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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長相思,摧心肝

  安之住進了她母親賢妃生前所住的寢宮中,這裏變化不大,先王盡量的把賢妃喜愛的東西全部保留著。


  博古架上擺著母妃生前最愛的一件擺設———帝王綠翡翠雕的蓮葉香池,這是衛王所賜,賢妃的心愛之物。


  安之從香池旁邊的錦盒中取出一枚百合金桂倒流香,用火折子點燃少頃,擱在香池裏,少頃,白煙如雲霧倒流似的籠罩著香爐,當年母親最信任的花嬤嬤就是這樣做的。


  “姑母。孩兒給姑母請安。”伯元不知不覺得已經站在安之身後,安之回過頭來,望見這位俊秀飄逸的少年,他的眉眼和哥哥最是相似。“快請起,你現在是衛王了,該是我向你請安。”說著安之福了一福。


  “姑母,”伯元轉過身,他有些羞赧,渾身不自在:“我真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您。”


  “我也是,伯元,我一直都不知道如何麵對你,我甚至都沒辦法去麵對為衛國。”


  “姑母,您不必自責,我知道您的苦衷,您雖然保不住先王的性命,但至少,您保存了衛國。”伯元一招手,一個麵容姣好,身子綽約的年輕女孩款款走了進來,她衣著華麗,舉止端莊,像是有著良好教養的大家閨秀。


  “這是侄兒精挑細選的公侯之女容熙,雖然比不上姑母,但已經是王室中最為出色的女子了。”


  安之著實愣住了:“這是什麽意思?”安之問道。


  伯元像一個活潑的小孩子般坐在安之對麵,指著眼前這位及笄之年的美豔女子道:“此女自願和親百玦,代替姑姑去和親。姑母就不必去那虎狼之地,留在衛國,孩兒會像侍奉自己親生母親一般侍奉姑母,豈不是更好?”


  安之望著伯元仿佛天真爛漫的臉龐,隱隱感到隱藏在他清澈眼睛後麵可怕的念頭。他還是十幾年前那個行事不加思索,不夠穩重的孩子。


  “你不怕百玦同你翻臉嗎?”安之問道。


  “姑母您會教導孩兒怎麽做的。”伯元笑的洋洋自得,他似乎已經號準了安之的脈搏。


  “說說,為什麽要扣留我?”


  安之一擺手示意麵前那位公侯小姐退下,那小姐福了一福,便轉身出去了。


  “姑母您這是說哪裏話?”伯元勉強笑笑,他似乎立即掩飾著自己的某一種念頭,但安之實在想不出那是什麽原因。


  “不要胡鬧了,衛國拿什麽同百玦抗衡,邦交之事,你也太兒戲了。”安之麵上微怒,卻還是平靜的勸道。


  伯元一時氣惱,起身變要走,隻幾步,便又折回來,他又氣又急,漲得滿臉通紅:“姑母!您為什麽一定要去和親?你是不口口聲聲說你是為了衛國而生的嗎?你不是教我怎樣富強衛國嗎?你不是說你最愛的地方是衛國嗎?那你為什麽一定要去和親?!”


  安之一時語塞,用帕子輕輕掩著口鼻,原來對於衛國來說她的生命裏的全部都是屬於國,並不屬於她自己。


  “那你為什麽怕我和親呢?”安之已經見慣了風雨,心如泰山般穩固了。


  “我怕?!”東書一時急切便口無遮攔道:“寡人是衛王,寡人什麽都不怕。不妨稟明了姑母,先王有旨,您要是在衛國,可以出家保命,要是還想要到別國去,就隻有死路一條!”安之記得父王臨終前的一夜曾經撫摸著自己的頭發告訴自己,安之是最令他驕傲的孩子。驚愕的半晌無言。


  “我並不想和殺我先王的國家和親,但我的頭腦還算清晰,我了解盧郅隆,了解百玦的軍力。”


  “那你是說我打不過他!”伯元一時間怒火中燒,他心中似有壓抑了許久的塊壘,那是衛國帶給他的種種自卑。安之歎了口氣,那原是要他見之自警的落差,卻變成了他一輩子都難以逾越的自卑。


  “姑母,祖父說,您比我像皇帝,這幾天寡人也算是看出來了。不過您不用擔心,您要是留在衛國,也可以不出家,就在宮裏,就在這兒住著,不好嗎?”東書單膝跪在安之膝邊,仰望著安之。


  “伯元,但凡你能拿得出任何一支能和百玦抗衡的軍隊,我都不願意去和親,可我們一無所有啊。”


  伯元頹唐的坐在椅子上,他望著安之,悵然神傷:“姑母,你為什麽當初要離開衛國呢?“


  “你不懂,情勢如此,三言兩語又怎麽說得清。”寡淡如水是疏離落寞的神情重新回到安之臉上,冰冷的似乎高不可攀,淒婉的又讓人暗自心酸。


  “姑母,你放心,寡人絕不會讓你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寡人也絕不會讓衛國先王駕崩未滿期年,就讓先王的公主和敵國和親。這不光是姑母和盧郅隆的私人恩怨,更關乎了我衛國的顏麵,姑母,”他站起身,雙手扶在安之肩頭,滿是寬慰道:“我絕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


  大婚期至,天降祥瑞。


  沿用周《禮記、昏義》,規定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


  百玦禦乘三千抵達衛國王城外,迎親使騎一匹裝飾得花團錦簇的棗紅寶馬,手持節杖,身後乃是金頂大帳龍鳳呈祥的沉香木馬車。


  鼓樂齊鳴,黃鍾震天。


  衛王伯元身著墨繡絳公服,領口袖口繡的是上下皆繡的竊曲紋。


  迎親使遂踏下馬凳隨典侍宦官入太極門,永安殿,與漢白玉階下跪迎。


  衛宮女官遂攜公主獻祭天地玄黃,複拜衛王,衛公主身著大紅吉服盈盈下拜,一時間,歡呼如雷,響徹雲霄。早有宦官奉上金杯,衛王左手持杯,右手沾酒彈指三次敬天地人三才後,方擱置在宦官手中鎏金托盤中。蓋著大紅蓋頭的公主,緩緩登上車駕,消失在目力所不及的地方。


  一時間,煙花齊放,漆黑夜裏,天有煙花之光,地耀烈烈火把,衛國王城亮如白晝。歌舞起,如聽仙樂,如臨瑤台。是天家祥和,萬世昌恒。


  奉天承運衛王詔曰:


  世交大國,喜結殷親。帝座永延,萬事綿延。衛,文惠公主,品貌端莊,肅雍德茂。溫良恭簡,有璞玉之質,柔明淑德,有安正之美。願與百玦同心同德,百子千孫。跪受金冊,乃可當之,今寡人親授金冊鳳印,冊後,為百玦宸妃。”


  隨著大紅色的雲錦簾幕緩緩落下,一場形式上轟動一時的婚禮就以美好的結局告終。


  盧郅隆一把掀起衛公主容熙頭上的大紅蓋頭,掐住容熙的咽喉,恨恨道:“你是誰?”說罷用力一推,容熙撲倒在地毯上,嬌喘細細,半晌,容熙端莊的站起身來,跪在盧郅隆麵前:“妾是衛國公主。”


  盧郅隆方才曉得衛王的把戲,怒極反笑:“衛國的名士死絕了,竟然出這樣下作的手段?”


  容熙斜睨道:“百玦王陛下容稟,您當初在國書中說道,迎娶衛國文惠公主,如今我便是文惠公主,百玦邦交以和為貴,衛國千裏迢迢把公主送來了,您現在要反悔了不成?”盧郅隆一心隻想把安之留在自己身邊,並非要用和親的方式來維持邦交,懶得解釋,一時不理會容熙,拂袖而去。


  轉而來到皇後元紓的寢宮,元紓還未就寢,正就著燈火光亮,細細臨摹一幅芙蓉爭豔圖,聽聞宦官來報,緊忙擱下筆,起身恭迎。


  “陛下怎麽不在景宜宮,反倒來妾這裏?”


  “沒什麽,寡人想你了。”盧郅隆輕聲說道,轉身在元紓榻上躺下。


  元紓是心思縝密的人,見事情有異,一時屏退下人,輕輕伏在盧郅隆身邊,關切道:“陛下,出了什麽事兒?難道是安之惹惱了陛下嗎?”伸手輕輕揉搓盧郅隆緊鎖的眉毛。


  “衛王小兒,竟然給寡人送來了一個假公主,手段如此下作,簡直不堪,枉寡人還替他存國。”盧郅隆怒道。元紓心中一驚,不由得坐起身來:“什麽?堂堂一國竟然兒戲邦交?”見盧郅隆閉目不語,元紓又道:“陛下,可千萬不能出兵施壓啊,這事兒還要細細商略才好。”


  盧郅隆原本就想著出兵雪恥一事,聽元紓一言,不僅詫異:“寡人正想著厲兵秣馬與賊鏖戰,你為何說不可出兵?”元紓耐心道:“衛王行事是小孩子脾氣,做事不及後果,一旦開戰,保不齊他會拿安之祭旗。衛王殺安之,小事一樁,可是陛下豈不痛心疾首?”


  元紓站起身來,換上一身細繡蝶舞紋花邊的紫紅衣裙,盤了單刀髻,左插一隻鑲寶累絲偏鳳,鳳口上一掛珍珠寶石串兒垂在發鬢:“依妾的愚見,不如差人去把安之接回來。免得大張旗鼓的出兵,惹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


  盧郅隆長籲一口氣,他心中的怨氣已然釋懷,他輕輕撥弄著元紓發鬢見的寶石墜子:“你說的倒是有理,隻怕,這是安之自己的意願,她恨寡人啊。”


  元紓笑道:“依妾看來,倒是未必,安之要是真的怨恨陛下,恐怕早就有幾批殺手了,眼下一個也沒有,便知道,安之她是不忍心,她就算是有怨氣,也是沒法發泄到陛下的身上。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心裏早已經愛上了陛下,就像愛她自己。”


  盧郅隆輕輕笑笑,元紓最是擅長寬慰人心的。


  “陛下,那衛國送來的假公主,怎麽辦?”


  “把她送回衛國去,就當是給安之留下情麵吧,免得她心裏對寡人多生出一份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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