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讓步
他猛地睜開眼，他是瘋了嗎？專門跑過來，讓她用一把刀子把他想救贖自己的心切成碎片？
他推開了她：“哭完了？喝酒吧，醉了，說不定就忘了。走吧，不要呆在這裏。我送你回去。”
他亟欲甩開她，她卻不依不饒：“你不是說過，你會等我？”
“是的。我等來的，永遠隻有你的傷害。”他已經絕望了，“你肯定還有其他人可以找的，我不想奉陪了。”
她的瞳孔裏，隻剩下他一張一合的薄唇，說出那最後一句話：“我不想再愛了。我爸，會讓我娶一個，合適我的女人。”
她的世界裏，忽然隻剩下了那句話：我不想再愛了。
這話，一遍一遍的，在她腦海裏回放著。
一次一次，把她的心，一寸一寸的捏緊。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能呼吸了一樣。
“你說什麽？”她輕聲問道。
“我要走了。”他坦然說完，已經起了身。
她搖頭，她隻知道，她不能讓他走。
他不是慕初，不是楊慕初。
他是顧逸。
那個……為她去死都願意的顧逸……
那個為她熬夜排隊買票，那個替她打點一切，那個跪著求他父親讓她回S市來繼續上班的顧逸……
那個明知道，是她下手害了雅淑母女，還替她去找藥品的顧逸……
那個雇人給她弄假IP地址，瞞住慕初找的業內追蹤專家的顧逸……
他明知道，她做的，是不夠對的，他明知道，她愛的是楊慕初，仍舊願意為她付出所有……
她知道，他愛她。她也正因為這樣，對著他，有恃無恐。
可是，他現在，不想再愛她了。
他甚至要去娶別人了。
她恐慌到了極點，這種無力的感覺，讓她快要崩潰。
當她抬起了淚濕的臉時，卻發現，兩行淺淺的淚水，從他緊閉的眼角，慢慢的垂落。
她的心，居然，會為了除了慕初之外的男人，而真的痛了起來。
她欺身上去，櫻唇輕點，啄去那點點的淚：“不許哭。我是你的，好不好？”
他搖頭，她再吻：“以後，我誰也不跟，我隻跟你，好不好？”
她難得如此低聲下氣，他睜開眼睛，眼底有淚：“算了，好不好？我們都不要去勉強自己，也不要勉強對方。我知道你不能忘記他的。”
“不能忘記他，並不代表，就能忘記你……”
她眼神淒楚，沿著他的臉頰，指尖輕輕劃過：“不要丟下我。”
他重重地闔了下眼，再猛地睜開：“你說真的？你是我的？”
她用力的點頭：“我是你的。如果你想談戀愛，我就陪你談戀愛。如果你想結婚，我們就結婚！你想當爸爸，我就為你懷孕，當你孩子的媽媽。”
老天，不管讓她做什麽事都好，她不想失去他！
這一刻，什麽懷孕，什麽家產，甚至連慕初，都被她不知道丟到什麽角落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她隻知道，失去了他，自己就有一種快溺斃的錯覺。
她不想死，所以，他不能離開！
他反身壓在了她的身上，目光深邃而犀利：“這些都是你說的，如果，有天你違背了你今天的諾言，我不會再回頭！聽清楚了，我就不會再要你了！”
她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
他這才心一軟，俯身親吻著她淚濕的臉頰：“做我的女人，一輩子的女人……”
他反身壓住了她，啄吻著她緊閉的眼睛。
她用她的身子，來完成對他的承諾。
隻是，這種承諾的一輩子……
一輩子，有多遠？
他們都不知道。
是不是，隻在另一個人的轉身之間，一切就會灰飛煙滅？
雅淑切了蒜末，把螃蟹的肉絲仔細剔了出來，用刀背剁碎了，加上肉末，做成了餡。麵皮裏包了肉凍，一蒸熟，灌湯包裏，一咬，就是滿口的湯水，香醇而不膩味。
小芙蝶一口氣吃了四個，還想再吃，雅淑已經搖了搖頭：“快點上學去吧。不能吃太多，喝杯豆漿啊。”
小家夥的嘴嘟了起來，慕初伸了個懶腰：“來吧，丫頭，舅舅今天送你上學去。”
孩子她拍著手一陣歡呼：“太好啦，舅舅一送我，這個禮拜老師們都會對我特別好喔。”
“為什麽？”雅淑好奇地問。
孩子眨眨眼睛：“因為老師們都會想知道，舅舅什麽時候會再來接我，要不就是問，舅舅結婚了沒有之類的……”
雅淑沒好氣地斜瞟了慕初一眼，他吐吐舌頭：“這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誰？”她掐了掐他那張惹禍的臉蛋，“禍國殃民的長相！”
“我禍誰了？”他連連喊冤。她已經把包子放了一些在樂扣盒裏，扣好遞給了慕初：
“你今天過去你外婆那裏，也送點過去吧。”
他點了點頭，她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不要說是我做的。就說……買的好了。”
慕初拍了拍她手背，表示讓她放心，其實心裏根本就不當回事。
做了給人家吃，還不留名？
那太傻了，必須得表下功，給自己加加分才行。
於是，當重新蒸熱了，端上來時，外婆一下被那包子上精致的褶子吸引住了，二姨已經先問了：“買的？”
慕初捏住一個包子，放到外婆口邊：“吃吃看，再評點。”
老人吹了吹，嚐試咬了一口。
豐沛的湯汁流了出來，周母燙了一下：“哇，好香，好燙。”
她接過灌湯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一邊還說道：“嗯，真的很不錯，阿初啊，哪買的？下回讓你二姨也去買一些，就快過年了，一家子坐一起，弄點來吃，還真是不錯。”
慕初眉開眼笑的：“不用。如果您什麽時候想吃，我就讓人家什麽時候做就是了。”
老人的臉色一變，吃了大半的包子放了下來：“這……誰做的？”
慕初小心翼翼地看著老人的臉色：“雅淑啊。”
老人把包子一扔，斬釘截鐵地對身旁的二姨說道：“拿去扔了！”
慕初站了起來：“外婆，你這是幹什麽？我小時候，你不是教我們，要愛惜食物嗎？現在是怎麽了？”
“這種人的食物，我不吃！”老人氣壞了，“你不是跟我說過，你會和紫依好好考慮的嗎？你怎麽還去拿她的東西來給我吃？”老人順著胸口，“氣死我了！”
“那是人家一片心意！”慕初急了，二姨已經手疾眼快地把包子倒進了垃圾筒，讓保姆趕緊把垃圾扔到外麵去。
他又失望又難過：“她是怎麽得罪的您？您就非得這樣？您就不能當她是晚輩的一份孝心嗎？”
“不能！”老人決絕道，“煙視媚行的女子，在我眼裏，就是狐狸精！更不要說，她讓你認賊做父！今天，就算她在我麵前，我也一樣大大方方扔給她看！我又不是沒扔過！”
老人氣得氣息不穩：“她假惺惺地來醫院看我，還帶了什麽湯，我也一樣當麵倒掉！她的東西，吃了我怕我馬上會上西天！”
慕初沉默了。他的眼眶迅速地泛紅了起來。
他的心疼得跟什麽似的。
怪不得，雅淑出門前一再叮囑，東西不能說是她送的。
這個傻丫頭，為什麽受過那麽大的羞辱和委屈，也一個字都不提呢？
他深吸了口氣，才黯然道：“外婆，我也是她碰過的，你不如也把我扔了吧。”他表情變得更加悲傷，“她並沒有做錯什麽事，做錯事的人，是我。”
他捂住了自己的臉，直直地在外婆麵前跪了下來，重重地磕著響頭。
“你幹什麽？”老人伸手去扶他，被他拂開手。
“我心裏難受，讓我跪著行嗎？”他磕著頭，男兒的淚水，就在眼眶裏蘊著，差點就要掉落。他咬緊下唇，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
老人被他鬧得沒辦法：“你說你，能不這樣嗎？你說出天大的理由來，我也不喜歡她！”
天天這樣鬧，紫依到底什麽地方不好？
“那您說出天大的理由來，我心裏也就是難過。”他吸吸鼻子，“的，人家本來有個很穩定很年輕的男朋友的，她沒有勾引我，是我勾引的她，害她被人家打，被人家羞辱，傳上網，什麽難聽的話都有，甚至……還被下毒，差點就死了。我不是一個好男人，我都保護不了她。”
“她那是騙你的！”老人沒好氣的，“這種女人，就是會耍花樣騙男人。”
她歎了口氣：“你倒是給我起來，這樣，算什麽？為了一個女人，你至於嗎？”
“為了一個女人，您也至於嗎？”他抬眼，不甘示弱地看著自己的外婆。
周母一陣語塞：“你幹嘛就非要她不可？”
“我沒有這樣說。”慕初悶悶道。“您這樣，倒人家東西……那是我拿來的耶。不是存心讓我難受嗎？”
老人讓了步：“不倒，都倒了，還想怎樣？”
慕初狡黠一笑：“那補償下我。”
“怎麽補償？”老人被他打敗了，“不過，你別想我這樣就可以接受她。沒那麽好的事！”
慕初爬了起來，拍了拍膝蓋：“那倒不是。讓她來，給外婆您做頓飯吧。她做得特別好吃。”
“好吃能給我當保姆不？”老人沒好氣的。
“如果您想，她不會介意的。我陪她住在您這裏，行不？”
“不要！”老人一陣頭痛。“算了，讓她來，我也想看看，到底她有什麽魔力，迷得你這樣神魂顛倒的！”
“得令！”慕初得意地敬了個禮，一蹦三尺高。
周母搖了搖頭，看著他的眼神，寵溺清晰可見。原本，她能一口拒絕的，可是，就是不忍心，看著孩子跪在地上，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傷心。
她是不滿意，她是不喜歡，但是，如果那女人能讓阿初乖乖回到父親身邊，自然也能讓他離開他父親的，或許，自己可以轉換一下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