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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波方息一波起

  “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你不是百玦人,寡人待天下的名士又是一樣的,從沒有厚此薄彼的道理。”盧郅隆問道。


  “是啊,您沒有厚此薄彼,我確實心存私念,我全部的謀劃,都是為了保存衛國,如果百玦人,衛國的興衰就和我無關,那時我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陛下身上。”衛樞說著便覺得鼻子酸酸的,兩行淚水止不住的留下李,幸而趁著夜色,看不清麵容。


  “寡人知道,不過無妨,寡人還不知道此生有沒有機會吞並諸國,這樣的霸業,恐怕下一代也不能完成。”盧郅大度的笑笑,他總是能恰到好處的寬慰人心:“寡人有時候真的佩服你的心智,你若不是女子,恐怕就是衛國太子,到時候,寡人真能和你在這亂世中鬥上一鬥。走吧,這一宿恐怕睡不成了,書房暖閣手談一局?”


  衛樞點點頭,盧郅隆走在前麵,望著夜幕中那個熟悉的身影,衛樞忽然覺得心中有種異樣的感受,仿佛已經不能像局外人一樣,把自己至於情感以外。或許為了融入某種情感,她早就選擇了開放。


  暖閣中的金絲楠木琴架上,支著一架古琴,蒙著繡著柳枝品色緞子。


  見衛樞望著那架古琴,盧郅隆笑道:“你撫琴?”


  “皮毛而已。”衛樞淡淡的回答。拉開遮布,那琴身上赫然刻著“廣陵絕響”四個字。


  “這是先祖傳下來的一把琴,很久沒有彈過了,你會什麽曲子?”盧郅隆倚著憑幾坐下。


  撥彈幾個短音,一段琴聲如鬆枝震顫,又如竹葉纏綿,衛樞的麵相本就孤傲寡淡,一曲廣陵散,更是疏離肅殺之氣。古琴聲音軟潤,卻更顯心如止水,靜若無漪,有逍遙無依,置身物外的超脫之感。


  “琴映心聲,你我都是紅塵中人,何必如此清心寡欲呢?”


  “我記得豫遊曾經對我說,你正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所以隻有一次犯錯的機會,就是臨死前的那一次。”衛樞一麵撫琴,一麵說道:“唯有超脫紅塵,才能不犯那些俗世的錯誤。”


  盧郅隆知她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原是自己幾次表明心跡,衛樞都仿佛沒看見沒聽見一般,今日才聽見如此緣故,歎了口氣,揉揉眉心,閉目養神。


  “世事難料,如果當年和親的是我,您這大王的位置,恐怕不會那麽容易得到。好像我的心智都是專門留給天命維係的王者似的。”衛樞急撥一個重音。


  “這話怎麽說,你和親就真會忠心於一個庸碌之輩嗎?”


  衛樞撥琴的力道重了些,琴聲也如風卷秋葉,寒夜急雨:“我當然不會忠心於他,我會取代他,當武則天。”刹那間停住手,笑道:“我是不是說的太坦誠了?”


  盧郅隆好不驚訝於衛樞的直接,衛樞從來都不會對自己隱瞞什麽,這是衛樞的優點,也是她的致命弱點,換作旁人,衛樞必死無疑,隻是盧郅隆從不負人。


  盧郅隆點點頭:“是有點兒。”


  “因為,我知道你很了解我,不會因為一句話就生出嫌隙,我也了解你,所以我才敢說。”


  “你似乎很善於察覺人的心事,這識人的本事可是羨煞旁人,寡人見過好多次了,不用交談就道出一個人的品格和想法,寡人從政十多年,都練不成你這樣的本事。”盧郅隆將棋盒放在衛樞一邊,自己擇了黑色棋子。


  衛樞在棋盤星處落了一子,笑道:“像我有什麽好,記事起學會了察言觀色,每日想那些人情是非想到夜不能寐,十四五歲就成日噩夢纏身,沒過過一天清閑日子。二十出頭就滿手鮮血,連自己的親妹妹都……算了,不說了。”說得有些頭疼,衛樞一手下棋,一手揉著太陽穴處,頭疼得有些厲害,針紮一樣,一陣陣的刺痛。


  “怎麽了?身子不舒坦?”盧郅隆關切道:“要不叫個太醫來診脈?”


  “沒什麽事兒,不要折騰了。”


  數數更漏已經接近五更天,盧郅隆站起身來,瑞公公已經帶人捧著朝服發冠等物在門外候著了。盧郅隆換了朝服,轉而對衛樞道:“既然頭疼,今日就別去上朝了,回府歇著去吧,有事寡人再找你。”


  出了宮雖然昏昏沉沉,卻也睡不著,昨日吹了一天的冷風,又是晝夜不眠不休,回到府中,隻教人煮了碗蔥白薑糖湯,剛喝一口,隻見家中侍女匆匆忙忙的跑來:“大人不好了,伯元公子他,他跑了。”


  “跑了?”衛樞擱下碗勺:“多久了?”


  “大人昨日不在家,奴婢按照大人的吩咐給衛國公子送飯,早膳吃了個精光,晚膳就一點沒動,奴婢覺得奇怪,叫侍衛開門,後窗開著,公子定是從後窗跑了,什麽也沒拿走,隻有來時穿的舊衣裳不見了。找遍了全府,也沒找到人,大人恕罪。”說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起來起來!”衛樞站起身,將架上掛著的佩劍和貂裘拿來,匆匆走出門,吩咐看家護院的奴才分頭出去找,一麵又吩咐人備馬。密調一隊綠營兵,滿城尋找一個身穿破舊衣裳的十歲孩子。


  盧郅隆今日的早朝便是要派遣金逄出使衛國,簽訂盟約,要衛國公子伯元來百玦質子的。伯元心思野的很,不是輕易管得住的淘氣孩子,這一出走不要緊,若是落在衛國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當務之急便是要找到伯元。


  “這孩子沒有關傳,走不遠,叫幾個人去城門查問有無送水車,草料車之類的經過,事關重大,不能聲張,暗暗地查找,務必在天黑之前把人帶回來。”衛樞說完便也騎上馬,滿城尋找。


  騎在馬上,在風口裏,四通八達的街道,白茫茫一片,除了些許走街串巷的貨郎,和買了柴火食材匆匆回家的行人,看不到任何一個少年的身影,天色還早,小孩子們就算是玩耍也要天光大亮才出來。


  一眼望不清的街道盡頭遙不可及,頭疼,心慌,冰冷的空氣吸進身體,胸口悶悶的疼,忍不住咳嗽幾聲,心肺如刀刺般痛楚,用手帕掩著口咳嗽幾聲,帕子上留下幾朵猩紅的血跡,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咯血了。衛樞將手帕折了折,塞進袖口。


  “大人,兩個集市已經查過,沒有找到。臣擔心會不會躲到哪戶人家中,如果這樣可就是大海撈針了。”綠營校尉撥馬過來,壓低聲音稟報道。


  百玦王城共有八千多戶人家,茶樓酒肆,驛館貧窯,煙花之地,又聚集著不計其數的外鄉客。若是存心藏匿,恐怕找個三年五載也找不到。


  衛樞揉揉眉心:“會不會已經出城了?”


  “屬下問過城門校尉,他說,昨夜到現在,除了將軍您的車駕,就沒有第二輛車走過。很有可能衛國公子還在城中。”


  “繼續找。不要放過一處。”


  天色越來越亮,直到正午,雖是冬日,但陽光同樣刺眼,天空中偶然能看見一隻孤零零的鳥雀。天寒地凍,背上卻被冷汗浸濕了一片,這樣的查找顯然無濟於事,卻又不能停止,信樞刺樞人多眼雜,又沒有挨門搜查的權利,也不能使用。


  從日中到日落,伯元都像在人間蒸發一樣,沒有任何音訊,城門的守衛沒見過他,茶樓酒肆各處訪查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幹著急。


  夜色漸染,風愈發冷了,身上的貂裘也凍透了,冰冷如寒鐵般掛在身上,臉上手上凍得通紅。


  綠營兵舉著火把到處巡查,時間一點點流逝,街上越發寂靜,最終空曠得不見一人。


  “大人,大人,”隻見家中的仕女披著一件粉紅棉衣,打著鎮國侯府的燈籠匆匆趕來,向衛樞施了禮低聲道:“大人,伯元公子找到了,就在府中。”


  “府中?”衛樞隻覺得一陣暈眩,半晌才緩過神來:“怎麽在府中?”


  “大人,您回府看看吧,三言兩語也說不清,這會兒伯元公子正坐在花廳吃肉呢。”侍女跑的氣喘籲籲,一口氣說完,便隻剩下喘粗氣。


  衛樞點點頭, 撥馬叫了校尉前來:“叫你的人不用找了,那孩子已經被家仆已經找到了,”說著解下腰間的錢袋:“這有些金子,你們拿去喝酒,今日的事情,不要再提。”校尉接了錢袋笑著謝了賞,便招呼人回軍營去,打開錢袋,將當中一塊大的塞進自己的腰包,另外有些金錁子便給手下士兵分了。


  回到侯府,花廳之中燈鋥亮,衛樞掀簾一瞧隻覺得刺眼,桌上燈架上點著幾十隻雙蕊燈芯。炭火味重的很,伯元正一腳踏在椅子上,一腳拖在地上,讓丫鬟捶腿。一手抓一整隻鹵雞,另一手抓起盤中的烤鹿肉往嘴裏塞。近旁的桌子上,擺著四個盤子當中都是些醬肉鹵味,花瓶擺設已經挪走,擱在地上。


  “這是做什麽,一天跑到哪兒去了?”衛樞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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