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夾在中間的男人

  “腰傷口好像裂開了……不要傷害我哥……他不是故意……”方慧秀軟若無力地說，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帶著懇求。“好，我們不打，再也不打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進門就見到慧明撲向媽……”再次看向臉色刷白的方慧秀，冷玉堂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方慧秀跟前，誠心地道歉。“沒事，”方慧秀咬著牙，忍著痛，倔強地搖了搖頭，仿佛她壓根兒就一點都不痛；她也壓根兒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冷母的冷嘲熱諷與尖刻；也仿佛她與他壓根就不是親密的夫妻，隻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甲與乙，完全無感於他語氣中的真誠。她低垂著眼瞼，拒絕與他有目光的交流，無力地由著他將自己從地上抱起，再輕輕地放回病床上，細心地為她調整舒服的側臥。她無視於他在這個過程中所展現出來的如對待稀世珍寶一樣的小心與嗬護，強迫自己像個布偶娃娃一樣無感無欲，任由擺布。“謝謝。”當他的一切動作都停當後，方慧秀才生分地道謝，並且說，“剛才確實是我哥不對，他太衝動了，隨便一些話就抓狂，我沒有看好他，讓他差點傷著了母親，是我應該代我哥向你和母親道歉才是。”“秀秀……”這話不就是在打他的臉嗎？他英挺的劍眉立刻挑起。她的語調雖然平板無起伏，但相信就是方慧明這等智商都能聽出來弦外之音的，他冷玉堂又豈能聽不出來？“冷先生，請您先讓開一下，讓我們看看尊夫人的傷口，作些處理。”在冷玉堂正要開口說些什麽時，一直站在一旁的醫生像是沒有聽到方慧秀的話，以著職業化的口吻淡然有禮地開口說了一句。“剛才就是你們為內子處理的傷口？就你們幾個了？沒有女大夫嗎？”冷玉堂無奈，隻得先讓到一邊退開了。但在退開前，語氣不善地補了一句。“不、不是，”懂得察言觀色的大夫是立刻搖頭又擺手，這麽些年在VIP病房服務，讓他練就了觀人於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剛才方慧秀對冷玉堂說的話，他是一字不漏聽進去了。如今冷先生如此開口，他腦子是稍稍一轉，也是頑皮因子作怪，就見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匆匆丟下這樣的一句：“我們去把‘南’大夫叫來，”又偷瞄了方慧秀一眼，才低垂著頭要退下。“什麽？”冷玉堂立刻危險地眯起了眼，這家夥是要故意尋他開心？不想幹了？“不是，是‘南’大夫，不是‘男’大夫，”醫生麵對著冷玉堂危險的表情，誇張地張著嘴，繞口地解釋，“‘南’大夫不是‘男’大夫，不是男的，她是位女大夫，姓‘南’。”?“勞煩你們回去把那‘南’大夫找來。”眼看著知道自己被人捉弄的冷玉堂要找人算帳，方慧秀便搶在他前麵，把人打發了去……病房裏繃著的凝結氛圍，因為那位機靈的醫生如此一逗樂，是讓每個人的心裏自覺不自覺地緩和了不少，那位醫生退出後，果然是來了位嬌小可人的“南”大夫，讓大夥禁不住會心一笑。“真沒出息！”冷母冷哼，冷玉堂那個要耍的是什麽小把戲，她這個做母親的又怎會看不出來，就見她沒好氣地覷了樂冷玉堂一眼，咬著牙低聲說，“你給我出來！”便在如影隨形的老仆陪同下，率先桀傲地走出了病房。“沒事，”發現方慧秀無措地看著冷母離開的身影，冷玉堂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這個女人就隻會對他厲害，但是轉念一想，他的唇角又勾起了一個笑弧，說：“我出去一下，一會再進來。”“你跟我來。”冷玉堂才剛走出病房，冷母已繃著一張臉在候著他。當兩人來到一間類似會客室的房間時，冷玉堂還沒有坐定，冷母已開始數落起來：“你這樣縱容著她，那是絕對不行的。你看看他們兄妹倆，現在有把誰放在眼裏？剛才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是指不定要受到什麽傷害，說不好此刻連我也要躺在病床上了。”“媽，沒那麽嚴重，慧明他不是成心的——”冷玉堂捺著性子說，一開始是情況擺在那裏，他沒來得及多想。方慧秀也從不在他麵前說母親的不是，但是這些年來，母親與方氏兄妹的相處，是誰占上風，他大概還是知道的。“這都不是成心的，那要什麽才是？非我你媽我躺在床上，起不來了才是成心的嗎？你聽到他叫我什麽了嗎？他叫我‘老巫婆’，要送我上養老院，這肯定就是你老婆這麽想的，嫌我礙眼，私底下跟那傻子說，要不然那個傻子肯定想不出來，你說你那老婆多惡毒，想禍害到我身上了。真是目無尊長，一點規矩都沒有……你看看這回是闖了多大的禍，竟然逞強當人質，你說她有腦子嗎？當年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反對，這樣的窮酸村姑，不但沒有好出身，也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你說她到底有哪一點是拿出手的，她跟蓉蓉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就能為了她這樣一個地底泥而傷了蓉蓉對你的一片真心！我看著蓉蓉那傷心樣，心都要碎了。當年要不是你爸說這姑娘純，心眼正，你又喜歡，我才沒轍的。”冷母每每提到兒媳，都是滿腹牢騷的，蓉蓉是他們冷家一個世交的女兒，自小與冷玉堂一起長大，可說是青梅竹馬，再加上早年有算命先生說過，他們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日後必定能為冷家開枝散業，迷信的冷母是滿心歡喜，就等著蓉蓉給她奉茶的一天了，那知道半路殺出了方慧秀這個程咬金。本來冷母是極力反對的，但是當時冷父在生，對此事作了定奪，她才無奈接受了方慧秀這個兒媳的。“可是你說自從她進了我們冷家門後，我們冷家出了多少事？倉庫失火，你爸病故，她連她自己的父母都克死，還能旺夫益子嗎？她就是個妖孽，

  是個禍害——”“媽！”冷玉堂不悅地叫了聲。他是自被母親打斷後，便靠到了窗邊，邊抽煙，邊看著窗外的風景，由著她老人家說個痛快的。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才皺著眉打斷她。冷母也知道兒子不愛聽這個，知道這已是他容忍的極限，瞄了他一眼，見他又神色自若地吞雲吐霧，沒有再往下說的打算，才又繼續說：“這次出院，讓他們搬回來住。”冷玉堂聽完這個，不禁取出叼在嘴邊的煙，錯愕地看向母親，“就剛才那種狀況，他們搬回去，你們能好好處嗎？”其實他也是厭倦了和方慧秀這種兩地分居的狀況，而且隻有他一人兩地奔波。這四年來，方慧秀從沒主動回過冷家，給他打過一個電話。她對他，可以說是不聞不問，漠不關心的。每次都是他涎著臉上方家，哄著她開心。冷玉堂也真覺得累了，但是有什麽辦法，誰讓當年是他為了公司忽略了她，甚至是在孩子出生後，身體、心靈上都受到重創、最需要人照顧安慰的時候，他又不能守在她的身邊，給她安慰呢。當年她就毫無留戀地跟他提出過離婚，他很清楚，隻要他鬆手，她就會離他而去。但是他並不想失去她！他也不能不管他的母親……幸好，方慧秀一直是個安靜、安分守己的女人，沒有在他為公司疲於奔命時給他搗亂。這兩年來，公司已經穩定，他可以給自己的時間更多了，也就想著如何改善兩人問的關係了。他以為，未來還是可期的。“我們怎麽就不能好好處了？難道當年是因為我的欺負，是我把她趕出冷家的嗎？”冷母佯怒，尖刻地說，“當年是她不懂規矩，招呼也不打，出院就直接搬回方家的，這些年來讓外人說了我們冷家多少閑話？看了多少笑話？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為你早晚能看清事實，跟她離婚，哪知道這些年來你就是這樣慣著她，你看今天又惹出多大的禍來——”“媽！”這些冷玉堂是真不愛聽了，也煩了，沉著臉叫。“你就知道對你媽厲害，你對方慧秀厲害去！”冷母冷哼了一句，緩了緩，才又說：“你讓她回來，我是要教她規矩，教她如何當冷家的女主人——”“行了，這事情我自有主張，你就別操心了，回去吧。”“還有方慧明那個瘋子——”冷母憤憤地說。“行了，我會處理。”為了安撫母親，冷玉堂把方慧明請到了精神科。當他終於把母親打發走，又找醫生了解方慧秀的情況後，才回到病房裏。這時方慧秀的傷口已處理好，正趴在床上。她的頭偏向裏側，聽到推門的聲音，也沒有動，就是冷玉堂拉開床側的椅子坐下，她還是維持著原樣，就像是睡著了一樣。豪華的病房裏一時顯得有些過於冷清的安靜。“剛才是我的不對，現在心裏好受一些了嗎？我可是當了一回小醜喔。”冷玉堂輕輕地把玩著方慧秀垂落在床側的發，討好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