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從哪裏開始說起
……過得還好嗎?
沒有陸時銘的時候,她的日子當然過得安寧而平靜,然而這男人出現不過短短一周的時間,就足以把她的生活攪亂到天翻地覆。
“挺好的。”蘇鹿這話說得其實有點違心,所以很快轉移了話題,“你呢?你怎麽樣?”
“還不就是老樣子嗎?替時銘擦擦屁股,再順便收拾收拾他丟下來的爛攤子!”莊若鈞訕訕摸了摸鼻子,又將話題重新給繞了回去。
最後他沉吟良久,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珠珠……是三年多前你懷上的那個孩子對吧?”
蘇鹿的瞳孔頓時劇烈收縮了一下。
莊若鈞安撫她,“蘇鹿,你別害怕,時銘沒有要深究這件事情的意思,也沒有要從你手裏奪走珠珠的打算,隻是單純想問一下,當年的那個孩子不是已經保不住了嗎?怎麽還能健健康康地生下來呢?”
他頓了頓,麵色似乎染上幾分微微的僵硬,又淡淡補充道,“還有一個來意大利的目的我忘了告訴你,是時銘讓我來做親子鑒定的。”
言下之意:孩子的親生父親我已經可以確認,蘇鹿你也就沒有了在我麵前撒謊的必要。
蘇鹿其實真沒有這樣的打算。
這一周,跟陸時銘“交鋒”下來的這一周,幾乎耗盡了三年來她在威尼斯休養的全部力氣,到如今身心俱疲,她早已沒有了跟他繼續鬥下去的力氣,更何況他還見過自己的手術刀疤,珠珠的身世根本就瞞不住的。
她可以坦誠相告,但卻仍是不願意在孩子撫養權的問題上有所讓步。
“是……是我當年的主治醫生龔醫生,替我保下來的。”想了想,蘇鹿還是先把這號關鍵人物給搬了出來,“你可能不知道,龔醫生是徐離曜的表姐,也就是徐家徐老爺子的親外孫女,她是受徐離曜的囑托來照顧我的,對於黎安嵐想在我身上使的那些手段,大概也很清楚,所以當初,那支被人調換過的有問題的保胎針,其實並沒有被注射進我的體內,是龔醫生使了個障眼法,才替我蒙騙過了所有的人。”
莊若鈞在來之前就已經聽說,蘇鹿當年不動聲色地從醫院離開,是由徐離曜一手安排的,因此並不意外從她嘴裏聽到這個名字。
隻是她話裏的另一句,卻讓他的眉心不由擰了起來,“龔醫生?你的意思是說,替你保下珠珠的那個人其實是龔醫生?可是當年,明明是她告訴時銘,你肚子裏的孩子留不得啊! ”
“……你說什麽?”
莊若鈞舔了下發幹的嘴唇,因為太過急切,說話都顯得有些不太利索了,“就是陶婉瓊死的那次,你因為受了驚嚇暈過去,時銘被警方當做嫌疑人帶走之前,他們曾有過一次短暫的交談,當時就是龔醫生說的,孕婦驚嚇過度,肚子裏的孩子也因此受到影響,讓他考慮仔細了就準備簽字做流產手術,要不然的話,他繞那麽大一個圈子整黎安嵐那一出做什麽?還不是為了把對你的傷害降到最低!搞了半天,原來隻是那個老女人設下的一個騙局?我的天……怪不得那件事情一結束,她就立馬辭職去了國外,要是被時銘知道自己這三年多的時間是被那個老女人給浪費掉的,非得活活剝掉她一層皮不可!”
他越說越激動,整個人都恨不得跳起來了,蘇鹿卻聽得一頭霧水。
什麽整黎安嵐的那一出?
什麽把對她的傷害降到最低?
當初決意流掉孩子的,不正是陸時銘本人麽,怎麽扯來扯去,又扯到龔醫生的身上去了?
莊若鈞發泄完了心中的憤恨,終於意識過來,蘇鹿好像壓根就沒聽懂他在表達些什麽,搖頭,深深歎了一口氣。
“我該從哪裏開始說起呢?”
莊若鈞蹙眉,頓了片刻才切入話題,道,“也就是陶婉瓊自殺的那一天吧!那天對時銘來說可算是倒黴透頂了,先是無緣無故被人當成了嫌疑犯,女人又因為驚嚇過度而暈了過去,最後就連肚子裏,他還未出世的孩子都保不住了,至少,時銘自己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才開始了他的報複計劃,造成當初那個局麵的人,他一個也不想放過。”
“你是說程錦希跟黎安嵐麽?”
陶婉瓊那時已經死了,陸時銘再怎麽恨她,總也不至於變態到再去虐待她屍體的地步,蘇鹿想來想去,符合條件的也就隻有這兩個人。
可她心中的疑惑不免更甚。
黎安嵐不是懷了陸時銘的孩子嗎?難道讓她懷上孩子,也算是他報複環節中的一環嗎?
“你一定是在奇怪,時銘既然痛恨黎安嵐,為什麽還要跟她在一起吧?”不等蘇鹿開口問及,莊若鈞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其實最初的時候,我也很想不通這一點,不瞞你說,當時我還想過去他們住的酒店搞破壞,卻被我意外發現,莊英詰一直都在往黎安嵐喝的酒裏下致幻藥,也就是說——”
他頓在這裏,似乎是給蘇鹿消化跟接受的時間,而後才鄭重其事道,“蘇鹿,時銘從來都沒有跟黎安嵐發生過關係,他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莊若鈞的話無異於是當頭一棒,打得蘇鹿瞬間懵了片刻。
陸時銘竟然……沒有跟黎安嵐上過床,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那她怎麽會無端跑到這萬裏之外的地方來?
她坐在床上怔愣半晌,既不是輕易信了莊若鈞的話,也不是不信,而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當年的事情居然還有可能存在著另外一個,與她認知完全不同的版本。
良久,她問,聲音有些訥訥的,“如……如果說,陸時銘跟黎安嵐不是那樣的關係,那當初她肚子裏的孩子又是誰的,還有……陸時銘為什麽會默認黎安嵐那樣對我?”
這一番話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講出來。
仿佛剖開了心底最深的那道傷痕,鮮血又洋洋灑灑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