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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要點臉

  沈崇樓急促上前,蹲在了秦修遠腦袋麵前,手落在了秦修遠的臉際一側,他順著臉部輪廓摸索了一番。


  周遭的人瞧著沈崇樓這樣的舉措,都捂著嘴不敢說話,腦袋都和身子分離了,大帥竟然還敢用手去摸。


  沈崇樓皺眉,和他猜想的截然不同,他原本以為這個人不是秦修遠,加之秦家傳聞太多稀奇古怪之人。


  製毒是怪事其一,會製作人皮更是奇事之二。


  他腦海裏出現了大膽的想法,就是這枚與身體分離的腦袋五官之上有人皮麵具,也許,有人給秦修遠找到了金蟬脫殼之法,從而狸貓換太子,死的人不是真正的秦修遠。


  但事實證明,他的想法錯了,在這張死不瞑目的臉上,他沒有摸索到半點有關人皮的痕跡。


  就算人皮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沒有半點破綻,沈崇樓沒法子撕下來,因為,那真是秦修遠原來的臉皮。


  意識到死亡之人是秦修遠之後,就像黑夜裏麵最後一盞燈都被熄滅,沈崇樓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殆盡。


  他的心中,漸漸生出濃濃的恐慌,即便事情不是他做的,即便不是他下的命令,可是,這場戲,最先提出來的人是他。


  秦修遠卻成為了這場戲的犧牲品,沈崇樓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雙腿竟然沒有了力氣,緩緩起身,步伐有些飄。


  “沈崇樓!”尖叫的女聲傳來,沈崇樓被聲音震驚。


  他朝聲音的來源瞧去,瞧著來人,那一刹,他很想躲避對方的目光。


  疾步而來的女子,讓沈崇樓怔在原地,按理來說,他實在沒空閑和瘋女人較真。


  秦安容一臉要和他同歸於盡的神情,沈崇樓的視線最後轉移到地上的屍體上,他除了愧疚,再也沒其他感覺冒出來。


  秦安容身上沾了很多泥,也不知道她是用什麽方式從封閉的閣樓裏麵逃脫出來的,但她終歸得到消息來了。


  足以證明,秦安容對秦修遠這個兄長的感情多深,她有多恨沈崇樓。


  她一來,當著眾人的麵,揚手就要朝沈崇樓扇過去。


  是的,她第一反應不是看秦修遠的屍體,而是想要打他。


  沈崇樓明明可以很快的反應過來,但他並未作出半點躲閃之態,直直的麵對秦安容,隨意讓她的巴掌扇來。


  可秦安容沒能如願,一記聲音,讓秦安容收了手。


  “安容,住手。”沈崇宇捂著心口,麵色蒼白的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沈崇樓瞧著沈崇宇笑了,不是因為沈崇宇出現的及時,而是,今兒個真是巧,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就差一個沈如故了,不是麽?

  想到這裏,他的心,更是沒有來的重顫了一下,她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他不知。


  秦安容遠遠的望著沈崇宇,眼底盡是複雜之色,縱使她的兄長將她鎖著,可那還是自己唯一的親人。


  父親在重新娶妻之後,她早就當作沒父親了,沈崇樓毀了她最後的親情寄托。


  沈崇宇你出現做甚,你為何要來,難道,沒被我傷夠嗎?


  秦安容凝視著朝自己走來的沈崇宇,腦海裏一直重複著這樣的話語。


  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發髻上,從上麵抽出一支簪子,是銀飾,那麽尖,那麽長,於是顯得那麽鋒利。


  沈崇宇瞧著她嘴角漸漸多了悲愴的笑意,意識到她要做什麽,他叫著她:“安容,別這樣,他是我三弟,我的三弟。”


  他重複突出,那是會幫助他,體恤他的三弟沈崇樓,也是想讓秦安容瞧著他的麵子上,別做傻事。


  可是,她的情緒向來極端,這麽久以來,秦安容沒聽過他任何的話,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即便是兩人有將來,也不會。


  沈崇宇明知道,他在她的心中無足輕重,當初願意把自己交給他,無非是為了傷害沈家,可他還是傻到不計前嫌的地步。


  如今,她要當著他麵傷害沈崇樓,再次傷害他血脈相連的人,他不願看到。


  “可你的三弟,也弄死了我的大哥,那是我的兄長啊。”秦安容搖著頭,叫出聲來。


  她哭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眼淚掉個不停,沈崇宇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


  眾人都是看客,瞧著沈家和秦家這一出出好戲,隻敢看,目前不敢當麵發表任何看法。


  沈崇宇已經來到秦安容的麵前,他朝秦安容伸出手去,示意她把簪子放下,可秦安容拒絕。


  她的態度如此堅決,沒有半點商討的餘地,沈崇宇瞧著站在旁邊無動於衷的沈崇樓。


  他對沈崇樓道:“你還不回去。”


  沈崇宇的話,在秦安容聽來,就是在包庇殺人的沈崇樓,她哪裏容得下沈崇宇。


  她近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推開身負重傷的沈崇宇,朝站在原地不動分毫的沈崇樓刺去。


  沈崇樓一語不發,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解釋嗎,秦修遠的屍體就在旁邊,怎麽解釋?


  若他像沈崇宇一樣受了傷,秦安容會開心一點的話,那就刺吧。


  但沈崇樓似乎有一點思緒在外,他未曾意識到,秦安容並不是隻想傷害他這麽簡單,她要的是,一命償一命。


  沈崇樓良久才說了一句話:“抱歉。”


  秦安容聽到這話,笑出了聲,並且重複道:“抱歉?你和我說抱歉,殺了人你說抱歉?”


  “他不會做大煙的生意,為何你不調查清楚就這般武斷?”秦安容說到這裏,拽著簪子的手,鬆了鬆,但她心中的氣隻會更旺盛。


  她臉上都是苦澀,最後,輕聲的問:“還是說,就因為他有我這麽一個吸大煙的妹妹?”


  “那該死的人是我,不是他,我知道我該死,可我死之前,你們也陪葬吧。”秦安容一個人碎碎念,無論是沈崇宇還是沈崇樓都聽的清清楚楚。


  沈崇樓站在那裏緊皺著眉頭,閉上了眼睛,仿佛,他已經做了死亡的準備。


  他的性命,不是他自己的,是整個江北的,沒有沈崇樓的命令,站在周遭的兵卒不敢上前,但都警惕著秦安容當真刺殺沈崇樓。


  隻要秦安容有半點舉動,實際上,她都會被控製。


  這麽明目張膽的刺殺,根本沒有可能成功,可秦安容已經被逼近了絕望的邊緣,她沒有更好的法子。


  沈崇宇更是深知此時此刻,沈崇樓之所以對秦安容沒有行動,是因了秦修遠的死。


  他製止秦安容做出不能挽救的結局,其實不單單是為了自己的三弟沈崇樓,實際上也是在救她啊,為什麽,她會如此偏執?


  沈崇宇從後麵抱住了秦安容,秦安容被禁錮住了,她手中的簪子被沈崇宇奪走。


  她更是抓狂的怒罵起來,什麽髒話,難聽的詞匯,都從她的嘴裏冒出來。


  外人聽著都覺得沈家二少實在是委屈的緊,可再看看沈崇宇的反應,他的話,周邊的人都聽到了。


  沈崇宇說的是:“呼吸,放鬆,不要激動,會好起來的,你還有我,我會對你好,我娶你好不好?”


  如今世道還未完全開化,在人前能說出這樣的話出來,頓時間炸開了似的,竊竊私語的聲音多了,就變的很大聲。


  沈崇樓皺著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尤其是在沈崇宇說出這些話之後,他不知曉二哥為何愛一個吸大煙的女人如此深。


  愛情本就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不是也非沈如故不娶嗎?


  秦安容哈哈大笑,她反頭,怒視著圈住自己的沈崇宇。


  “嫁給你,我不如去死。”秦安容一字一句,比之前用刀子刺在沈崇宇的心口,還讓沈崇宇痛上幾分。


  嫁給他,就有這麽痛苦嗎,痛苦到生不如死?

  沈崇宇想不明白,若她用這樣的方式傷害他的話,那麽她的目的真的達到了。


  “你的父親,侮辱了我的母親,你的三弟,殺害了我的兄長,我還是你父親的枕邊人,讓我嫁給你,莫不是你覺得這種關係太刺激了?”秦安容心中的痛楚,還有怒火,在她傷害不了沈崇樓的情況下,一下子都化作了語言,傷害著沈崇宇。


  眾人唏噓不已,沈家的男子,感情都很扭曲啊,一個愛上了義妹,一個愛上了父親養的金絲雀。


  沈崇宇一把捏住她,逼迫她轉過身來,另一隻原本捂住心口的手,啪的一聲,扇在了秦安容臉頰上。


  “你當真一點臉麵都不要的嗎?”沈崇宇失望得看著她,扇過她的手,卻在發抖。


  秦安容沒想過沈崇宇會對她扇巴掌,他總是讓著她,總是遷就她。


  她說一,沈崇宇從來不說二,她往東,他也絕不往西。


  沈崇宇似乎,總是在用行動彌補著對她虧欠的一切,可她不需要憐憫,他用錯了方式。


  這樣,隻會讓她恃寵而驕,隻會認為沈崇宇就是欠她的,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可他今日,到底是鼓足了勇氣扇了她,他的臉上痛苦之色不比她少。


  沈崇宇的語氣,也是顫抖著的:“勞煩你活著要點臉,你沒臉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如此失敗。”


  “你要殺他,不如殺我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想殺我了。”說罷,沈崇宇將簪子遞到秦安容的手中,再次對準了他的舊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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