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我看你一定是病得不輕
沈崇樓瞧著她每一下的動作,大驚,他從未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墳墓被挖,會讓死去的人不能安生,這是觸犯大忌的事情,她這種性子的人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
沈崇樓這一刻,對她有了新的看法,他自以為很了解沈如故,實際上,他不曾真的了解過她。
她的性格究竟在什麽時候會有新的爆發,他不能預測。
棺材的一個角已經展露出來,沈崇樓知曉,再也不能由著沈如故如此下去。
他衝了過去,一把鉗製住了沈如故,並且將鐵鍬從她的手中奪走。
沈如故被突來的力道嚇得不輕,說到底她還是名女子,在大片的目的,寂靜的可怕地情況下,被人從後麵拉住怎麽不會嚇到。
還未等她看清楚來人,手中的鐵鍬就被對方奪走並且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隻可惜,積雪已經很厚,以至於,鐵鍬落地,都沒有半點聲響。
“你在作甚?”沈崇樓的表情很是嚴肅,他並不是不知道她做了什麽才如此問,而是知曉,用嚴苛的問題來提醒她,她正在做著錯事。
沈如故沒辦法清醒,尤其是秦修遠的長衫,讓她的情緒極大的波動起來。
“他死了,沈崇樓,他死掉了!”她止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沈崇樓記得,從兩個人分開到現在,沈如故從未在他麵前如此無所顧忌的哭泣過。
她的眼淚,不斷劃過臉頰,沈崇樓的心,像是被人割開了胸膛,從而被鋒利的刀子刺傷。
沈崇樓雙手死死的抓著她的雙肩,這時候的沈如故,顯得那般脆弱。
她的眼神裏,都是對他的責怪,在她看來,他就是害死秦修遠的人。
哪怕,秦修遠不是他親手了結的人,他也是個劊子手。
沈崇樓張開雙手,將她納入懷中,沈如故很抵抗,她一直掙紮著,沒有半點妥協的想法。
“放開我,我恨你。”她叫著,整個北木陵園都是她一個人悲慟的聲音。
但痛苦的人不是隻有沈如故一個人,他也一樣,瞧著她不開心,瞧著她傷心欲絕,他真心恨不得代替秦修遠死去。
沈崇樓像是被徹底抽走了力氣,他仍舊不鬆開手,但嘴上卻輕聲問她:“你當真就這麽難過,你嫁給他的時候不是不情願嗎,我去南京看你的時候,你們不是還不和諧嗎,為何,他死了,你這麽難過?”
沈如故停止了掙紮,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她搖頭,道:“你不會懂,你不明白他對我多好,我是個人,不是木頭,就算鐵石心腸,也能感覺到對方的好。”
就算,她和秦修遠不能在一起,即便,以後兩個人是陌路人,不再是夫妻,她也希望秦修遠或者。
秦修遠沒那麽壞,也沒有真的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她抬頭,一雙紅透的眼對視著沈崇樓。
她問:“那些真正販大煙的人,你為何不去抓,為何隻針對修遠?”
很多下人們的話,一直在沈如故的腦海中盤旋,倘若一切都是因為她的話,她是個罪人。
沈崇樓瞧見她冷臉的姿態,他的雙手沒有了那麽大的力道禁錮她。
她即刻雙手拽成拳頭,捶打在沈崇樓的胸膛:“我欠你的,或者說,是我們倆的孽緣,我來償還,不要牽扯他進來,不要!”
沈如故對自己深深的責怪,讓沈崇樓看見極其痛苦,他不怕她打罵他,卻怕她自我折磨。
她推開他,沈崇樓往後退了一步,他很想伸出雙手去拉她,卻發現雙腳像是灌了鉛,無法向前邁開一步。
沈崇樓眼睜睜的瞧著沈如故彎下腰撿起那把鐵鍬,繼續朝墳墓挖去。
新建的墳墓,泥土都很鬆動,挖上去也沒有那麽費力。
他凝視著她一下又一下堅定的動作,沈崇樓知曉,她不達到目的是不會罷休的。
眼見著棺材的上方和側麵已經露出來了,沈崇樓不自禁的皺眉。
他叫住沈如故:“我說撅了他的墳你那麽憤怒,可你自己卻親手做了這樣的事情,你對得起他嗎?”
沈崇樓隻是想用這樣的話,激她停下來。
可是沈如故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她依舊繼續著手中的動作。
沈崇樓以為自己可以當個什麽都不管的看客,可他的心像是要炸開,他沒有辦法對她的所作所為無動於衷。
他就要上前,再次伸手製止她的時候,沈如故卻往旁邊挪動了一大步。
她冷眼看他:“你不要攔我,他不喜歡江北,我要帶他回南京去。”
沈崇樓原以為沈如故隻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看秦修遠最後一麵,哪怕知道死狀很可怕,她也想看。
可通過她方才說的話,沈崇樓終於明白沈如故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她不會留在他的身邊,會帶秦修遠一起離開江北,去往南京,甚至以後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他都休了你了,秦安容要帶他走我沒什麽可說,你以什麽立場帶他屍骨離開,我看你一定是病了,病得不輕,所以腦子也不清醒。”沈崇樓大聲喝道,他再也沒有半點猶豫將她拉了回來。
在抵抗之際,沈如故手上的鐵鍬手柄不小心揮到了沈崇樓的臉頰上,頓時間,他剛毅的臉龐上,多了血跡。
沈崇樓抬手摸了一下,指腹上的血跡映入眼簾,他的眼珠子仿佛也一下子被染紅了一樣。
“我來,我幫你挖,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幾個膽子抱著腦袋和身體分離的屍體離開。”沈崇樓將她甩開,搶走了鐵鍬。
沈如故聽到沈崇樓這麽說,眼睛瞪得很大,腦袋和身體是分離的嗎?
秦修遠死的好慘,她沒辦法想象一個人腦袋和身體分開要流多少血,莫大的恐懼感籠罩著她。
沈如故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頭,真的好痛。
她瞧著沈崇樓揮起鐵鍬的手,每一下都那麽用力,好似他正在用這樣的方式宣泄著內心的怒意。
可她細看沈崇樓臉上糾複的表情,又不像是在生氣。
反倒是什麽都依著她,既然她想挖墳,他就來代勞,不用她親自動手。
沈如故眼見著沒一會兒沈崇樓將墳墓給挖開,他著實發了狠。
黑色的棺材令人生畏,她不得不承認,極少見過這樣場景的她,著實有些害怕。
就算知曉裏麵裝著的人是秦修遠,秦修遠不會害她,何況世界上還沒有鬼。
沈如故之前跌坐在雪地裏,直到沈崇樓將泥土全部從棺材上弄掉,她還是沒有起來。
她一直保持著原有的動作,雙手反撐在地上,可是,雪水已經因為她身體的熱氣,滲透了她的短襖,寒冷與肌膚相觸。
沈如故感覺到了刺骨的滋味兒,沈崇樓終於在一頓狠厲的挖掘之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緩緩直起腰來,站在棺材一側看著坐在地上的她。
如今,沈崇樓也不明白,究竟是在折磨她,還是折磨秦修遠,亦或者,是在折磨他自己。
看似,他有些許的累,稍稍喘息著粗氣。
沈崇樓終於對她開嗓了:“已經挖開了,棺材用鐵釘封存的很死,你過來,我用鐵鍬一點一點給你撬開。”
他說的是,一點一點給她撬開,其實一鐵鍬下去,他的力道那麽大,一定能夠將棺材弄開的。
之所以這麽說,是想給她考慮的時間。
這是開館,不是在隨意的打開一個罐子,事情的嚴重性,不需要沈崇樓一再的提醒她。
沈如故也知曉這樣做,是不對的,死人就是要他入土為安。
可江北不是秦修遠的故鄉,古言道:落葉歸根。
眾人向來講究尋根,秦修遠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葬在異地的江北。
她鼓起了十萬分的勇氣,雙手撐在了地上,支撐著自己起來。
沈如故邁開步子,卻有些艱難的朝沈崇樓走去。
沈崇樓見她真的過來了,也知曉了她一定要帶走秦修遠的決心。
他有些失落,收回視線,再也不看她。
但話,卻是對她說的:“你想好,開了棺,可不是那麽容易再封棺的。”
沈崇樓的話再明白不過,隻要她足夠堅定,沈崇樓的心也不會軟到哪裏去。
沈如故朝他堅定的點點頭,道:“我想好了,我要帶他回南京。”
沈崇樓聽完她的話,刹那失笑,他的語氣略帶諷刺:“我還挺想知道,你要怎麽將他帶到南京去,沒有我幫你,你打算抱著一個腦袋一副血淋淋的身體離開嗎?”
到了這樣的份上,她還是需要求助於沈崇樓,他篤定了她不敢,也篤定了她沒有那麽大的力氣。
可沈崇樓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服氣,沈如故沉聲:“我可以將他火化,將他的骨灰帶走。”
她鐵定要走,所以什麽法子都會去嚐試,沈崇樓不吭聲了,他再也不多言,而是用行動告訴她,撬開了棺材再也不能後悔。
沈如故其實已經暗自示意自己,看秦修遠之前,還是做足了心理準備。
但當棺材真正打開之時,她還是驚嚇出聲來,分離的腦袋被隨意的擱置在屍體的胸膛上。
那雙已經沒有任何神色的眼睛,一直是睜著的狀態,秦修遠死不瞑目,而沈崇樓的心也一驚,他之前分明讓秦修遠合上了眼。
含冤就是如此嗎?沈崇樓還沉浸在思緒裏,身邊站著的沈如故就翻身跳進了棺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