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相思成疾
夜皇最近，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可能是因為人到中年的原因，再加上年輕時候的操勞，所以他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
天氣稍微涼了一點，咳嗽聲便不停，就算有禦醫照看，名貴的補藥吃著，卻也沒有多大的成效。
蘇貴妃來給皇上請安，看到他如此憔悴的樣子，心中十分擔心。
“皇上，您日夜操勞國事，也總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太辛苦了啊。”蘇貴妃看到他衣著單薄，就算在室內也注意一下的好，連忙讓德公公拿了一件厚實的衣服為他披上。
“朕沒事。”說完這三個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蘇貴妃連忙上前拍著他的背，希望他能夠舒服一點。
“你們都是怎麽照顧皇上的，皇上病的這麽嚴重，難道都不知道請禦醫嗎？”這個時候，便隻能去質問那些宮女下人。
房間裏的人頓時跪了一地：“回貴妃娘娘，禦醫已經來看過了，說皇上是操勞過度，相思成疾，必須要慢慢的調養。”
聽到“相思成疾”這四個字，蘇貴妃顯然是明白了什麽。
皇上一定是又想起了已經過世的孝貞皇後，除了那個女子，沒有人能讓他變成這樣。
她眼底稍稍劃過一絲黯然，但是看著夜皇的表情卻更加的擔憂。
“你們都退下吧。”
“是！”宮女太監，包括德公公全都退了下去，並關好房門。
直到這個時候，蘇貴妃才又開始說出話來：“皇上，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臣妾明白你心中的痛苦，可是人死不能複生，若是孝貞皇後泉下有知皇上為了她這般痛苦，她也不會快樂的。”
大概在所有的妃妾裏，也隻有蘇貴妃才能這般平靜的跟皇上說說心裏話。
若是換成其他女子，表麵上再怎麽溫婉端莊、善解人意，卻也不能做的跟她一樣好。
這也是為什麽她現如今是宮中位分最高的女子，也是最得皇上心意的女子的原因。
當初蘇貴妃雖然想過要讓自己的兒子爭奪皇位，可那也是因為淑妃和三皇子給予的壓力，再加上她以為太子真的不行了，純粹是為了自保。
可太子病好之後，蘇貴妃也是最能立即放下自己的立場，放棄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和安排，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早就已經看透了一切。
“忘？如何能忘得掉，午夜夢回，全都是她的影子。她在恨朕，沒有遵守當初的承諾，沒能做到真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朕現在死了去跟她相聚，也無顏麵對她啊。”夜皇本就憔悴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看上去如同秋風中的樹葉，在慢慢地衰敗、枯萎。
“皇上千萬不要這麽想，雖然孝貞皇後不在，可是你還有太子啊，為了太子殿下，您也要保重龍體。”
太子夜鳶，那是皇上的心頭肉，在當初他病入膏肓的時候，哪怕以命換命能換得太子的健康，皇上他都是心甘情願的。
“鳶兒……”夜皇又咳嗽了幾聲，然後說道，“鳶兒自病好之後，與朕顯然已經生分了，他心裏，大概也是怨恨朕的。”
蘇貴妃連忙勸慰：“這怎麽可能呢？太子殿下自出生便沒有再見過母後，一直都是皇上您親自照顧他，哪怕病重的時候也整夜守在他的床前，這片慈父之心連天地都會為之感動，太子殿下怎麽可能會不懂皇上的心。依臣妾看，一切隻因為太子殿下先前一直臥病在床，湯要不斷，現如今病好了，又得紅顏知己，所以便想著好好的出去遊玩，放鬆一下心情，等他回來之後一定就來到皇上身邊，為皇上分憂。”
蘇貴妃當真是善解人意，幾句話，便說的夜皇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他得的本來就是心病，心扉鬱結，若是能解開他的心結，比吃什麽靈丹妙藥都要感動啊。
“婉兒……”夜皇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喊了一聲她的閨名，就這樣一個簡單的舉動，便讓蘇貴妃受寵若驚。
“朕心裏一直都忘不了孝貞皇後，哪怕已經過了二十多年，還是忘不掉，朕明明那麽喜歡她，也答應過從此廢除後宮佳麗三千，可是朕並沒有信守承諾，既辜負了她，又辜負了你們，告訴朕，你的心裏，有沒有一點點的恨朕？”
明明不愛，卻將她們納入後宮，將她們都當成紫兒的影子，從來都沒有盡過哪怕一點點身為夫君的責任，他是一個自私透頂的人。
蘇貴妃眼睛裏早已盈滿淚水，跪在地上：“皇上，臣妾從來都沒有這麽想過，也沒有覺得這些年過得有什麽不幸福。至於孝貞皇後，臣妾為皇上悲痛的同時，心中也藏著深深地感激，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臣妾連來到皇上身邊的資格都沒有。對臣妾來說，能夠陪在皇上的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當真是這麽想的嗎？
一份沒有希望、不求回報的感情，她竟然可以堅持了這麽多年。
可感情不也正是這麽一回事麽，哪怕紫兒已經離開了這麽多年，他卻從來都沒有忘記，每每想起他們之前在一起的那些回憶，都恍如昨日、
夜皇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用明黃色的龍帕給她拭淚。
“朕的心中永遠都隻有孝貞皇後一人，可朕答應你，以後會把你當做知己，就算做不到相濡以沫，但是卻可以對你相敬如賓，朋友也好，兄妹也罷，朕也隻能從自己的方式來回報你了。”
蘇貴妃是真正用心去付出的，所以夜皇當然可以感受得到她的心意。
就算僅僅隻是這樣的承諾，便讓蘇貴妃心中仿佛一下子開了花，滿是受寵若驚，不敢置信。
她要求的真的不多，這樣就已經足夠，哪怕就算是她死了，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
蘇貴妃離開禦書房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絲幸福的笑容。
哪怕現在年紀已經不小了，但是她看上去卻仿佛一個含羞帶怯的少女，夜皇隻是一句話而已，便圓了她多年來的心願。
夜皇也開始用膳、用藥，精神好了很多。
一時之間，皇宮裏便都開始在傳，蘇貴妃現在深得盛寵，皇上已經忘記了孝貞皇後，要把蘇貴妃立為皇後了。
淑妃那邊，顯然也立即得到這樣的消息，她一張美豔的臉龐生生開始扭曲起來，沉重的氣壓嚇得整個房間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倒茶的宮女也是因為她這沉重可怕的壓力所影響，一不小心將茶水撒了幾滴到她的手上，霎時間淑妃的表情仿佛能噴出火來。
那個宮女立即嚇懵了，甚至都忘了該做什麽反應。
淑妃的貼身宮女琉璃上前狠狠打了那個宮女一個耳光：“好大膽的丫頭，竟然敢對淑妃娘娘不敬，不要命了嗎？”
宮女嚇得腿一軟跪在地上不住地磕著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淑妃的眼神泛著冰冷的寒光，美豔的臉龐仿佛蒙上一層死寂，紅唇動了動終於開口：“杖斃，將她給本宮打成肉泥！”
任是琉璃在淑妃身邊跟了這麽多年，都免不得嚇了一跳。
一般下人犯了錯，處死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要打成肉泥，簡直太可怕了。
“淑妃娘娘饒命啊，饒了奴婢吧。”那個可憐的宮女都磕的頭破血流了，卻還是被兩個太監進來架著走了出去。
很快，外麵就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之聲，過了一會兒，那慘叫聲消失不見，但是那杖打聲還在繼續。
淑妃這個時候端起剛剛那個宮女給她倒得茶水，塗著豔紅色丹寇的指甲趁著白瓷杯越發的鮮紅刺目。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有個太監前來報備：“淑妃娘娘，您的吩咐已經做好了。”
淑妃看了看那個太監此時的樣子，滿臉是血，甚至袖子上還濺了一塊紅色的仿佛肉末一樣的東西，渾身上下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
“是麽，扶本宮出去看看。”
琉璃立即上前扶起她，走出門外，隻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跑到一邊狂吐了起來。
那是怎樣慘不忍睹的場景。
活生生的一個人，已經被打成一灘碎肉，完全都看不到任何一點完整的成分。
血流滿了整個院子，看上去仿佛人間地獄。
“真是廢物！”見到這樣的情形，淑妃竟然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而還輕斥琉璃的反應。
“收拾幹淨，本宮眼睛裏見不得髒東西！”她轉身便離開這裏，然後立即出來幾個太監提著水桶開始衝洗打掃，他們顯然已經見怪不怪了。
別說是打成肉泥，就算是製作成肉羹拿去喂狗的都有，他們是下人，隻聽從主子的命令行事。
但是誰能想到，平日裏溫柔似水、善解人意的淑妃，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可怕絕色。
不但狠辣，而且還很殘忍變態，現如今讓她失控的最主要原因卻是因為……
“蘇貴妃！”那長長的紅色指甲深深紮入掌心，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痛意，眼底彌漫著刺骨的嫉妒和痛恨，“你給本宮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