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羅生門
一切都在沈崇樓的預料之中,秦修遠不能再淡定了,他的臉上透露著一絲絲慌亂的神色。
都說,商人重利輕別離,在秦修遠的身上,沈崇樓倒是看出了親情於秦修遠來說,有多重要。
所以,辱母的仇恨讓秦修遠久久不能釋懷,妹妹和沈家扯上瓜葛即便沒法子帶走性子怪異的妹妹,卻讓他更是對沈家持有不滿態度……
這些都能側麵的反應,親情在秦修遠心中的份量,隻是他成了親情上的偏執狂。
他遭遇了暴力上的衝擊,於是,還擊時也用了狠辣的手段。
釜底抽薪這一招,常常讓江北的經濟遭受牽連,沈崇樓想到這裏,攏眉看著秦修遠。
“我可以幫你。”沈崇樓冷不丁冒出來的話,不大不小,卻足以讓秦修遠聽得明白。
秦修遠的眼睛裏,有震驚的神色,沈崇樓竟然主動提及要幫他。
仿佛,像是聽到了多大的笑話,秦修遠懷疑是自己聽錯。
然而,等他再看向沈崇樓,沈崇樓仍舊是一副認真之態。
“為何?”秦修遠不明地問他。
沈崇樓卻淡笑了之般,道:“幫,還要理由嗎?”
“我在你心裏,就是一個商人的角色,如果我沒猜錯,你會用商人處事的法子,從而來對我。”秦修遠分析道,“說吧,要什麽作為幫我的交換籌碼?”
沈崇樓原本攏著的濃鬱劍眉,挑起:“都說秦少是個明白人,果然如此。”
明白人是怎樣的呢,便是一點就通,沈崇樓也不喜太過拐彎抹角。
他並未立即說出交換的條件,而是朝秦修遠走去。
走到秦修遠身側,忽地,沈崇樓快速將腰間別著的槍支掏出,槍靈活地在沈崇樓的手上旋轉了一個漂亮的圓弧。
沈崇樓和他僅有一步之隔,然而,槍的洞口,卻毫無間隙的緊貼在秦修遠的太陽穴。
瀚哲緊聲叫住拿槍指著秦修遠的沈崇樓:“大帥!”
秦修遠的罪名還未落實,一旦一槍崩了秦修遠,萬萬解釋不通,江北和江南兩地恐怕會為了這個富甲一方的商人,產生衝突。
原本在隔壁牢房的許秘書還有其他一幹人等,聽見這邊的動靜,也睜開眼直直地瞪著。
許秘書無法淡定,跑過來,雙手緊緊抓住中間攔截的柱子,並且朝沈崇樓怒聲:“沈崇樓,你仗著自己是江北統帥,未免太肆無忌憚了。”
話音還沒落下,沈崇樓的槍迅速轉了一個方向,朝另一邊的牢房開了槍。
子彈卡在主子的正中央,隻差一點就要穿透堅固的柱子,而槍痕往下一點,就是許秘書的手指。
所有人都被沈崇樓這樣的舉措嚇得不輕,然而,之前還很擔心沈崇樓會衝動的瀚哲瞧見這樣的場景,反倒放下心來。
隻因,沈崇樓百發百中的能力,瀚哲深知,倘若真要這些人的性命,方才那一槍,早就正中許秘書的心口。
秦修遠似乎早就看透了一般,從頭至尾,眼皮都未眨一下,仿佛,沈崇樓即便真的向他開槍,他也是一副無謂之態。
沈崇樓拿出擦槍的一方軟布,輕輕地摩了摩槍口,並沒抬頭看秦修遠。
但他問秦修遠:“你當真不怕死?”
“你真要我死的話,早就弄死我了,還需要這麽多時間嗎?”秦修遠說著,麵色不改地坐了下去,開始悠然地翻看之前沒有細看完的書籍。
沈崇樓蹲了下來,槍口再次對準了秦修遠,這一次,不是太陽穴,而是眉心。
秦修遠合上書,將書籍扔至一旁,抬手,卻輕輕地將沈崇樓的槍別過。
他對沈崇樓道:“槍子不長眼,大帥有什麽話就直說,你要我配合的事情,隻要我做得到的,我都會盡量做。”
沈崇樓笑了,這一次,不帶有任何的別樣情緒,是真的佩服秦修遠。
原來,秦修遠已經知曉他也需要他的配合。
“你說,要是我當眾將槍指在你的腦袋上,這樣的場景要是上了報,她會不會來江北找我?”沈崇樓疑惑道。
秦修遠猜到了前因,卻沒有料想到後果,沈崇樓存的是這樣的心思。
沈如故會來找他嗎?看到他命懸一線,會不會來?
秦修遠其實比沈崇樓還沒有底,離婚書,是他逼著沈如故簽下的。
他甚至在大雪天,不肯讓她在寧海公館多加停留一刻,讓她一早就離開,早上的積雪可真是厚啊。
秦修遠想到這裏,更是覺著自己給不了沈崇樓答案。
如今,她不恨他已然是念在夫妻情分上,何談來江北看他?
秦修遠想到這裏,淡淡地回聲:“我不知!”
沈崇樓聽到秦修遠這樣的說法,搶安進了別扣裏,刷地站起,筆直如挺立的竹子,一身骨傲之氣。
“既然你不知,我也沒個準確的答案,不如……試試!”沈崇樓輕輕地睨了秦修遠一眼。
秦修遠知道好不容易將她放走,脫離了這個漩渦,不該答應沈崇樓,他就要拒絕這樣的提議。
沈崇樓卻瞧出了他的否定之意,還未等秦修遠開口,沈崇樓就朝他抬手打住:“你別急著拒絕,你知道的,現如今,能救你父親還有你們,以及秦家那麽多人的人,隻有我!”
他說的沒錯,權勢在如今,用再多的錢,都無用。
沈崇樓的手上掌握著他們的生死,就他們的人,隻有沈崇樓。
從他一開始就不掙紮,隨著沈崇樓的人來到江北,不就是賭一把沈崇樓不會殺了他麽。
可他的父親,卻被秦夫人拉下了水,等同於給秦修遠身上捆綁上了千斤重的石頭。
秦修遠在水裏麵求生一般,遊啊遊,明明岸就在眼前,卻怎麽也遊不上來。
他沒有別的選擇,隻能答應岸上人提出的條件,對方才會拉他一把。“她不想回你身邊。”
秦修遠左右為難,可他知曉,沈如故即便心裏還有沈崇樓,卻也不想回沈崇樓的地盤了。
她適合自由,如今的時代,女子已不能被男子困頓在一方城池,任其擺弄。
沈崇樓的臉上有了黯然的神色,他帶著薄怒的聲音,直衝衝盯著秦修遠:“你懂什麽,她會如此,都是因了誰。”
秦修遠沉默了,都是因了誰,他,不是麽?
他的執拗,喜歡,就要得到,結果,傷人傷己。
“她要是來了江北,你打算拿她怎麽辦?”秦修遠擔心地問。
沈崇樓卻沒有作答,而是直接對秦修遠道:“你隻需回答我,這場戲,你演還是不演?我想,這筆買賣你很劃算,一場戲,換你父親一條命。”
聽上去,沈崇樓像是給了他很大的餘地去思考,實際上,根本沒有。
秦修遠被沈崇樓已經逼至了懸崖邊,前後都是死,他必須選擇一種死法。
而他也隻能選擇僅剩對自己有點利益的方式,如果用沈崇樓的話來說,這是一場買賣的話,劃算的並不是他。
秦修遠認為,自己絕對不可能成為勝利者,沈崇樓才是那個自始至終都掌控大局的人。
然而,若要問,沈崇樓就是勝利的那一方嗎?
秦修遠也能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不是的,沈崇樓要是真的是勝利者,沈崇樓就不會同樣逼到‘絕境’找他配合。
仿佛,大家一起進入了一場羅生門,沒有任何人能夠輕易從中逃脫。
秦修遠良久的沉默之後,才對沈崇樓開口,他假設道:“如果,我配合了你,她還是不肯出現呢?”
沈崇樓也明確回答他:“你配不配合是你的事,她來不來是她的事,我答應了你的,說到做到。”
“什麽時候?”秦修遠問沈崇樓行動時間的時候,語氣上聽起來,其實很泄氣。
仿佛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之前,下了很大的決心,以至於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
沈崇樓不假思索,立即回答:“明早,我不能再等了。”
今日,時辰已經很晚,他沒辦法安排一切。
不然,漫漫長夜,沈崇樓都覺得是一種長久的煎熬。
明早,是他最大的容忍量,秦修遠卻不禁想起了自己對沈如故說的話。
沈如故問他離開寧海公館的時辰,他也同樣像現如今的沈崇樓這般,不給對方任何準備的時間,所有的都由主宰者來決定。
這樣,其實讓承受的人,沒有辦法接受,卻又無可奈何。
秦修遠不得不承認,明早於他來說,太早了,他的心,還沒準備好,更沒有做好準備見她。
是的,他開始如此擔憂她真的出現。
“好,我答應你。”秦修遠看著沈崇樓,兩個人卻沒有半點統一戰線的意味。
即便要一起演一出戲,可還是敵意明顯,也許是因了秦家沈家上輩子的恩怨,亦或是,沈如故曾是秦修遠的妻子。
秦修遠在那段時間,奪走了沈崇樓的最愛,等同在沈崇樓的心上剜了一刀。
沒有沈如故的日子裏,沈崇樓明白,原來,日子,是如此漫長如此難捱!
秦修遠的同意,讓沈崇樓沒由來地有些安心,如此一來,她還是有一半可能性出現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