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你打算鎖她一輩子嗎
那日在閣樓上,她將刀子刺進他的心窩場景,仿佛還在眼前,沈崇宇鮮血直流的模樣,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她的心間。
秦安容沒有辦法真的下手,她害怕發顫的模樣,展示了她內心的狀態。
“我說過,你不要老是來逼我。”秦安容的臉上有著痛苦的神情,在她看來,沈崇宇總是在逼迫她。
嫁給他是如此,刺傷他也是如此,如今,他還要讓她殺了他嗎?
她的目標隻有沈崇樓罷了,秦安容的手極力推開沈崇宇,將簪子奪走,並且當著沈崇宇的麵狠狠的摔在地上。
若是以往,簪子落地一定會發出聲響,但此時,積雪那麽厚,簪子入雪,隻能瞧見點點表麵的樣子。
她一字一句的對沈崇宇道:“你以為你能攔得了我一世嗎?”
言外之意很是明顯,以後殺害沈崇樓的機會很多,她這次作罷,以後他又能耐她作何?
那雙眼睛裏麵,都是仇恨,沈崇宇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來自她的暗沉情緒。
就因為他阻攔了她傷害他的三弟,沈崇宇覺著,若真可以用自己的命換來她的解脫,他真的願意。
望著秦安容跑開,沈崇宇並未去追,而是第一反應看向沈崇樓。
好在沈崇樓沒有半點動靜,更沒有下令追捕秦安容的意圖,沈崇宇這才放下心來。
沈崇樓和沈崇宇的視線交匯了一下,很快,沈崇樓別開了臉。
沈崇宇當著眾人的麵,蹲下撿起了秦安容的簪子,銀飾已經變黑,他皺眉,她竟然也會用毒。
想必,她得知秦修遠死亡的消息,一定做好了和沈崇樓魚死網破的準備。
那麽,她先在還會回那個地方嗎,既然她有辦法從閣樓裏跑出來,那麽,她一定不會再回去對嗎?
沈崇宇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沈崇樓和他說的話,他也沒有半點心思聽進去,而是飛速離開,去追逐那抹身影。
沈崇樓沒有阻攔沈崇宇,他一個人怔怔的站在那裏,方才他說的是:“人不是我下令殺的。”
他其實沒有任何解釋的動機,可是當他看到方才發生的一切場景,還有沈崇宇對秦安容說的那些話,讓他想要解釋。
他的二哥,如今是不是也認為他是個魔鬼?
沈崇宇沒有聽他解釋,因了秦安容,沈崇宇焦急的不得了,沈崇樓的心一下子像是跌入了穀底,很悶很悶。
沈崇樓最後瞧了一眼死得很慘的秦修遠,猛地閉上眼,道:“找個好地方,葬了吧。”
“是,大帥。”下麵的人應聲。
其實,自古以來,斬首示眾的人,哪裏會有這樣的死後待遇,無不是直接丟棄到亂葬崗,最後被野狼刁了去。
沈崇樓一步一步堅實地朝前走去,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腳印,那是通往沈公館的路。
這個時候,原本最該做的事情就是去大帥府,而不是去沈公館,可他的雙腳像是截然不聽話。
等他走到沈公館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他的身上都是白雪,頭發也像是被換了一種顏色。
沈崇樓不曾想過要抹去白雪,最後像個雪人一樣站在了沈公館的大門前。
緊閉的沈公館大門,讓他不禁想起小時候,他就站在高處,瞧著父親帶回來的沈如故。
那個時候,她像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也沒有名字,她的名字是他給的,那麽,小時候不懂事的他便認為這人也會一輩子隨著他。
後來,長大,他才明白,很多事情並不能隨心所欲,更不是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她不是他的,她是個人,不是物品,自始至終,就算能得到她的人,她的心也會由她自己操控。
沈崇樓想到這裏,眉頭深鎖,她此時此刻在裏頭作甚?
守門人在冬季,一直沒有守在外頭的習慣,正值飯點,無人知曉沈崇樓站在外頭。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有人從裏麵拿著火和新的紅蠟燭出來,才發現了沈崇樓。
下人瞧清楚是沈崇樓,高高掛著的燭燈也不換了,趕忙迎上前,將沈崇樓請進去。
“大帥,這麽冷的天,你怎的站在外頭不進去呢。”下人擔心的說著,並且擔憂道,“要是讓夫人知曉,要罵我們這些人了。”
他的母親嗎?
打小,他的母親就清心寡欲的很,他到這般年齡,除了他父親死,陪他度過了那段亂政時光,她就不從佛堂出來。
又怎麽會知曉他如今的生活怎樣,他冷,她也不會知道。
小時候,知道他冷和餓的人,隻有如故。
沈崇樓一聲不吭的往裏走,被匆忙走出來的三姨娘攔住了去路。
趙茹茜一臉不高興,質問沈崇樓:“你不是說將我兒子派去外地了嗎,可有人說,在斬首之地瞧見了他,崇樓你和我說實話,到底怎麽回事。”
“三姨娘,他這麽大了,你別將他永遠當孩子,他有他的生活,也有他的感情,你當真幹涉的了他一輩子嗎?”沈崇樓有氣無力的說著,他今日實在太疲累了。
但麵對一定要追根究底的三姨娘,沈崇樓還是耐著性子說了一番:“你明知曉這麽多年來,二哥不快樂,他一點都不開心,他和我說過,遇到秦安容,讓他第一次活得像個人。”
趙茹茜聽到沈崇樓如此說,心中終於有了數,原來,和她當初懷疑的一樣,崇宇和那吸大煙的風塵女子在一起了。
她在這個時候很想給沈崇樓幾個拳頭,但她力氣小,加之,沈崇樓後麵說的話,讓她無力反駁。
她的兒子,當真說過如今才活得像個人嗎?
以前,要多麽痛苦,才會活得不像人呢?
“三姨娘,別管了,年輕人的事情,如今這個世道,不同你那個時候。”沈崇樓勸慰道。
趙茹茜有將這些話聽進心裏去,不過,她的臉上還掛著憂色。
沈崇樓以為她還在為沈崇宇的事情犯難,但趙茹茜開口之後,沈崇樓才知道,三姨娘此時擔心的人是他不是別人。
“如故不吃不喝,你打算鎖她一輩子嗎?”趙茹茜也苦口婆心地勸說,“你既然知道勸我管不住崇宇,你也當明白,你管不住如故。”
“管不住,也要關著,三姨娘,我實在怕她離開我。”沈崇樓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地力氣,語氣極輕。
趙茹茜聽罷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問道:“秦修遠當真和外麵傳聞一樣,死了?”
沈崇樓的眼底有著莫大的困惑,他道:“疑點重重,我以為死的不是他,可那臉確實是他的,但那長衫不合身,一個出了名的製衣高手,怎會穿不合身的長衫?”
“你的意思是,人皮?”趙茹茜不是沒有聽聞過那些詭異之事,可她以為隻是笑談。
沈崇樓抬手扶額,他很累,暫時也不想去想那些事情,於是,他對趙茹茜道:“這些,後麵再說吧,我累了。”
“你不在大帥府休息?”趙茹茜瞧著已經邁步從身邊走過的沈崇樓,如此問。
他去的方向,是如故的房間,趙茹茜想說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還是變得更婉轉。
她道:“這畢竟是沈公館,人多也眼雜,你若是生了事,難保不會有人閑言碎語說出去。”
權勢並不能真正封住一個人的嘴,不然沈公關各種事情外麵的人也不會知曉,而外麵的事情也傳不進沈公館。
趙茹茜叮囑的話外音,便是讓他不要‘欺負’如故。
沈崇樓並未正麵回答,越是如此趙茹茜越是擔心。
她道:“她暫時還不知曉秦修遠死亡的事情,我讓公館上下的人,把嘴巴閉緊,可是大房那邊的人,我就不能保證了。”
“知道了,三姨娘。”他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沒有過多的話,也沒有過多的表情。
趙茹茜瞧著沈崇樓依舊朝沈如故的房走去,仿佛,那裏是一條不歸路,而沈崇樓既然選擇了,便不會再走回頭路。
沈崇樓的性子像誰?以前她覺著像沈昭年,可是,實際上,隻有那麽一點點像吧。
他的父親花心,沈崇樓卻專情到隻要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沈如故。
趙茹茜想到這裏,又想到自己的兒子,沈崇宇也傻,也專情一個人,天知道這倆兄弟身上還有什麽血性一樣的。
她搖搖頭,沈崇樓說的沒錯,這個世道年輕人的感情,長輩們已經管不了。
沈如故房間裏的燈亮著,沈崇樓站在外頭,並未立馬敲門進去。
沈公館的格局從晚清到現在,都不曾變化過,沈崇樓還記得老祖宗站在這裏摸著他的頭,道:“長大別學你父親。”
而他也是站在這個地方,對著沈如故道:“你看過曹雪芹的紅樓夢嗎,裏麵的賈寶玉見倒林黛玉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妹妹我見過。當初我父親領你進門,我突然懂了書中的意思,所以對你一見如故啊。”
雖然這些都是有據可考,可沈崇樓還記得當時自己為何會說這樣的話,不過是為了討她歡心胡謅了一番。
她也笑他嘴貧,那些日子回不去了。
“誰在外頭?”裏麵突然傳來沈如故的聲音,打斷了沈崇樓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