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毫無二致
次日用過午膳，我便準備去見衛子夫了。臨行前，劉徹還是猶豫了一下：“皇後，你真的不太適合去見衛姬。如果可以，朕勸你還是不要去見她了。”
我生怕他反悔，隨即搖頭道：“皇上，臣妾已經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您昨晚才答應了臣妾的，怎能就這樣反悔了呢？”
他沉默會兒，終於下定了決心。我在心裏暗笑，不過就是見一個女人而已，有必要弄得這般神秘麽？
他走在我前麵，始終都沒有回頭與我說上半句。我不知道，此刻的他，心情會是如何，但我知道，我是激動的。
進到永巷，我隻記得他帶著我走了又走，拐了無數的彎。我真是欽佩，不過就是一個和我長得有些相像的女子罷了，用得著他這麽個君王這般來藏麽？
走了許久，我們在一個看上去很是破舊的房屋前停了下來。他仰頭，輕笑：“到了，皇後，你要見的人，此刻就在裏麵，去吧。”
我看著那有些破爛不堪的房門，深吸一口氣，終於將它推開。
一個身穿青色宮裙的女子盈盈走上前來。
當我看清這女子容貌的時候，我不由得驚訝得退後幾步。在劉徹那裏，我意識到我長得與衛子夫可能相像，在柳美人那裏，她告訴我我與衛子夫有三分像。可是如今，如今我親眼看見了她，我才知道，為什麽柳美人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會不顧場合和身份，脫口喚我為子夫。
因為衛子夫長得不是和我有幾分像，準確的說，她與我，可以用一模一樣來形容了。如果不是她的烏發比我更濃更茂更美，我幾乎就要以為，她就是我。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與我長得這麽相像的女子。
衛子夫見到我，同樣也是和我一樣驚訝。但是她接受得比我快，愣神過後，她就屈膝，朝我跪拜道：“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我久久都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驚訝得完全說不出話了。好在此刻劉徹走進來，看到我這副表情，歎氣：“你現在知道，朕為何久久不讓你見到她了吧。不光是你感到驚訝，就連朕第一眼見到衛姬，都差點以為，眼前這個在平陽公主府裏唱歌跳舞的女子，是你。直到朕把她接回宮，朕在宮裏親眼看到你仍在深宮當中，朕才敢相信，朕帶回來的這個女子，真的不是你。”
我垂下頭，口中說：“臣妾以前，一直想著，天下不可能有兩個長得完全一模一樣的人，可是臣妾看了衛姬後，臣妾才知道，自己真真兒是錯了。衛姬，她不是和臣妾長得像，可以說，她就是臣妾。臣妾也終於明白，皇上為何要把衛姬藏於此地了，之前都是臣妾做了，臣妾現在便同皇上賠禮。”說罷，我欲跪，劉徹雙手卻扶住了我：“你懂就好了，朕沒有別的要求，隻求你心裏能明白朕，能懂朕，這就是對朕最大的欣慰。”
別過頭，才發現衛姬仍舊屈膝在那裏，我急忙伸出手來將她扶起。雖然，雖然這個女人是我曾經最恨的人，可是，可她與我這麽像，我真的做不得，去恨我自己。相反，在我內心深處，對她似乎還帶有那麽一絲的同情。
她之所以進宮，之所以當上皇後，甚至說她日後之所以會慘死在皇權之下，都是因為我？若她沒有這張與我相像的臉，又怎麽會進宮，怎麽會發生後來的事情呢？說我恨她，倒還不如說是恨我自己，活生生耽誤了她。
本來，她可以嫁給一個普通的人，過上一個女人改過的日子，相夫教子，相濡以沫……
想到這兒，我不禁淚眼婆娑。
我看了看她這兒的房間，忍住眼淚道：“這兒實在是太破爛了，哪裏是人住的地方呢。”我轉身對劉徹道，“臣妾鬥膽，懇求皇上能讓衛姬入住未央宮。衛姬入宮快一年了，竟住在這樣破舊不堪的地方，臣妾都於心不忍。”
衛子夫閃著羽睫，幾欲落淚：“皇後娘娘……”她忍不住，終於跪下，哭道，“皇後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明明知道……”
“咳！咳！”劉徹突然咳了幾聲，衛子夫像是知道了什麽，改口道：“皇後娘娘，奴婢要是知道您人這麽好，奴婢就該早些前去甘泉宮，向你請安。都是奴婢不好，皇後娘娘要打要罵，奴婢全都接著。”
我歎口氣，再次扶起她：“本宮沒什麽好怪你的，若真要說怪罪的話，應該是本宮對不住你才是啊。你倒也是的，動不動就跪，真是不怕累著自己。”
我不解，劉徹到底為何要阻攔衛子夫說下去呢？她明明知道什麽，難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麽秘密非要瞞著我不成。我困惑的朝劉徹看去，他卻以微笑麵對。
“奴婢以後，定當每天早上都去朝拜皇後娘娘，以來補償這一年來，奴婢都沒有去麵見皇後娘娘之錯。”
“若是無心，再怎麽跪拜還不都是假的，隻要你心到了就好。”
她深深望了我一眼，點頭。
自從見了衛子夫，我心裏又多了些鬱悶。與此同時，後宮也都皆知了衛子夫與我毫無二致的消息，紛紛說：皇後待皇上淡漠，皇上放不下皇後，便寵上了一個與皇後一模一樣的女子。
聽了這話，我隻是一笑而過，不承認，也不出口竭力反駁。因為我至始自終都不知道，在他心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過我。但我自己卻深知，我不能愛他。
愛如同致命的毒藥，隻要一點點，就將徹底淪陷。
如月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猶豫，走過來問：“娘娘，是不是您有一點點動搖了。”
我搖頭，平靜的道：“沒有。做為皇後做為他的妻子，我沒有動搖的權利。皇上寵她，或許也就是一時的新鮮罷了，早晚，她的命運，都將必是，失寵。”
她輕歎：“娘娘真的太過於小心了。”
“在這裏，我走的每一步，都必須要經過深思熟慮，不是麽？”我走到窗口，淡淡道，“好了，不說這個了，本宮整日在這甘泉宮裏待著，真真兒有些乏味了。等過段日子天好些了，本宮就出去走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