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憶往昔
時光流逝,而簡寧的事業絲毫沒有氣色。他繼續不感興趣地重複著我的工作,每天看大量電影,偶爾看看熱門的電視劇,但很少電視劇能耐下心完整看完的。髒衣服堆積一大堆才想起洗,寧願吃泡麵也不動手做飯。劇本寫了好幾個,都是未完成品,也懶得寫完。時間也配合他的步伐瞞珊而行。那些曾和他有過關聯的人小倩耿肋伊森劉申早已跑到前方,隻有他和他的時間在泥濘中拖遝看爬來爬去。
簡寧走在大街上,這時傳來一段熟悉的旋律:
盼望你沒有為我又再度暗中淌淚
我不想留低 你的心空虛
盼望你別再讓我像背負太深的罪
我的心如水 你不必癡醉
Woo……你可知 誰甘心歸去
你與我之間 有誰
是緣是情是童真 還是意外
有淚有罪有付出 還有忍耐
是人是牆是寒冬 藏在眼內
有日有夜有幻想 無法等待
盼望我別去後會共你在遠方相聚
每一天望海 每一天相對
盼望你現已沒有讓我別去的恐懼
我即使離開 你的天空裡
Woo……你可知 誰甘心歸去
你與我之間 有誰
是緣是情是童真 還是意外
有淚有罪有付出 還有忍耐
是人是牆是寒冬 藏在眼內
有日有夜有幻想 無法等待
多少春秋風雨改 多少崎嶇不變愛
多少唏噓的你在人海
是緣是情是童真 還是意外
有淚有罪有付出 還有忍耐
是人是牆是寒冬 藏在眼內
有日有夜有幻想 無法等待
簡寧定住了,他站在那裏,安靜地將這首歌聽完,他首先想到的是小宇,接著內心就不由自主浮現出另一個人影子。他想到一個冬天的黃昏,小倩為了慶祝自己短片獲獎,小倩邀請一眾劇組成員一起到西門酒吧。酒吧正放著王菲的一首老歌,接著就是beyond的《情人》。
簡寧記得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借著酒勁他說了很多話。
“我接觸流行音樂是從beyond開始的。是不是很奇怪?”
“也不奇怪啊,beyond離我們也不遠。現在仍有很多人在聽beyond。你還聽什麽?”耿肋看了看簡寧。
“許巍。”簡寧說完,喝了一口酒,他已經喝了很多了。感覺自己差不多了,就不再繼續喝下去了。他知道自己的酒量,高中他喝醉過一次,結果還咋爛了學校宣傳櫥窗玻璃。他不想再出醜。
“你喜歡哪首歌?我說除了《藍蓮花》”耿肋問。
“《旅行》,《時光》。”
“《禮物》也很好。”小倩說。
“你也聽許巍?”耿肋問。
“許巍的歌是很偶然情況下走進我的生活裏。高中我過生日,收到的一份神秘的生日禮物,就是這張《時光漫步》專輯。到現在還都不知道送禮物的是誰。不過確實是一份好禮物!”
“這種暗戀者送的禮物,你一定收到不少吧!”麗坤托著腮看著小倩。
“不署名的確實不多見!那時我回家過生日,第二天,在我車籃裏有一個灰色的布袋,打開一看是許巍的《時光漫步》,還夾帶著一張寫有祝我生日快樂的信箋,沒署名。”
“你裝飾了多少個少男的夢!”麗坤朝小倩眨巴眨巴眼。
“你喜歡許巍嗎?”簡寧問小倩。
“喜歡啊!他的音樂超越時間,任何時候都適合聽,不過時。他的專輯我還保留著,現在仍在聽。”
簡寧似乎很滿意小倩這樣認可許巍,“真愛過的人會這樣喜歡許巍的音樂。”
“簡寧,你真愛過嗎?愛過幾次?”麗坤突然轉向簡寧問。
簡寧想了想說:“談戀愛不在次數,一次刻骨銘心我也就不枉了。隻可惜啊,如今我還是白紙一張呢。”簡寧這時好像不那麽拘謹了,放開了許多。
麗坤笑了,“暗戀總該有吧?”
簡寧這時在一種醉醺醺的狀態下,他看到小倩正笑著看他,他感到一種親切和興奮的酣暢,這讓他變得很放鬆。他第一次講起他中學暗戀的時光.……
他已經學會不關注她,她的電話,她的微博,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意識,就像他控製不住自己的夢,夢裏總會出現那個影子。
晚上,超楠來找簡寧,給簡寧帶來一大包吃的喝的以及日常用品。
簡寧想,她超楠本就不是他什麽人,隻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然後玩著成年人的遊戲。
二人激烈地遊戲,等到一切平息後,超楠穿好衣服,端坐在簡寧麵前嚴肅地說:“我可以離開他。”
“沒必要。我養不活你的。”
“我很好養活,你有麵包分給我一份就可以了。”
“可我隻有一份麵包。”
“我自己養我自己。”說著超楠風風火火地走了。
不知為什麽,簡寧有些感動。他也終於明白,年少時的輕狂,對跌宕起伏的情感的追求向往,對一個人虛無縹緲的愛的幻想,遠遠不及如今願意踏實地陪伴著自己,簡簡單單和自己過日子的那個人。簡寧想自己是否已經老了。
有時他忽然覺得過去那樣的愛小倩是那麽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簡寧父母來北京看簡寧。住處環境簡陋.……
“真難想象,一個北大光華學院出來的,又留過學的人,竟住在這裏。”簡父歎氣說。
“在北京已經很好了。”
“電影是夢想家做的事,你選擇的是一條最艱難的路。
父母悄然離去。
“就先讓他按照他自己的方式生活吧。讓他再玩幾年說不定就收心了!”
“你不怕他這一輩子就耽擱了?”
“他已經耽誤了。耽擱了這麽多年了。”
“30歲再奮鬥也不晚,很多人不是40出頭才起家的嗎?”
簡父生氣地說:“這些話是用來安慰失敗者的。”
是的,雖然他還沒有老去,他還可以重新開始,但是他已經被時間遠遠地甩到了後麵。幾乎沒台起臉來,隻是日複一日地過日子。映現在他眼前的隻有永無盡頭的泥沼。右腳往前踏出一步。舉起左腳,然後又是右腳。他無法找到自己的定位。也無法確信是否往正確的方向前進。隻知道必須往前走,於是一步一步地往前。
他父親說過:上天已經給過他一次機會,他可以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展示他的音樂才華。這個機會他斷送了。他現在已經淪為庸人一個。
由天才淪為庸人的不隻簡寧一個人。
家明即將18歲,他參加了高考,就讀於中央音樂學院。
家明從小就是一個獨立的人。他有著令成人也驚異的思考深度,他不討好成人,從小便是自由的思考,平等的對話。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對於生命和音樂的思考,與父親對他前途的規劃發生了很大衝突,他特別堅定。
他也迷失了兩年。
這兩年,他活得很痛苦,他拒絕了一切大賽,拒絕考級。他隻一人默默地在家彈琴。
他和同學不和,和父親冷戰,和音樂老師決裂。
兒時父親對家明人生的規劃、學琴的逼迫固然成就了今天的家明,但是也成為了他進一步發展的最大障礙。
他與父親的決裂,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加劇了家明對父親的批判,他由此意識到男人的責任。由此,他對父親的不欣賞,由父親愛好競爭、想“贏”的性格和理念,全麵發展到對父親人格的懷疑,也由此完全了對父親的全麵批判和反思。
簡寧再次想起命運和輪回。他和家明的命運如此的相似!
於是,他們必須共同做一件事情:“弑父”。若要突破社會的束縛,父親就是第一個牢籠。
簡寧去音樂學院找家明。
家明繼續保持著令人驚異的思考深度。
隨著博客時代的結束,韓寒開了微博,簡寧依舊追隨著韓寒,關注著韓寒。這遭到了家明的嘲諷。
家明說韓寒的博客裏被他刪掉的那些文字才有點價值。被刪的這些文章和韓寒博客中現存的文章不太一樣,要更個人化一些,主要是寫一些他自己的事情,很少有時政類文章。
他說他其實是更喜歡05、06年這一時期韓寒的文章,而不是後來的那些時政文章,因為這一時期的文章更單純一些,讀起來就是在讀文章,而不是在學習政治,可能真正一直跟下來的韓粉很多都會是這種感覺。
後來的一些半路粉,應該不能算真正的韓粉,更多的隻是自由粉、民主粉,當然也會有一些回頭補功課成為真粉的。
真韓粉主要喜歡的是韓寒的文章,讀著輕鬆、有趣,以及文章傳達出的生活態度、生活觀念。政治上的一些東西畢竟是些抽象的概念化的,不太可能成為喜歡一個人的理由。
一直跟著韓寒讀下來的人應該都明白,在韓寒開始大寫時政文章而名聲大噪的時候,以前的那個韓寒就已經沒了,他無論如何都得要端起來,不可能再回頭去寫以前那些隨性的文章了。
聽完家明的話,簡寧竟然無地自容。
家明依舊喜歡思考並探討一些抽象的命題。他說活著和幸存的區別就在於,活著是一種狀態,是人對自己生存狀態的感受,而幸存往往是旁觀者對別人生活的看法。
世界是荒謬的,但我們可以超越這平凡的世界。
我們那些所感到的那種絕望實際並不存在。因此,不要總是以別人的眼光來看自己,也不要總是用別人的標準來定義自己的不幸。因為你不是別人,所以你看不到別人的痛苦,因為別人不是你,所以別人看不到你的幸福。
家明的觀點令簡寧心悅誠服,他覺得很慚愧,沒想到家明對文學有這麽成熟的判斷。
都說家明叛逆,其實他才接近生命的本質。覺得多數人理性缺失,思辨缺失,人文缺失。
最後簡寧說:“你寫作吧,你會成為很了不起的作家。”
“我成不了作家,我太理性,作家需要感性的東西。有時候作家不需要深刻。”
簡寧知道自己和家明有不一樣的地方。
簡寧膚淺,家明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