清嫌疑自己也服下了少劑量跟你相同的藥物,孩子打娘胎裏就是帶了點殘疾的,那時候她急著要跟時銘定下名分,不顧家裏人的勸告執意生了下來,結果在孩子的滿月宴上,時銘當著所有媒體記者的麵公布了真相。”
蘇鹿的掌心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啞聲問道,“那、那後來呢?”
“後來……黎家畢竟是一戶有頭有臉的人家,黎安嵐既然都已經生下了華二少爺的孩子,無論是迫於壓力還是別的什麽,總之她最終嫁給了華遠揚,而華家呢?本身跟黎家就有很深的結怨,集團敗落又跟黎安嵐有著脫不掉的幹係,他們不敢去找時銘的麻煩,因此就將怨氣都發泄到了黎安嵐的身上,我後來還在市醫院任職了兩年多,倒是經常見到黎安嵐鼻青臉腫地過來就診,華遠揚這個人好色又暴戾,想必沒少在家裏虐打她吧,本來,黎安嵐還有個孩子可以指望,畢竟她當年生下的是個男孩,在大家族裏應該會受到重視,隻可惜孩子天生殘疾,華遠揚在外麵的女人後來又替他生下了一對龍鳳胎,想要母憑子貴入住華家,黎家則在拚命阻攔,這件事情,到現在都還沒有個結果呢,不過黎安嵐的這輩子,大概也就隻有這樣而已了!”
蘇鹿靜靜地聽著,從來都沒有想過,當初在她麵前趾高氣揚的黎安嵐,居然落得了這麽一個淒慘的下場。
莊若鈞忽然又叫她,“蘇鹿。”
“嗯?什麽?”
“時銘以前答應過俊成,無論安嵐犯下了多大的錯誤,他都不會傷害她的性命,所以他能做的,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對此,蘇鹿倒是很能理解。
無論黎安嵐的心機有多深重,那些行為最終也沒有給她或者珠珠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至於她如今的下場,在她眼裏其實比死還要更加難受了。
對於絕望的人來說,死是一種解脫,活著才是長長久久的受罪。
她大概也是為了孩子才會變得如此隱忍苟且,蘇鹿並不同情黎安嵐這個人,卻也對她如今的處境不勝唏噓。
莊若鈞又道,“至於時銘為什麽能容忍黎安嵐那樣對你,這件事情你得去問過徐離曜,明明你肚子裏的孩子沒有大礙,他為什麽非得要龔醫生騙時銘,說孩子已經保不住了,時銘是怕你傷心難過,會難以接受孩子保不住的事實,這才想要假借黎安嵐的手來落了這個孩子,反正他早晚都得收拾了她,這樣也能順便替你出一口惡氣,對於孩子的事情你就不會太過耿耿於懷。”
如果說,莊若鈞前麵的解釋,會讓蘇鹿有震驚不已的感覺,現在的這幾句話完全就是起到了顛覆三觀的功效。
陸時銘到底是怎麽想的?
難道他以為,孩子是因為她自己的原因而保不住,跟被黎安嵐陷害落掉的,對她來說能有多大的區別嗎?
當然,確實是有的。
可為了那麽一丁點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差異,他居然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做了那麽多事嗎?
蘇鹿說不上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很想現在就衝出去把陸時銘臭罵一頓的,隻是才掀開被子,她的動作就停頓下來,剛才的那股衝動勁兒也隨之軟了下來。
莊若鈞問,“怎麽了?”
“沒、沒什麽……”
蘇鹿嘴上否認,心裏卻有思緒萬千。
她跟陸時銘早就已經不是三年前的彼此了,即便當初的分開是因為誤會,橫陳在他們之間的那些因素也始終存在。
陶姨死了。
程錦希大概也死了。
至於黎安嵐,時隔三年之後再聽到她如此慘烈的下場,也早已提不起那種大快人心的感覺來。
因為心境早就已經變了。
更何況,昨晚他還不顧意願對她做出了那樣的事,讓她就算想說什麽,也抹不開這個臉麵來。
蘇鹿將腿重新縮回到了被子裏,低聲道,“莊醫生,我還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那就好好準備準備,不是件多著急的事情。”莊若鈞道。
反正,他的任務隻是解釋清楚當年的誤會,至於蘇鹿聽完之後是個什麽反應,又要不要決定再給時銘一次機會,壓根就不在他的職能範圍之內。
說句沒良心的,他倒還希望蘇鹿能夠好好虐一虐那個臭小子。
當年把人家惹得傷心欲絕遠走異國,如今重新見麵,哪有那麽容易就讓人回心轉意,還白白撿回一個漂亮女兒?
珠珠那小丫頭剛才他還見了,軟軟糯糯那一聲“叔叔”,叫得莊若鈞渾身的骨頭都要酥了,那副白白嫩嫩又乖巧可愛的模樣,撇開長相應該就沒什麽遺傳他們老陸家了。
畢竟陸時銘小時候,沒有那麽乖巧也沒有那麽懂事。
蘇鹿完全沒讀懂他的內心活動,隻當他是在安慰自己,也就淡笑著回應,“謝謝你了,莊醫生。”
“這點小事還要客氣,就是不把我當朋友看了,先好好休息,調養好身體吧,我不打擾你了!”
莊若鈞說完就走,蘇鹿想到什麽,又叫住他,“對了,沈音這段時間還好嗎?”
自從離開景江市之後,她就沒有再跟那裏的任何人有過聯係,當初跟她關係最為密切的沈音也是一樣,三年多過去了,蘇鹿其實很記掛她。
“沈音……”
莊若鈞訥訥重複著這個名字,在背對蘇鹿的角度裏,臉色卻是忽然冷了下來。
他捏緊了插在西褲口袋裏的雙手,好半晌才穩住那種洶湧的情緒,轉身對著蘇鹿擠出一個笑臉。
“你是說,當年跟你關係最好的那個沈音嗎?”他反問,完全把沈音當成了一個無關人士的口吻,“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我已經有整整半年多的時間沒見到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