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我不要你走
兜兜轉轉,她的話題最終還是因了秦修遠,沈崇樓的五指漸漸鬆開。
抓住一個人,需要勇氣,麵對著沈如故的質問,他真切的感受到她對秦修遠的關心,哪怕如今秦修遠是個死人。
沈崇樓一臉漠色,道:“北木陵園。”
沈如故聽後,轉身就要走,就算她知曉自己沒有沈崇樓的準許,公館守門的人沒有沈崇樓的準許,她不可能真正的能離開沈公館。
可他既然會將地址告訴她,證明,他會讓她出去。
沈如故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對他道:“你之前不是說不知曉嗎,還是說,埋了他之後,就有人給你消息了?”
隻有秦修遠下葬了,所以沈崇樓才會無所顧忌的告訴她秦修遠葬在哪裏對嗎?
畢竟,她不可能去刨開秦修遠的墳。
沈崇樓的沉默,就是他給她的答案,是的,他默認了。
他承認自己很壞,私下也得到了下麵人的消息,秦修遠已經葬下,所以,她即便要去看秦修遠也沒了法子。
當然,沈崇樓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變得如此壞。
沈如故的眼淚,從始至終沒有真正的幹過,沈崇樓的視線落在她飽含在眼眶的晶瑩上。
他的心,像是被水滴穿石一般,要被她的眼淚滴出一個洞來,真的,好空!
沈如故決絕的推開了房門,沈崇樓站在原地,卻在她一邊穿戴整齊,一邊拐入二進門的時候,他這才邁步追了出去。
沈如故再次來到沈公館的大門,守門的人瞧見四小姐又出來了,他們相互對視也不知該不該放人。
“開門。”沈如故命令道。
她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公館的下人說話,守門人不是她的人,隻聽一個主子的話那就是沈崇樓。
以至於,沈如故的聲音再如何堅定,守門人也不為所動,站在那裏沒有半點回應。
沈如故直接上前,自己想要動手打開門,守門人就要攔住沈如故,卻接收到了站在拐角處沈崇樓的示意。
守門人這才退回了原位,站在那裏瞧著沈如故自顧的開門離去。
誰讓沈崇樓朝他們點頭準予呢,守門人雖有疑慮不敢多加猜測沈崇樓的心思。
沈崇樓手裏拿著她沒有帶走的狐裘,不一會兒,也出了沈公館。
他著實不放心沈如故一個人就這般出去,沈崇樓跟地小心,一路來到了北木陵園。
沈崇樓手下的人,已經處理好了屍體,手裏拿著工具正準備離開北木陵園。
“被斬殺的人裏麵,有這麽好的死後待遇的人怕是隻有秦少了。”其中一人如此感慨。
另一人笑說道:“你也不看看秦少的身份,他娶了四小姐,按理來說,大帥還是他三哥呢。”
沈公館的趣事一直以來是下人們偷偷議論的點,這人說了之後,同伴立馬來了興致。
有人道:“秦少年紀比大帥大,哈哈,這些人的關係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啊。”
“可不是,誒,你忘了,大帥小時候還扯過四小姐的短襖呢,江北誰不知大帥心上人是四小姐。”這幾人越聊越來勁。
“你的意思是大帥殺了秦少是有私心?”
“誒誒誒,別亂嚼舌根了,我可沒這麽說,這是你自己說的啊,要是被人聽到了,你還要不要命了。”
夜色很濃,這些人的對話,雖然沒有很大聲,卻讓前來北木陵園的沈如故全部聽了去。
她悄聲躲到樹木後,蹲在那裏等他們離開。
沈崇樓不是說人不是他殺的嗎,為何沈公館的下人們也說人是他殺的,而這些人也言說秦修遠是沈崇樓殺的……
而所有人猜想沈崇樓殺害秦修遠的理由隻有一個:為了四小姐。
沈如故感覺自己的腦子很亂,她搖搖頭,頭還真的有些抽痛感。
相信沈崇樓還是相信這麽多異口卻同聲的人呢?她不知道,真的想不出來要相信誰。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沈如故卻不知曉沈崇樓和她玩了這麽一招,沈崇樓一直都尾隨著她。
而她以為自己沒讓那些人瞧見,殊不知自己的狀態早就進入了沈崇樓的視線之中。
看得出來,她的狀態和不好,仿佛有很多事情讓她很煩惱,也讓她難以抉擇。
北木陵園夜色下,顯得格外蕭冷,偶爾,樹枝上的積雪很多,而枝丫已經無法承受積雪的重力從而斷掉發出聲響,寂靜的狀態,多少讓人心發慌。
沈如故卻出乎沈崇樓的意料之外,她仿佛有人給了她很大的勇氣,沈崇樓瞧見沈如故對著墓碑一個個去找秦修遠的。
她這樣的狀態讓沈崇樓好氣又好笑,新墓和舊墳是不一樣的,她實在沒必要挨個去尋。
沈崇樓時刻關注著她的狀態,卻沒有再跟上前,隻因,她在一座新墓碑錢站定。
她找到了秦修遠的墳塚,沈崇樓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忽地,沈崇樓的耳邊,仿佛響起了沈如故的聲音:“是你害死了修遠。”
細想,沈如故的話是沒有錯的,他確實間接的害死了秦修遠。
明知曉大煙的事情不是秦修遠所為,他還是將秦修遠抓來了江北,明知曉隻要將秦夫人犯事的證據抓在手中,聯合秦修遠就能偵破大煙案,將罪名落到實處,他為了逼回沈如故,主動和秦修遠做了一個交易。
他抓住了秦修遠的弱點,秦修遠在乎父親的性命,他就利用這一點,讓秦修遠不得不配合他演一場戲。
可演著演著,就成真的了,秦修遠死了,斬殺的時間都和他之前下令的時間一樣。
以至於,江北上上下下都知曉,人是他斬殺的。
無論是沈如故還是秦安容聽到秦修遠死後的反應,他都不得不接受。
即便心裏勸慰自己,人不是自己殺的,他並不想讓秦修遠死,可他還是愧疚。
原來,死了一個人,真的會讓自己沒法子安睡。
等沈崇樓的思緒反應過來,沈如故已經跪在了雪地裏,麵對著秦修遠的墓碑不斷哭泣。
她的哭聲,因為這種天氣,顯得有些大,沈崇樓的心仿佛揪住一樣。
他多想上前抱住她,可他做不到,他更想當即就質問她:“他死了,你就那麽傷心,我死了,你是不是一滴眼淚都不會掉?”
沈崇樓還是用理智控製住了自己想要這麽做的衝動,他站在那裏遠遠的看著,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擾。
沈如故凝視著無字碑,上頭隻壓著秦修遠一貫穿的長衫,埋葬秦修遠太過匆忙,那些人隻能用這樣的法子讓人知曉是雲錦坊的秦少。
和秦修遠在一起的日子,那些點點滴滴,都湧入了沈如故的腦海中。
“你知曉會被抓來江北,所以給了我休書是嗎,所以催促我快點離去,不讓我在寧海公館多待片刻,對不對?”她哽咽著嗓音問秦修遠。
可秦修遠躺在墳墓中,不會說一個字,沒有人回應她的問題,她麵對的不過是黃土罷了。
隻有她一個人的獨角戲,越是如此,越是蒼涼,沈如故的心,越是覺得比冬天冷。
沈如故無聲的哭泣著:“你知不知曉,快要過年了,除夕夜,大家都是要聚在一起吃團圓飯的,我本該和你度過第一個新年。”
可一切,都不可能了,他給她製作的新式校裙,倆人一道想的樣式……他還送給了她最好看的嫁衣,最美的帕子……
再也沒有了,即便,他想方設法的得到她,讓她成為他的妻子,顯得手段如此卑劣。
但他也無條件的給盡了她寵愛,他真的是恨不得將最好的東西都給她,沈如故想到這裏,也想起了那段他從不回寧海公館待在雲錦坊的日子。
“你還生我氣嗎?隻要你不生氣,隻要你活過來,我隨你去南京,我們離開,好不好?”她哭著,雙手已經抬起抓住了壓在墓碑上的長衫。
她將上頭壓著的泥巴抖去,將長衫死死的抱在懷中,眼淚像是流不盡。
“總有一天,會愛上的,我會回應你的,對不起……對不起……”沈如故無論如何說,都沒有秦修遠的聲音回答她。
她知曉自己為何會說出這些話來,她從小最愛的人,認為最不可能傷害自己的人,卻傷害了對她來說已然意義不一樣的人。
秦修遠和她成婚之後,從未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夫妻之間,相敬如賓的狀態,都讓沈崇樓弄亂了,而沈崇樓要她痛,讓她備受折磨,她也嚐到了滋味兒。
她好想逃,什麽也不管,隻要能逃!
沈如故不會知曉,自己的字字句句,都被站在暗處的沈崇樓聽了去。
他的指甲死死的摳進了掌心,她不說,他還當真不能領悟到她究竟有多愛秦修遠。
沈崇樓的眸色很暗沉,臉上的表情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那樣怖人。
沈如故緊塞在袖口中的帕子,隨著她往前似乎要傾倒的動作,掉了出來。
上頭有秦修遠親手繡上去字:如故。
那樣的紋路,那樣的精美,總是在提醒她,他製作雲錦之時認真的模樣。
一個人,活生生的人,就那樣沒了。
她嘶聲裂肺的叫出聲來:“我不要你走!”
她做出了自己以及包括沈崇樓都未想到過的事情,沈如故視線落在墳墓旁遺落的鐵鍬上,那是埋葬秦修遠的工具。
沈如故伸手拿起了鐵鍬,朝秦修遠的墳墓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