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我會丟下一切隻要她
瀚哲將沈崇宇安頓好,等他再出來的時候,瞧見沈崇樓負手站在窗口,窗戶是敞開的狀態。
這個時辰的溫度,很冷,從外麵灌進來的冷風,沈崇樓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
他孤傲的姿態,讓瀚哲站在那裏,一直沒有上前,直到蕭瑟的風發出了的可怕呼嘯聲,瀚哲這才禁不住上前。
“大帥,天寒地凍的,你的身體還未好全,莫這般吹冷風。”瀚哲對沈崇樓叮囑道。
沈崇樓卻喃聲:“你不覺著,吹著冷風,人能夠清醒些麽?”
瀚哲被沈崇樓問地一愕,不知對方為何突然如此問,他想了想,才回道:“我倒是覺著吹多了冷風,腦子都會變得麻木。”
麻木,是會有些如此,沈崇樓此時此刻,也深切地感覺到了。
腦子,隻有冷意,冷到他都不知道要伸出手去關窗戶。
隻怕人沒有變得清醒,最先成了木頭。
瀚哲不知說些什麽好,便開始保持沉默,沈崇樓最先開嗓對他道:“倘若又一天,我讓你帶一個人走,功名利祿都不能要,你隻有她,你願意嗎?”
沈崇樓有些話著實問得奇怪,瀚哲再一次被沈崇樓的問題難住,他從未思考過這樣的問題。
於是,瀚哲如實對沈崇樓道:“我沒想過,我的命是大帥給的,自然也由大帥收。”
沈崇樓的回應再次出乎瀚哲的意料之外,他道:“你的命,不是我的,是你自己的,既然沒想過,那就從這一刻想。”
瀚哲低下頭,深鎖著眉頭,室內一下子變得很安靜,隻能聽到外麵忽來的風聲。
沈崇樓終於伸出手,緊閉了窗戶,他轉過身來,瞧著被問題難住的瀚哲,不急不慢地說了一聲:“你不是從小喜歡青慈那丫頭麽。”
沈崇樓的話音還未落下,瀚哲刷的抬頭,吃驚地望著沈崇樓。
從小,他就沒有太多的雜念,一心守護著自家主子,青慈什麽時候闖進他的世界,瀚哲自己都想不明白。
但沈崇樓實實在在戳中了他的心思,他喜歡青慈,青慈沒別人那麽有城府,也沒別人那般有心機,甚至有些膽小,因此也常常被沈公館有些年歲的老媽子說上幾句。
可她心地善良,和他一樣,和主子一條心。
她是四小姐的人,從四小姐嫁到南京,他數來也未曾見過四小姐和青慈幾次。
但凡沈崇樓沒開口,他除卻那一次去了寧海公館,再也不會去看那兩人。
“大帥!”瀚哲的視線和沈崇樓相撞,其他的話,到了嗓子眼,又被他給咽了回去。
他不是喜好找理由和借口的人,原本一直緊繃麵色的沈崇樓再這個時刻,竟然露出了點點笑意:“我知曉和你談起兒女情長,你便會難為情,男子漢,這種時刻怎的和女子一般忸怩?”
沈崇樓說罷,走了兩步,坐在雕花凳上,伸手拿了水壺倒了一杯水。
實際上,茶水是丫鬟才換好的,卻因了這種惡劣天氣,冷卻地極快。
他小嚐了一口,味道已然不純,便又放下。
瀚哲瞧著沈崇樓不經意的小動作,按照沈崇樓過往的習慣,他不會在這個時刻喝茶。
沈崇樓日常生活,自從沒了沈如故便千篇一律,規律也能找尋,倘若某一刻突破了規律,便能證明,他有心事。
沈崇樓指著麵前的位置,對瀚哲道:“坐。”
瀚哲搖搖頭,不肯坐。
小時候,哪怕是在沈崇樓沒有成為大帥之前,瀚哲還會和他麵對麵坐著喝茶,討論事情。
如今,份位如此明顯,他又有何資格坐在沈崇樓的麵前。
沈崇樓笑了,卻是苦笑,瀚哲聽到他自言自語了一句:“若成為江北統帥,就要成為被一個個親近之人避而遠之的人,我倒是希望回到當初。”
“瀚哲,你知曉嗎,有的時候,我羨慕好吃懶做的大哥,他這一生注定碌碌無為,成為沈公館的寄生蟲,可他一生仿佛無憂,在外也假借沈公館的名過得逍遙自在。”沈崇樓淡淡地說著。
瀚哲臉上也有動容的表情,沈崇樓成為江北統帥之後,和他講心裏話的次數,少之又少。
“一切,都會過去的。”瀚哲如此安慰沈崇樓。
都會過去嗎?沈崇樓聽著這些溫暖的字眼,卻久久說不出話來,不是都會過去,瀚哲不知,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沈崇樓想到這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而回歸了之前的話題,他問瀚哲:“你呢,此時心中有了答案嗎?”
瀚哲知曉他問的是之前的問題,對沈崇樓點了點頭,道:“我不會扔下所有的東西,帶心愛的女子走。”
答案仿佛在沈崇樓的意料之中,隻因他的臉上沒有半點意外的神色。
無論是他對瀚哲,還是瀚哲對他,都太過了解。
正因如此,沈崇樓早就知曉瀚哲的決定,他隻是需要一個答案,他還有那麽一絲的期盼,瀚哲會和他的決定一樣,什麽都可以不要,隻要那個女子。
“舍不到功名利祿?”沈崇樓問得輕聲。
瀚哲搖搖頭,答道:“不是舍不得,我的想法很簡單,既然要娶她,擁有她,就要給她最好的生活,倘若,是她提出來要兩人去過窮苦生活,我倒是會考慮考慮。”
給對方最好的,這點初衷倒是和沈崇樓有些像。
沈崇樓的聲音越發輕:“若是換做我,我會丟下一切。”
“那是因為大帥和我不一樣,位高權重,承受的已經超過了得到的,與其如此,放棄反倒比擁有更輕鬆。”瀚哲如此道。
字字句句戳中了沈崇樓的心窩,沈崇樓的臉上再次多了笑意,可瀚哲分明感覺到了苦澀意味。
沈崇樓對瀚哲道:“你心裏念的那個人,白日,定然會隨如故一道來。”
可說這話的時候,瀚哲聽出了沈崇樓語氣中的糾結。
一麵,期待她的到來,另一麵,她來,目的是為了秦修遠,足以證明秦修遠在沈如故的心中份量多重。
或許是沈崇樓見瀚哲沒有反應,他的手反而拍了拍發愣的瀚哲肩膀上,道:“雖然也未有青慈的消息,但你知曉的,無論如故走哪裏,青慈都會跟著。”
瀚哲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在想,四小姐來了江北之後,大帥會如何做?
他不得而知,也許,就連沈崇樓本人,恐怕此時此刻心中也不會有答案。”
……
江北的雪不比南京的小,積雪也堆砌地很厚,沈如故和青慈從火車站出來時,縮了縮。
兩個人沒有那麽多厚衣服,實在不怎麽耐寒。
沈如故身體不適,是在火車上就有了的反應,青慈見沈如故跑到一邊彎著腰吐的昏天暗地。
她上前給如故順了順背,一手輕輕地撫摸沈如故的背脊,一手給沈如故遞去幹淨的水。
“小姐,我們還是去瞧瞧大夫吧,定然是著了寒。”青慈擔心地說道。
在火車上,由了盤纏沒有預算,隻能買下等的票,外麵的風一進來,就讓人直哆嗦,怎麽不會生病呢。
沈如故吐完,覺著好些,才對青慈擺了擺手,道:“不用,我們身上的錢本就不多,早些去大帥府找他才對。”
青慈耐不過沈如故的倔勁兒,雖有擔憂,也不能多說什麽。
許久沒回江北,街道兩旁一些老鋪子已經被新的店鋪所替代,但林家鋪子四個洋洋灑灑的金輝大字,映入了沈如故的眼簾。
這時,沈如故才意識到,即便時過境遷,有些事物還是會留下印記。
就如她回到這座城,過往的記憶一下子猶如潮水一般朝她湧來。
沈如故站在那裏,良久未動,青慈的肚子餓的咕咕響,沈如故也有了饑餓之感。
於是,去往大帥府之前,沈如故和青慈去了一家家常麵的鋪子。
沈如故點了一碗清湯麵,青慈卻叫了一份蔥油麵,當青慈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沈如故的眼前仿佛出現了沈崇樓的點麵的模樣。
蔥油麵其實是沈如故的口味,她喜歡蔥香,沈崇樓深知她的喜好。
那一次,沈崇樓和此時的青慈一樣,就坐在她的對麵,而她也似此刻這般點了一碗清湯麵。
沈崇樓瞧了她一眼,對店小二道:“給我來碗蔥油麵。”
他不喜歡蔥,打小麵裏放了蔥花,他就嫌惡的緊,所以,沈崇樓點了蔥油麵,沈如故很意外。
誰料,當兩人的麵端上來,她才吃了一口清湯麵,正打算喝一口熱湯,沈崇樓卻不動聲色地將手裏端著的蔥油麵擺到了她的麵前。
他對蔥油麵避而遠之地睨了一眼,道:“我要吃你的。”
“那你做甚點蔥油麵?”她不滿。
“我……”沈崇樓被她說的無話可說,卻馬上一臉正色道,“我點了之後發現還是你的比較好吃。”
“可我吃了。”這是當時她的回答。
他卻伸手毫不客氣地端走,並且當著她的麵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還道:“我反正是不嫌棄你的,你所有的我都不嫌棄。”
沈崇樓的話,在她聽起來,就是損人的話,哪裏還有心思吃麵,於是,拿起碗,就將蔥油麵一股囊倒進了那碗清湯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