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賜家裏再次雞飛狗跳,我們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我在他家大鬧天宮,他在後麵心不甘情不願的收拾殘局,沈叔叔和葉阿姨樂嗬嗬的看著我們鬧騰,偶爾說一兩句“慢點慢點!”。
正當我們鬧得不可開交,我要拿沙發上的抱枕砸他的時候,門突然開了,葉阿姨複雜的看著我們兩個,沈天賜從沙發上跳下來,拿走我手裏的抱枕喊了聲:“媽!”,我也笑著叫了一聲:“葉阿姨!”
她走進來,幾乎用我聽不見的聲音應了一聲,經過我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用一種我從沒有見過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就上樓了,我的心一驚,馬上從沙發上蹦下來,剛才那一眼,我差點驚出一陣冷汗,我說:“葉阿姨怎麽怪怪的。”
沈天賜不以為然,拿了杯子倒水喝,“有什麽怪的。”
“天賜,你房間怎麽一股酒味?你喝酒了嗎?”葉阿姨站在二樓的欄杆處問道,我又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麽了,今天看到葉阿姨我覺得她和以前大不一樣了,也許是我太敏感了吧,被顧建明給刺激了,我自已安慰自己。
沈天賜回答:“我有一個同學喝醉了,我讓他到我房間睡一下。”
葉阿姨皺了皺眉頭,說了句:“以後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同學來往了,快要期末考試了,不要到時候被他們影響了。”她說不三不四的時候眼神淡淡的掃過我,似乎在提醒著天賜什麽。
也許沈天賜也感覺到了,他“哦”了一聲,剛想解釋,葉阿姨已經進房間了。
我努力壓住心裏不平靜的感覺,說:“我們上去看看顧建明醒了沒有吧。”
他回過神,點了點頭。
可是,當我們開門進去的時候,原本躺在床上的顧建明已經不見了,床上的床單明顯有褶皺的痕跡,空氣裏還有淡淡的酒味,證明這一切不是假的。
我和沈天賜互相看了一眼,我們的眼神裏都寫滿了惶恐。最後,我們差點掀了房間也沒找到顧建明,開著的窗戶說明他偷偷跑出去了。
我們決定分頭出去找他,用手機聯係,沈天賜給程婉打了個電話,他一說顧建明不見了。程婉就不淡定了,話還沒說完就把電話扔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就奔到了沈天賜的家,我又打了江蕊的電話,她的電話不是占線就是不在服務區,後來就作罷了。
我想多找幾個人一起去找,沈天賜說顧建明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他躲起來肯定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那一天是我一生的夢魘,每次夢到那個場景我都會驚叫著從醒過來,滿頭大汗的起床喝一杯冰水,然後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讓身體的疲憊代替精神的折磨,我後悔為什麽那天不勇敢一點,這樣也許就會避免很多不幸事情發生。
就這樣,我們找遍了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兩個小時後,還是沒有找到,我們在周記集合,程婉也到了,沈天賜說:“天快黑了,你們先回去吧,小姑娘在外麵不安全,我有他的消息給你們打電話。”
我搖頭,要跟他一起繼續找,程婉也叉著腰說:“我不走,他是我男人,現在人沒找到我怎麽能走,這麽一大活人我還就不相信他會消失了。”我們都焦急得想把地都給掀了,所以都自動忽略了“他是我男人”這句話。沈天賜粗暴的推了一下我和程婉,吼了一聲:“叫你們回去,你們就回去,那麽多廢話幹嘛。”我完全明白他是因為擔心顧建明才這樣的,隻好答應他,想去拉程婉跟她一起走。
程婉甩開我的手,倔強的說:“我不回去,半途而廢不是我程婉的作風,要回去你回去,我一定要找到那個讓那麽多人擔心的小兔崽子。”真不知道她那麽火爆的性格,她爸媽為什麽會取“婉”這麽淑女的名字。
我一聽程婉也要繼續找,她比我還小,就更加堅定了我留下來的決心,我說:“那我也和你們一起找。”
沈天賜見我們兩個都堅持,急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一氣之下爆了句粗口:“媽的,等老子找到顧建明,老子一定打斷他的腿,看他還跑到哪裏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們一起努力把他找到吧,找到了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他終於妥協了。說了句:“你們小心點。”就跑出去了。
這次我拉程婉她沒有甩開,我說:“我們一起找到他。”她點點頭,說:“小屁孩,沒想到你還挺義氣。”她又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我沒有聽到,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顧建明,連小屁孩也沒計較。
我拉著程婉的手又把剛剛找的地方重新找了一遍,後來變成程婉拉著我的手挨個挨個的把網吧也搜了個遍,然後是影吧,再接著是遊戲機室,我的不安逐漸擴大,在走到第三個遊戲機室的門外時,我站在門口再也不肯走進去。
遊戲機室的空氣讓我感覺像進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爭現場,到處充斥的煙味讓人作嘔,程婉問我怎麽了,我小聲的說:“顧建明是個好孩子,他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
“屁!你知不知道男人要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最直接的發泄方式就是打遊戲,或者是喝酒,好孩子就不去遊戲機室,就不去酒吧了嗎?那你們怎麽會在上上清吧的門口看到他被人丟出來?”程婉的話把我噎得啞口無言,擔心已經讓我完全失去主見,現在我隻能跟著程婉。
程婉又說:“你是不是害怕?”我點點頭。
她不知道,爸爸去世後,有一段時間覺得心裏特別空虛,經過學校旁邊的遊戲機室,裏麵傳來的歡呼聲讓我感到莫名的興奮,是不是打遊戲能讓人感到快樂,於是在一個放學的下午,我甩掉沈天賜和顧建明,手裏捏著一張五塊錢,準備試著玩一下。
等我剛走進去就被裏麵衝出來的一個人撞倒在地上,接著後麵又跑出來兩個人拿著長長的刀,嘴裏喊著:“站住,老子今天要廢了你。”
我嚇得呆在原地,看著他們提著帶血的刀子狠狠的插進前麵撞倒我的人的胸口,大腿,手臂,瘋狂的,用力的紮進去,又拔出來,鮮紅的血蜿蜒的從他的身體裏歡快的流出來,像唱著歌曲的小溪一樣。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我經曆了兩個人的死亡,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後來隻要是碰到遊戲機室我都會繞道過去,那些隱蔽的場所被永遠劃入黑名單,我覺得隻有壞人才會進這種地方,現在,我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跟著程婉連續走了兩家遊戲機室,終於虛脫了,而這第三個,就是我上次看到那些血腥畫麵的那一家。
程婉感受到我的手輕微的顫抖,就用力的握了一下,說:“不怕,我保護你。”我又想到七歲顧建明說的那句:“以後我保護你。”我的眼淚就嘩啦啦的流下來,怎麽也止不住,怎麽辦?爸爸!小硯好害怕,你告訴小硯要怎麽辦好不好?
這段時間我的眼淚變得一點也不值錢,它們流出來次數越來越多,我不明白它們是不是代表會發生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