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深宮行凶 (下)
長劍出鞘,那道劍影刺到了我的雙眼,我微微眯眼。
可一片鮮紅卻令我猛地睜大眼,我驚呆了:隻見蘇映雪手持長劍,那劍直直穿透了甄美人的小腹部,甄美人立即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衛子夫嚇得驚叫起來,劉徹怒極了,站起來吼:“蘇映雪,你是想造反麽?”
我快速跑下去,扶起血泊中的甄美人,急促道:“妹妹,妹妹你醒醒啊,你沒事吧!妹妹,你別嚇我啊,你快點睜開眼看看我啊!”
我見甄美人的眼眸略有睜開,大喊:“太醫!快傳太醫!”
“別,娘娘,不,不用了。”甄美人露出了一個輕輕的笑容,我點頭:“好,你說不用就不用了,但是你要答應我,你不能死啊。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你這個姐妹,你不能離我而去!”
她輕笑:“娘娘,你還記得那一日麽?你問我,問我為何要勸你和皇上在一起,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其實啊,我一開始,選擇和娘娘在一起,其,其實也是被迫的吧。那天我和娘娘說的話,不知,娘娘您,您還記得麽?”
“我記得,你說的話我都記得。”我不停用手幫她擦拭著從她口裏流出來的鮮血,手擦不完,我就用袖子擦。我真的,不想看到她流血的樣子。
“其實臣妾哪有那麽聰明啊,那些啊,都是皇上讓臣妾和娘娘說的。所以,臣妾才,才那樣說的。皇後娘娘,皇上對你,是真心的喜歡你。當,當皇上找到臣妾的時候,臣妾啊,心裏還是不高興的,臣妾不明白,為什麽,皇上就那麽愛娘娘呢?但是,臣妾又想了,隻要,隻要能讓皇上高興,臣妾做什麽,都行。”
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劉徹對我怎樣了,看她這樣費力的說話,我歎了氣,道:“好了,別說了。我們快些傳太醫吧,等你傷好了,你再和我說,我都聽著好不好?別說了,別說了。”
她並沒有聽我的話,想來也是她自己清楚她沒有時間了吧,“娘娘,您別怪臣妾。雖然一開始,一開始臣妾和你,在一起,是有目的的,但是時間久了,臣妾真心覺得,覺得皇後娘娘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臣妾,也是真心願意和娘娘在一起。娘娘,請你相信臣妾,臣妾沒有,臣妾真的沒有去在欄杆上做過什麽手腳,臣妾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去害娘娘呢?”
我緊握住她有些發冷的手,想給予她一些溫暖:“我知道,我相信你,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你。妹妹,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再堅持一會兒,我馬上傳太醫,太醫一定能把你救活的,你答應我好不好。”
她卻又笑了,這一次的笑容,是那麽的純淨,不含一點雜質:“娘娘,您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甄雨祺,下雨的雨,春祺的祺。”
“雨祺,我記住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再忘了。”
她笑著,一滴淚悄悄從眼角處流淌出來:“娘娘,臣妾請你,最後再答應臣妾,一個要求,可以麽?”
我點頭如搗蒜:“好好好,別說是一個,就算是一百個一千個,我都答應你。”此時此刻,我也隻能滿足她的要求。
我何嚐不知道,甄美人她,可能……
她的手懸在半空中,像是要摸我的臉:“娘娘,臣妾,臣妾沒有別的要求,隻要你,答應我,真心愛皇上。曾經,我視皇上為天,現在我明白了,他的心裏,眼裏,隻有你。你一定要,答應我,答應我,好好愛皇上,一定要……”
一語未盡,她猛噴一口血在地上,我大哭,我求道:“雨祺,雨祺你再堅持一會兒啊,來人啊,快來太醫啊,開人啊!”
我竭盡全力的喊著,終於,我停止了喊叫。
甄雨祺走了,她在我的懷裏,安靜的走了。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目睹一個人的死亡。我不想讓她死,真的不想。明明,她什麽錯都沒有,她是無辜的。
想到這兒,我放下甄雨祺,猛地拽住蘇映雪的衣襟,我吼:“你憑什麽殺她?你有什麽權利去殺她?還沒有查明到底是不是她,你為什麽要殺了她?這算什麽,殺人滅口麽?你信不信本宮分分鍾便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蘇映雪似乎是被我嚇壞了,她把求救的目光轉向劉徹:“皇上,皇上救救臣妾,臣妾隻是想著這種女人不能留在皇宮之中了,臣妾都是為了皇宮好啊!皇上,你相信臣妾,臣妾真的都是為了皇宮好!”
“你為了皇宮好?你隻想著你自己的榮華富貴你,何時想過皇宮,想過皇上?甄美人明明就是無辜的,你憑何非要殺她?就算她有錯,你也沒有殺她的權利!殺人償命,本宮就現在就殺了你,要你償命!”
我撿起被她扔到地上的長劍,冷冷橫在她脖頸處。蘇美人下的臉都變得鐵青,她哭著求道:“皇後娘娘,臣妾當時也是一時情急,才不小心殺了甄美人的。娘娘,臣妾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原諒臣妾吧,臣妾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劉徹也走下來,勸我:“嬌兒,別鬧了,快放下來。”
我狠狠把她摔到地上,劍也從我手裏滑落,我喃喃道:“殺了你又有何用,你死了,雨祺也活不過來了。殺了你,本宮倒覺得髒了自己的手。”
“嬌兒。”
我漠視劉徹對我的呼叫,緩緩走出去了這宣室殿。
宮外,我找了一個較為安靜的地方,將雨祺埋葬了。
站在雨祺的墳前,我跪下,流著淚放下了一束白花。我盼著,這白花能陪著她,能讓她不感到孤單。
“雨祺,對不起,我不能親手殺了蘇映雪,不能為你報仇。不過你放心,她蘇映雪雖然還活在這人世間,但我一定不會讓她好過的。”
這後宮裏,好不容易能遇到一個好姐妹,不成想,她竟這麽快,就離我而去了。
雖然她和我一開始過來找我,是受了皇上的旨意。可長期相處下來,我們都把對方當成了自己最要好的姐妹。
盡管我與衛子夫也姑且能算是朋友,但她畢竟也是奪走我一切的人。這一點,永遠都是一道我無法邁過去的檻。
我歎,從此,在這後宮裏麵,再也沒有這個會哭會笑會鬧的可愛女子了。而我,也又少了一位真心待我的姐妹。
潔白如雪的花兒在空中漫天飄著,一朵,兩朵,多得數不過來。我緩緩起身,竭力壓抑住心底的傷悲,道:“雨祺,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