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霓裳宮之殤
淑妃和蘇貴妃在宮中平靜相處了二十多年，一直起來都相安無事，為何她現如今竟然會如此痛恨。
那是因為大家都清楚，知道皇上心裏隻有孝貞皇後，他是不可能會愛上別的女人的，既然誰都得不到那份愛，那彼此之間就沒有什麽區別，著實不用去嫉妒誰比誰得到的寵愛更多一點。
就算她們心中嫉恨孝貞皇後，可一個死了二十多年的人，嫉恨一個死人也沒有什麽意義，所以一直以來才能這樣風平浪靜。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皇上對蘇貴妃這麽看重，宮中紛紛傳言說皇上要把蘇貴妃立為皇後，淑妃她怎麽能坐得住。
名份上，她本就比蘇貴妃矮了一頭，要是再讓她做了皇後，那她還有什麽麵目能在宮中立足？
蘇貴妃本來已經得到了那麽多了，要是在讓她得到了皇上的心……
該死，就算是皇上，也徹底讓她心灰意冷。
驍國那邊，已經跟他們溝通好了，驍國十分樂意出兵幫忙逼迫夜皇退位，支持她的兒子繼位，到時候夜國就會徹底改頭換麵，成為她們母子的天下。
至於現在這些兒女情長之事，她還是不要去放在眼裏好了。
……
跟淑妃的反應截然不同，現如今蘇貴妃儼然覺得今天是自己活了將近四十年最幸福的一天。
傍晚時分五皇子帶著皇妃，也就是玉容郡主前來陪她一起用晚膳，看到她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容，心中十分驚詫。
他知道自己的母妃一直都是一個十分端莊隱忍的女人，喜怒不形於色，像今天這樣連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這還真是頭一次。
再想想他們進宮的時候，路上聽到的那些傳言，心中大約也明白怎麽回事了。
能改變一個女人的，便隻有男人，隻有他的父皇了。
五皇子也沒有問太多，父皇和母妃感情和睦這當然是一件極好不過的事情，他自然也是非常的欣慰了。
現如今他們母子退出了朝堂之爭，頓時覺得生活平靜了許多，想想也是一件好事。
至於之前他對白若惜，那也隻是一種向往罷了，劉玉容溫婉賢惠，是個好女子，所以夜陽也慢慢的消除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臨走的時候，蘇貴妃還囑咐他們一定要好好相處，謹守夫妻之道，早日能讓她抱上孫子。
夜陽最後一眼看了自己的母妃，那般溫柔明媚的笑容，似乎給他一種曇花一現的感覺。
夜裏，蘇貴妃早早就沐浴淨身，然後睡下了。
她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夢到自己年輕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夜皇的情形。
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妙齡少女，第一次見到那麽俊美高貴的男子，隻一眼便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目光，芳心徹底遺落在他的身上。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真龍天子，那股渾然天成的貴氣簡直不可言喻，能成為他的女人，被他臨幸，真的是一件絕頂幸福的事情。
就算知道他心裏愛的始終都是另外一個女人，沒有半點她的位置，可隻要能在他身邊，她都甘之如飴。
那為數不多的臨幸的夜晚，對她來說都是甜蜜又痛苦的存在，明明他占有著她，可是口中卻喊著別的女人的名字。
二十多年了，她的感情一點一點從憧憬變成絕望。
現如今他們兒女都已經長大成人，他們年紀也漸漸步入中年，不再複以往年輕時候的熱情。
能有一份承諾，一份陪伴，便已經是絕頂的幸福了，在睡夢之中，蘇貴妃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房間內靜靜的，靜的隻能聽得見她淺淺的呼吸聲。
夜半，外麵突然響起了一道驚雷，閃電的光亮霎時間將原本黑暗的房間照的亮如白晝。
蘇貴妃猛然被雷聲驚醒，坐起身來，這個時候窗子突然被狂風一下吹開，床帳都被風吹了起來。
“來人！”她大聲的呼喚，周圍死寂沉沉，卻並沒有一點聲響。
她心中驀然有了一種心慌的感覺，突然，又一道閃電劈了下來，仿佛就要從窗口劈進來。
她驀然睜大雙眼，滿臉都是驚恐的神色，因為她突然看到就在窗口那裏，突然浮現出一個人影，在這樣的氣氛之中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你……你是誰？”她嚇得渾身發抖，突然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身處現實還是在睡夢之中。
她一身白衣，披頭散發，臉色在閃電之中白色詭異，猶如地獄來的陰森惡鬼，塗著血紅的嘴唇，突然轉過頭來對著她慘然一笑。
就算那個樣子極為可怕，可蘇貴妃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你……”
她再也無法承受眼前可怕的情景，徹底的暈死過去。
一整晚，除了一開始發出的一聲慘叫之外，便恢複了平靜，一直都靜悄悄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
一場秋雨一場寒，現在儼然已經到了秋末冬初的時候，門一開，便能感覺到森森的寒氣冒了進來。
但雨後，卻是一個晴天，夜皇的心情卻沒有因為昨晚的那一場大雨而受到絲毫的影響。
早朝過後，禦膳房送來了暖胃的湯羹，夜皇想起蘇貴妃身體有虛寒之症，便讓德公公也去送一份到蘇貴妃的霓裳宮。
要知道夜皇還從來沒有主動去關心過宮裏的哪個妃子，尤其還派他身邊的大太監親自前去，足以給蘇貴妃賺足了麵子。
經過蘇貴妃昨天的開導，夜皇心情明顯好了很多，早膳也比平日多用了一點，然後便去禦書房批閱奏折。
可他的好心情還沒有持續多久，德公公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一見到他就跪在地上。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如此驚慌？”夜皇忍不住皺眉，德公公跟在他身邊許久，還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蘇貴妃她……她已經香消玉殞了！”
什麽，夜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他立即起身，走到德公公的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是真的！”德公公帶著哭腔，“奴才剛剛去霓裳宮的時候便看到裏麵下人亂成一團，貴妃娘娘的屍體懸在房梁上，放下的時候早就已經冷透了！”
怎麽會這樣！夜皇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明明昨天她還好好的，看到他心情不好還從中勸慰。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麽暖人心懷，那麽開明大義，讓他的心情豁然開朗，她怎麽可能會出事呢？
“你是說……貴妃她是自己上吊自盡的？”
“是啊，早晨宮女敲門沒有聲響，察覺到不對推門進去，便看到蘇貴妃她已經……”
夜皇突然臉色陰沉大步的朝著門外走了出去，德公公也立即跟上。
……
此時的霓裳宮上下早就已經哭成了一片。
五皇子夜陽也得到消息，和劉玉容一起趕了過來。
“母妃，母妃！”他跑上前，拚命的搖著蘇貴妃的身子，可是她的身體早就已經冰冷了，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睜開眼睛看著他。
夜陽眼底流下悲痛的淚水，死死地捏住了拳頭：“母妃，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完全不能接受，明明昨天晚上用晚膳的時候，母妃還是那麽的高興，從她臉上的表情便可以感覺到她心中是多麽的喜悅，可怎麽突然事情就變成這個樣子，他怎麽能接受，如何能接受。
劉玉容也在一旁哭泣，蘇貴妃一直待她很好，如同親生母親，現在她死了，她也非常的傷心悲痛。
這個時候，夜皇趕了過來。
看到蘇貴妃的身體已經安置在了床上，夜陽和劉玉容跪在她的窗前都在哭泣，這一幕看著，當真是令人刺目。
看到夜皇來了，他們便起身讓開。
“父皇……”夜陽眼眶泛紅看著他，想要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因為這一幕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了，讓人根本雞回不過神來。
看到蘇貴妃躺在那裏，沒有了生命氣息，是真的死了，她的脖子上還有著深深地勒痕，明顯是死於懸梁自盡。
他親眼看到這一幕，卻也不得不相信蘇貴妃是真的自盡的事實。
“怎麽會這樣！”他握著蘇貴妃的手，十分悲痛，“昨天她從朕那裏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她還對朕勸解，要好好保重身體，就算是為了夜國也必須照顧好自己，她那麽耐心的說服朕，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不開！”
聽到這句話，夜陽眼底閃過一絲異樣，他看著蘇貴妃的屍體突然開口說道：“母妃她一定是堅持不下去了！”
“什麽？”夜皇一時之間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父皇，是你害死了母妃，她癡癡念念等了你二十多年，可她的等待卻換來一場空，她一定是對這個世界徹底傷心失望，所以才會離開的這麽決絕。”
夜陽第一次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而且還是當著夜皇的麵，他不要命了嗎？可他現在悲痛欲絕，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夜皇沒有生氣，而是陷入沉思，想到昨天蘇貴妃最後跟他說的那些話，難道真的是因為如此，他說以後跟她或朋友、或兄妹，雖然無法像其他的夫妻一般恩愛，卻也可以相敬如賓，難道真的是因為這句話把她傷到了？可是她當時離開的時候，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