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持刀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可、不可入殿啊——”
“貴妃娘娘在內殿養神小憩,太子殿下您不可擅闖——”
“殿下!殿下——!”
驚呼聲阻不住急促而來的那陣腳步聲。
一撥人緊追著太子殿下,無奈,怎樣也追趕不上。
疾如閃電快如風,一道身影衝過重重關卡,直闖如意宮!
哐啷——!
如意宮養神殿的殿門,被猛力撞開,不顧門人及內侍的勸阻,羿天挾凜凜氣勢,徑自破門而入!
急來阻擋的千牛衛,腰間所佩的千牛刀剛一拔出,就被太子閃電般地劈手奪去。
“大膽!太子麵前亮兵刃,你們找死麽?”暗衛典六飛快地擋身於門口,將千牛衛阻擋在殿門外,大聲怒斥:“還不速速退下!”
宮廷禁衛中的這一撥千牛衛,既不敢退下去,也不敢對儲君付諸武力,心中稍有顧慮,就眼睜睜看著太子闖進養神殿,攔之不及的他們,無奈止步在了門外,與擋在門口的典尚宮,相互僵持。
殿外僵持不下,殿內也不安生。
一名內侍太監連滾帶爬、倉皇撲向養神殿內廂,尖著嗓門惶惶呼喊:“娘娘、娘娘!太子殿下他……”
呼聲未落,這位公公的後領子就被人一把揪住,勒得呼吸一窒,而後整個人倒飛出去,被人拋繡球似的,飛在空中一陣雞毛子慘叫,“啪嗒”跌落在了牆角,一翻眼白,暈了去。
甩掉閑雜人,羿天右手提刀、左手猛掀幔帳,隻身進入養神殿內廂,抬眼就見靜謐室內隻有兩個人,一坐一跪——
水晶嵌片的紫檀茶幾旁,貴妃娘娘端盞而坐,妙目半眯聞著茶香,一派怡然自得的神態。
而在她的麵前,卻跪著一人,身著一襲緗素的淡雅宮裝,秀發綰髻綴以釵環,眉心一點金箔花鈿梅妝般端莊淡雅,臉上卻失了恬淡婉約的笑容……
鳳伶臉色發白跪在那裏,如同石化一般動也不動,連羿天擅自闖進來,她都沒有回頭去看一眼。
“來了,也不給母妃行禮請安麽?”
茶香嫋嫋,內室詭異的靜謐氛圍,被猛然闖入的那道身影打破,鎣娘卻沒有絲毫詫異的表情,照樣兒端坐不動,慢悠悠抿了口茶,豔眸流波睇了擅入此間的太子一眼,含笑出口的話,讓人半點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行禮請安?”
目光從僵跪許久了的鳳伶身上,漸移至坐在茶幾旁悠然品茗的鎣娘臉上,羿天抿緊雙唇,隱忍怒火,提刀步步而來。
從低垂的幔帳那頭,一步步走向茶幾這頭,少年眼底怒火躥燃,卻隱而不發,手中緊握千牛刀,刀光凜凜,迫在眉睫,冽如霜月徹如寒冰,眉宇間殺伐之氣,竟讓鎣娘心弦“嗡”然繃緊!
她吃驚地發覺:隱忍怒火的他,周身似有一股無形迫人的氣勢,挾凜凜威儀、步步而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竟是那樣的強烈,懾得人動彈不得,膽寒幾分!
“你膽敢持刀來見本宮?!”
盞中茶水微微晃蕩,坐在那裏強自鎮定的鎣娘,端茶的手不自覺地隱隱發顫,目光緊盯太子手中刀刃,發緊的喉嚨裏突然衝出一聲冷叱:“站住!”
倏地停步於鳳伶身畔,羿天手持利刃,唇邊卻泛起笑縷,似勾人心魂般的一笑:“不是讓孩兒給您行禮問安麽?”
鎣娘目光微變,對於從未認她為母妃的太子,此刻卻突然開口自稱“孩兒”,她頓覺很不適應,暗自警惕起來,一改之前悠然品茗的神態,“喀”地擱下茶盞,“太子妃在如意宮,本宮料到你會來!你們夫妻同心,來給本宮問安的她,卻在早膳中下藥。說給本宮行禮的你,卻持刀擅入。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母妃?”
鳳伶眨動眼睛,麵浮焦灼之色,翕張了嘴唇,卻發不出半點兒聲音,連僵跪著的身形,也無法移動分毫,她隻能用焦急的眼神,不斷地示意身邊人兒:不要激怒你母妃,不要管我,你快走、快走啊!
“你對她做了什麽?”見伶姐姐口不能言,連動也動不得,羿天心口一沉,抬頭時,目光逼視貴妃娘娘。
“典尚宮教她宮中禮製,她倒好,大清早說是來給本宮奉膳表孝心,卻在那碗雞湯之中,給本宮下藥!”鎣娘笑著說出這番話,偏就讓人聽出幾分殺氣,“敢對本宮下藥,嗬,真是天下奇聞!太子,你這個正妃怎就不知本宮百毒不侵,況是小小的麻沸散!”
仿佛在說一件極為可笑的事,鎣娘笑著搖頭:“不過,本宮倒覺得她是個好苗子,隻是對藥理、毒經不大精通,不妨讓本宮來教教她——麻沸散不過是讓人毫無知覺地昏睡一陣,怎比得上本宮的‘僵屍散’,能讓一個人保持清醒的意識,卻口不能言、渾身僵硬如石,連動也動不了!”
僵屍散?羿天低頭,衝僵跪在那裏的伶姐姐輕聲道:“你傻不傻?難道不知道,貴妃娘娘身懷蛇蠍之毒,人人都得繞著她走,這叫趨吉避凶!”抬頭時,又衝鎣娘一伸手,他直截了當:“交出解藥!”
從未有人敢當麵說她是蛇蠍心腸,太子狂妄,竟敢當麵譏諷,鎣娘臉上妖豔的笑容反倒更盛,果似蜇人的蠍子,“僵屍散沒有解藥,本宮讓她跪著反省,已是最輕的懲罰!隻要跪足十個時辰,此毒自解,你的太子妃也少不了一根毫發!”
聞聽此言,羿天伸出去的手,卻沒有收回來,反倒是一點兒也不給人喘息的機會:“那就請您交出雙龍符!”
“雙龍符?”一聽太子竟當麵向她索要“準玉璽”,鎣娘猝然收斂了笑容,緩緩站起,毫不退讓地、迎向太子緊迫盯來的目光。
她目泛冷意,豔唇裏彈落一記冷哼:“原來是為此物而來!本宮即便是有,也斷然不會給你!”
“那是太子印信!您若不肯交出——”羿天眉頭一蹙,話音未落,卻見貴妃冷豔一笑:“不交又如何?我是你的母妃!你膽敢持刀來見,還狂妄頂撞,是活膩了?”
“母妃?”
這是羿天頭一回當著貴妃的麵,喚出這個稱謂,也是最後一次!——就在鎣娘唇泛冷笑,問他“不交又如何”之時,羿天合攏眼簾,一聲輕歎。
淡渺如煙的歎息聲中,那一抹勁瘦身形,猝然如狼般一掠,眨眼間迫上前來!
刀刃上寒光一閃,微微刺住鎣娘雙目,瞳孔緊縮,映出激射如箭矢的身影,於一瞬間迫至她眼前,而後頸項上貼來森森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