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元日言愁冰寒凍

  宮女說完就過來要拉我下來，如月一邊幫我推開她一邊吼道：“我們自己有腳，不用你拖著也能出去！”


  待到了院裏，看到的是一大桶水缸，還有水缸旁許多的衣物。翎羽指著這些，問：“喂，這麽多，都是我們要洗的？”


  “我是有名字的，你們可以叫我晞盈。”晞盈看著我們，語氣緩下來道，“你們也別怪我太狠心，這也不是我想做的。”她朝前走了幾步，緩緩道，“誰讓你們得罪了鄧婕妤呢？我不過就是一個奴婢，你們說，哪有奴婢不聽主子話的呢？既然鄧婕妤吩咐了，要你們把這些東西全都洗了，那我也隻能這樣做。”


  我驚詫：“鄧婕妤？”


  “可不就是嘛！”晞盈轉過身，頗帶無奈道，“現在你好不容易來到了這種地方，鄧婕妤自然會趁機好好報複一下你了。我也當作是好心提醒一下，要是想好好活下去，就別叫苦。你要是你叫苦了，以後可有得讓你更苦的。”


  我點一點頭，說了聲“稍等”就望屋子裏跑。從匣子裏，我拿出了我所帶來的最上好的金釵，遞到她手裏，誠懇道：“晞盈，這雖算不上有多貴重，可也就當作是我的一番心意了，還麻煩你多多幫我打探一下宮裏的消息。要是鄧婕妤還有什麽事情，請你務必告訴我。還有就是我的孩子，若是能有機會，也幫我去未央宮看一看。若能幫到我，我便多謝了。”


  晞盈隻一看那金釵，就明白這東西的分量，“你這是……”


  “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讓你幫一幫我就是了。若我今生還能再有機會如從前那般，我定要好好報答你。若我沒了機會，那今天這小小的一點禮，還請晞盈姑娘笑納。”


  晞盈猶豫了會兒，最後仍是點點頭。我緊緊握著她的手，溫婉的笑著點了頭。


  洗著衣服的同時，翎羽問我：“翁主，奴婢看不明白了。清悠姑娘對翁主您挺好的啊，怎麽就不見翁主這樣對她呢？相反，這個晞盈也沒有多好，為什麽翁主你就要對她這麽好呢？”


  當手伸到涼水中時，我差點就要叫出了聲。翎羽見狀急忙勸言：“翁主，還是讓奴婢來洗吧，這些衣服奴婢可以自己洗得完，這天寒地凍的，翁主還是快快到屋子裏麵好了。”


  我緊咬著牙，才勉強接受了這寒水的冰冷，“既然來了這裏，我就和你是一樣的人了。您都能受得了，我怎麽就不能受得了了？”


  翎羽說不得，隻能依著我。我試著接受水的冰涼，又想起剛剛翎羽的問話，我回答道：“清悠那姑娘你也見到了，她過於天真，我不想讓她過多的接觸這些後宮的事情。而晞盈是不同的，她是鄧婕妤的人。如果我們能拉攏了晞盈，那麽對於後宮裏的事情，我是不是就能提前知道了呢？還有我的據兒，我不也能知道，他在宮裏過得好不好了麽？”


  “原來翁主您是這樣想的啊。”


  我歎道：“是啊，現在無權無勢，更不得皇上的寵愛，所以就不得不要處處提防著些。除了用錢來收買人心，難道還能想出什麽法子麽？”


  待將衣服全洗好後已經是傍晚，我疲憊不堪的躺倒床上，餓著肚子等了許久，卻都沒有等來送飯的小宮女。


  我和翎羽剛一走出就見到了最初那個對我們冷淡的宮女兮裳，雖然猶豫了下，卻還是問：“兮裳姑娘，為什麽沒有我們的飯菜？”


  兮裳輕哼道：“因為你們洗衣服實在是太滿了，所以隻能抱歉，飯菜已經全被人吃完了。”


  翎羽怒：“怎麽可能？我們明明就是趕在吃飯之前洗好的衣服，為什麽不送飯？”


  “吃飯之前啊？”兮裳故意思量會兒，還有笑道，“那就是你們的錯了，你們洗好了衣服是不是沒有過來說呢？”


  翎羽挑眉：“本來不是你們派人送飯過來麽？”


  兮裳冷笑：“你們不自己過來說，我們怎麽知道你們到底有沒有洗好？不過這對你們也好，這次挨餓了，下次不就能記著了麽？”她嫵媚一笑，“好了，不和你們浪費時間了，我還要去休息，這樣才能養好我的顏啊。”


  翎羽不屑的“呸”了一聲，望著她的背影啐道：“長的再好看有什麽了不起的，以為相貌好就可以吸引到皇上了麽？”


  兮裳突然就停下了腳步，轉回頭傾城一笑，“是啊！哦，我差點就忘記了，想必你們兩個在冷宮這麽久，也不打探一下外麵的消息吧。正好，我現在也是閑來無事，不如就讓我告訴你吧。你知道麽，皇上這幾天可是天天都找著不同的女人呢，指不定那天我好運氣，被皇上看中了，我可就是夫人了。兮夫人你知道麽？我相信，就憑我的美貌，隻要能被皇上看到，皇上就一定會喜歡的。”


  我聽了猶如晴天霹靂，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劉徹要開始找別的女人了？


  “那後宮裏的妃子呢？”我低著頭，喃喃問。


  兮裳哼道：“衛夫人長了一張和你一模一樣的臉，所以皇上早就厭膩了，聽說未央宮已經好長時間都沒有皇上的腳步了呢！至於李夫人，皇上要是喜歡她，當初就不會讓她去什麽雜役房。旁人就更不用說了，皇上平日裏不喜歡，現在且還會喜歡？所以皇上覺得後宮裏的花朵都已經快要凋落了，於是就準備讓冬天的後宮呈現出一片繁花似錦的感覺。這不是嘛，聽說宮裏多了好多新妃，還都是宮女出身的最多了。別看我現在是個小小的宮女，等到日後，有你們求我的時候。”


  “呸呸呸！”翎羽氣呼呼的將她推到，“你當妃子？下輩子都別指望！我告訴你，哪怕是有一天，你好運氣被皇上看中了，可是你永遠都不會得到皇上的心！你要是真心喜歡皇上，你還不如好好的留在這裏，至少還可以看到皇上微笑的樣子！因為，皇上心心念的人，除了……”


  “不要說了。”我緊緊把著紅牆，心如刀絞。


  被推到的兮裳也不惱怒，而是裝模作樣的過來扶著我，口中還假心勸道：“呦，姐姐，您可要好好的保重身子啊。在這個地方，要是不小心生了病，可不會有什麽好心的太醫過來瞧姐姐的。所以萬事呢，都要以自己的身子為重哦。就算哪天姐姐聽到有人說衛夫人生了自己的孩子，然後狠狠的對待小皇子，姐姐也千萬要忍住啊。妹妹在這兒提前和姐姐打聲招呼，這可是十有八九就會發生的事情，姐姐做好心理準備才是。”


  “你閉嘴！”翎羽正欲伸手去打，兮裳眼疾手快，一把抓緊了翎羽纖瘦的手臂，將翎羽推到了牆角邊。


  “我現在心情好，不和你們兩個一般計較。”兮裳拍拍手，冷聲道，“不過你們兩個都給我聽好了，下一次要是誰再敢碰我一下，小心我兮裳就不客氣了。”


  翎羽不再理會她，快步過來扶著我：“翁主，翁主您沒事吧？”


  兮裳不屑的“哼”一聲，驕傲離開。


  回到房間裏，翎羽端起茶壺，氣得臉都已經發青：“他們就是故意這樣對我們的，真是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


  我挑眉看她，怒道：“別人都這樣對我們了，那我們還有什麽辦法？難不成還要刀槍相對麽？隻有鬧出了人命，讓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方，才能安心是不是？”


  翎羽見我動了火氣，輕輕走到我身旁，聞訊道：“翁主，奴婢知道你是為了皇上的事情而煩心，可是翁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翁主就算再好，也不能不吃東西，你說是不是？”


  我失意的爬在幾案上，聲音裏也多了幾分軟弱：“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去想，更沒有任何胃口。”


  “翁主……”


  她輕輕的喚我，讓我心裏多了一份對她的心疼：“翎羽，你去我的小匣子裏拿一樣首飾，去找一個看著還好說話的宮女，朝她要些東西來吃吧。”


  “可是，那些都是皇上給翁主的啊，翁主不是還要留作當紀念麽？”


  “皇上？”現如今，聽到這個詞足以讓我感到心寒，“人家心裏早就已經沒有了我，我還這樣的單相戀，是不是很好笑呢？既然是如此，我還留那些東西做什麽？還不如早些把它們都送了出去，也算是斷了我的念想，還可以換些吃的。”


  翎羽歎口氣，最終隻拿了一樣稍稍廉價些的首飾出去了。不過還好，也不知道她是在誰那裏換來的，還能得到兩個饅頭。


  “翁主，給你。”


  饅頭的味道有些刺激著我的味覺，可當我看到翎羽讓人憐惜的可憐模樣之時，我笑了，“你吃吧，我不餓的。”


  “翁主胡說，怎麽可能不餓？”


  我搖搖頭，用清澈的眼眸向她說著一個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的話：“我真的不餓，想起皇上，我真的什麽食欲都不再有了。”


  “所以說，娘娘是在乎的對麽？”


  我心頭下意識一緊，能不在乎麽？他是我愛了好久的夫君，是我在這裏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說我不在乎，我會麽？

  為什麽我來到這裏這麽久他都不來看我一眼，哪怕隻看瞧瞧我，問一問我，我都會感到高興的。


  或許叫一個小宮女過來都行，卻一次都沒有過。


  我苦笑一聲，側過頭反問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