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蘇曦笑得意味深長。她並不答話，睫毛膏已經刷在了雅淑的睫毛上：“少奶奶的眼睫毛真長，都不用裝假睫毛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
慕初在門口看著落地古董大鍾打響了，身後的門總算開了。
他回頭：“到底在搞……”他的話戈然而止。
蘇曦看著他舍不得移開眼神的表情，微微一笑：“初少爺都看呆了呢。”
慕初眉一皺：“這麽露……我不喜歡。”
雅淑也覺得胸前涼颼颼的：“有沒有外套什麽的……”
蘇曦給她披上一件皮草外套：“有這麽好的條件，這麽好看，為什麽不展示呢？”
慕初哼了一聲，等會男人黏在她身上的眼神還能移得開嗎？
他一直以為，他見過的女人裏麵，紫依應該算是最漂亮的了，她的美，美得野性。
白曉沫也美，美得冰豔。
而他的雅淑，則像鄰家碧玉一般，清香，淡雅，讓人眼睛舒服到了極點。
他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也會用優雅大方來形容她。
那麽美的她，一下就把人的視線牢牢抓住了。
他不由伸手去牽她，屏住呼吸道：“老婆，今晚真漂亮。”
“老爺應該在前方宴會廳那裏候著了，我帶初少爺你們過去吧？”蘇曦不失時機地插話。
來的這一路上，蘇曦已經簡單地向慕初說明了楊韶言的用意，穿過一個巨大的臨海遊泳池，已經看到了一棟單層的別墅建築，全部用落地玻璃裝飾著，在遊泳池藍色的水波反照下，顯得似真似幻。
島上的宴會廳說是個廳，其實麵積絕對不會比一個籃球場小多少的。
推開厚重的紅色絨布大門，撲麵而來的貴族氣息讓雅淑不由往後退了退。
慕初把她的柔荑握在手心，她擔心地偏頭看向他，他卻朝她露出一個淡定的笑容。
不管是什麽時候，他都沒有過任何驚慌的表情，仿佛他的字典裏從來沒有過這個詞似的。
明明隻是一個兒科的小醫生，明明是從未出席過這種場合，他牽著她的手，走進這華衫麗影的世界裏，居然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蘇曦恭敬地跟隨在兩人身後，微低著頭。
宴會廳的布置完全是歐式的豪華風格，白色的主色調，高挑的懸空房頂懸掛著幾盞複古的水晶燈，裝飾著極具奢華氣息的房頂雕花，就像個水晶宮似的。
牆壁上掛著色彩淡雅的油畫，淡藍色的幾個真皮大沙發分散在宴會廳的各個角落，廳角廳前裝飾著幽香的白色百合。加上那幾個裝飾拱門前掛著的淡粉色簾帳，整個氣氛曖昧而優雅。
正中間擺著一張長長的歐式長桌，上麵放著各種西式的自助餐點，遠遠望去，與白色百合相互映襯著，帶著淡淡的食物香氣，格外素雅。
來的人不太多，大多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端著酒杯低聲交談著。男人衣裝革履，西服筆挺，女人穿著最顯露身材的禮服，脖頸上，耳垂上，掛著的鑽石珠寶被水晶燈一照，光彩盈人。
隻是，當慕初和雅淑一推開門，幾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他們，男子的年輕帥氣，女子的溫婉優雅，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楊韶言正端著一杯紅酒，拄著拐杖，滿臉笑容地和一個老者碰杯，看見了兩人，連忙招手示意，慕初腳步不停，雅淑挽住他的手，徑直朝楊韶言走去。
“我來介紹一下。”楊韶言看著穿上了西服，氣度更加出眾的兒子，心裏欣慰，“這是程老。這是我兒子——楊慕初。老咯，該讓年輕人來接班咯。”
慕初落落大方地率先伸出手，與對麵的老者握了握：“您好。”
程老看著一表人才的慕初，好奇地問道：“怎麽認識你那麽些年，從沒聽說過你有兒子呢？”
楊韶言旁邊站著的是垂頭喪氣的何安歌。
他一看到慕初和雅淑同時走進來，就知道自己沒戲了。
他也想知道，這個所謂的兒子是哪裏冒出來的？
那天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揍個半死，今天這一出場，就挽著那天他差點得手的女人，一副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模樣，這下，女人沒戲了，小拖油瓶沒戲了，就連整個楊氏，也離他遠去。真是差點把一口銀牙咬碎啊。
不過，聽到程老的這個問題，他心裏差點笑抽了。
就說啊，說你是老頭的私生子啊。
怕什麽啊。何必藏著掖著？
這邊，慕初已經不卑不吭地開口了：“程老，怎麽，看見了這張臉，您還需要懷疑？”
他臉上笑意溫和無害：“我之前一直在讀書，後來又去了醫院任職，都沒有能幫到爸爸什麽忙，所以認識我的人，確實不多。”
這句爸爸，叫得楊韶言眼眶一熱。而這樣俏皮而幽默得體的回答，也讓程老會心一笑：“那你怎麽現在想著來幫你爸爸了？”
慕初拉著雅淑的柔荑：“人想法總會變嘛。結婚了，成家了，自然知道爸爸辛苦了。雖然爸爸還年輕，但是也希望能幫到他，讓他過幾年清閑點的生活，就怕能力不足啊，得多努力呢。”
程老其實早注意到了站在一旁一直微笑著的雅淑了：“這就是你的兒媳？”
“是啊，她叫雅淑。”楊韶言笑容欣慰，“過段日子，我老楊家可能就要添丁了啊。”
他和程老碰了杯，告了罪，帶著慕初二人走向其他人。他壓低聲音介紹道：“程老是S市私人報業裏的龍頭老大，各行各業都吃得很開，和他打好交道，做事都方便點。”
慕初點了點頭，跟隨著他和其他賓客碰起了杯。
比較起年輕時的楊韶言，顯然，現在的慕初看起來更加沉穩，有賓客甚至開玩笑說，楊韶言當年憑自己的帥氣與才幹把楊夫人迷得神魂顛倒的，而慕初更加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楊韶言心裏暗暗發毛，生怕慕初當眾就要發火。
誰知道，他卻是笑笑：“要真能靠這個能把人迷得三五七道，什麽事情就都辦成的話，那世上哪來的難題啊？爸爸有今天，確實不容易呢。”
楊韶言趕緊順勢接下去：“隻要你入手好好幹，其他的世伯世叔肯定會鼎力相助的。”
他看向了其他人：“我打算把S市最大樓盤的那個開發投標工作交給他，等他慢慢上手，以後，楊氏就歸他去管了。”
慕初臉上保持著笑容，身後的何安歌已經快要跳腳了：“姑丈！他什麽都不會，半路殺出來，你就把那麽大的生意交給他，你就不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公司裏那些董事能答應嗎？他肯定搞砸的！”
慕初微微一笑，他回頭看著對方，外人隻看到他滿臉笑意，隻有何安歌，才感覺到他眼底森冷的殺意：“行不行，會不會，我們試過再見分曉。你不信我，也該信得過爸爸的眼光吧？”
旁邊幾人趕緊打了圓場：“那是自然的。虎父無犬子啊。有這種魄力，不錯不錯！”
楊韶言並不阻止兩人，但是對比何安歌的氣急敗壞，他給慕初打的分數又高了幾分。
他瞥了雅淑一眼，她一直很沉默，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不多嘴，不插話，即使他知道她是因為什麽都不懂不敢開口，但也給外人一種得體的假象。
這是一個好女人。
至少，給他帶來的是一個最棒的兒子。
當然，如果阿次也肯來，那就好了。雖然他的脾氣與個性，肯定沒有阿初那麽適應商場。
不過，這兩人的表現倒比他想象的，來得更高分。
幾人寒暄完畢，慕初伸手攙住了楊韶言，扶著他來到自助餐台前。
楊韶言伸手又拿多了一杯紅酒。
慕初的臉色已經漸冷了下來：“作為一個醫生，我想告訴你，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飲酒。”
他給他倒了一杯果汁：“或者，你要檸檬水，也可以。”
楊韶言沒有二話，接過了果汁，抿了一口。
他的態度讓慕初微微意外。他哪裏知道，此刻楊韶言心裏早欣慰得眼眶發燙。
多好啊。這麽些年了，第一次聽到兒子的關懷，從今天起，他就在自己身邊了，哪怕心裏怨恨，他對自己的關心，卻仍是油然而生的。
他楊韶言，有一個光明磊落的兒子！
“還有。”慕初挨近了他幾分，唇瓣微動，“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接手你的生意？我是個兒科醫生，我哪來的美國時間跟你玩房地產遊戲？”
楊韶言狡黠地一笑：“我除了做房地產生意，我主要做的是紙業實業。你要理解，小芙蝶現在太小，如果你不幫著她點，等她長大，楊氏早就易主了。”
雅淑好奇地眨眨眼睛：“紙業？”
“對。”楊韶言笑眯眯的，“衛生紙啦，廚房紙啦，潔具啦，哦，還有你用的衛生棉……”
慕初的臉色黑了：“你讓我去賣衛生棉？”他還敢說自己不是靠女人發的家？
楊韶言展眉一笑：“好主意。我本來就想請個男明星來拍我的衛生棉廣告，如果你想上，條件這麽好，我也可以投資的。”
旁邊有兩位賓客女眷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眼睛黏在慕初身上，兩人還低聲交談著什麽。
年輕的似乎跟自己的長輩說了句什麽話，俏臉都紅了起來，夾著北極蝦的夾子抖著，老是夾不起食物來。
慕初微笑著，好像剛才黑著臉的人不是他似的。
他伸手，溫和道：“需要幫忙嗎？”
對方受寵若驚的連連點頭。他已經替對方夾起了想要的北極蝦，輕輕放到對方的盤子裏：“海鮮刺身比較陰寒，最好放點芥末醬，哪怕不喜歡吃，也要中和一下。”
年輕的小姐臉紅紅的，慕初回頭看了雅淑一眼：“老婆，我說得對嗎？”
“是。”雅淑抿唇一笑，“你胃不太好，這些不要多吃。”
“是。”慕初一本正經地應道，回到她身後，環住了她的粉肩。
年長的那位有些失望：“楊老，您兒子成家了？”
“是啊。”楊韶言微笑道，“他們剛注冊結婚，還沒正式擺酒。等到時再邀請梁先生和梁夫人闔家賞臉啊。”
雅淑微笑著，和對方頜首打了招呼。
梁小姐咬緊了下唇，心裏有些不甘，做母親的已經把她拉開了。
雅淑還在研究著那北極蝦。
“這麽新鮮，做刺身是最合適的。不過，畢竟生吃現在汙染那麽嚴重……其實，放點蒜末，一點粉絲，一點點的鹽，蒸熟起來，肯定口感也很棒的。嘖……”
她這麽一說，楊韶言都覺得餓了起來，慕初已經好笑地捏捏她的手心：“就記得做飯做飯。你吃什麽？我給你夾。”
她嘟起了粉嫩櫻唇，淡淡的唇彩顯得她的薄唇更加晶瑩透亮：“嫌棄我了？”
“不敢。”慕初不太真誠地笑著，已經夾了些熟食給她，“吃點熱的，才能吃涼的。小心胃疼。”
看著這甜蜜的一對，楊韶言嘴角也有了笑紋：“阿初，醫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跟你們院長都打好招呼了。”
慕初抿唇：“醫院，我會去，你的事，我也會盡量去做。”
他瞥了父親一眼：“不過，我隻是輔助你，你該不會要我全盤接下吧？我是學醫科的，不是商科的。”
楊韶言敷衍地點著頭。
瞧他剛才的待人接物，就算是學醫科的，也沒有什麽關係，相信與人打交道，商界往來完全是難不倒他的。
“不過，在做這一切之前，帶上你的新婚妻子，好好去一趟蜜月旅行吧？”楊韶言揚了揚眉，“雅淑是個好女孩，這樣就嫁給了你，夠委屈的了，補上幾天蜜月旅行，我才比較安心。”
慕初略沉吟了一聲：“那好，我會去安排的。”
楊韶言嗬嗬一笑：“不用了。我替你們定好了。雅淑喜歡清靜點的地方，所以我讓蘇曦給你們定好了巴厘島的航班了。放心，一切都有專人安排，你們安心去玩就是了。”
雅淑的眼睛一亮。她確實很喜歡巴厘島，隻是動輒上萬的參團費，不是她這種工資級別的人負擔得起的。
不過，她看向了慕初：“你也想去嗎？”
慕初心裏有種被安排被設計的不快，但他仍摸摸雅淑的如雲秀發：“嗯。好。既然有假期，我們就去看看吧。”
楊韶言不再打擾他們。
他心裏實在太滿意了。
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隻要有雅淑在。
本來，慕初看起來已經是想拒絕了，可是雅淑喜歡，他就心軟了，妥協了。
好吧，趕緊去吧。給他早日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孫子。
他已經可以預想得到，在不久之後，他坐在搖椅上，曬著傍晚的夕陽，懷中抱著孫子哄著的情形了。
他所想要的，這個兒子，有能力，有本事去給他完成！！
隻是，苦的卻是遠方還在熬著值班的梁啟超。
“林姑娘，你最消息靈通，什麽時候阿初才回來啊！？我快鬱卒了……”梁啟超整個人趴在辦公桌上，有氣無力的。
林未央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梁啟超啊。你自己想知道，怎麽不打個電話問問他？”
“每次隻會說，快了，快了。”梁啟超學著慕初的聲音與口氣說道，“我在忙，晚點聯絡。”他哀鳴著，“最近幾天，他連電話都不接聽了的說！”
每一次打，都轉到語音信箱裏麵去，他快哭了。
歐陽笙歎了口氣：“有些人好像在說，阿初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梁啟超一下彈了起來：“他傍上富婆了？！”他義憤填膺的，“這種好事，怎麽就沒輪到我？我也很強壯的……”他舉起自己的手臂，努力地弓起肌肉來。
林未央對他那慘不忍睹的小肌肉根本沒興趣，她看定了歐陽笙，劈裏啪啦地念了起來：“歐陽，你是不是有個很漂亮的走秀的妹妹？今年20來歲？”
歐陽笙奇怪地看著她：“有啊。不過最近她沒有走秀了，她在人家網站當平麵模特，也省得到處亂跑讓我媽擔心。你怎麽知道我有個妹妹的？”
林未央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那就好。我呢，在想啊，我表哥比我大一歲，現在還單著呢，聽人說你妹妹長得很好，要不，給他們送作堆？”
歐陽笙嚇了一跳：“喔，不……我……”
梁啟超已經懶洋洋地插嘴了：“算了，那丫頭，那叫長得好啊？那嘴巴，更毒呢。為了子孫後代以及你爸媽的身體健康著想，我勸你死了那條心吧。”
那丫頭！現在他爸媽還老念著怎麽不帶她回去吃飯呢。
他心裏可真是恨死她了，都怪她，自己丟臉都丟大發了！
不過，他不會承認的，人家給她介紹對象時，自己心裏還真有點酸溜溜的。
一定是錯覺！一定是中午吃餃子時，肯定是蘸的醋太多了。
林未央才不管呢，她熱情地推銷著她哥：“我哥在保險公司當高管的，雖然嘛，我們家庭一般，不過我哥他們家裏挺有錢的。他自己有兩輛車子，現在開的那輛是奔馳slk200，市價六七十萬呢。”
梁啟超打了個嗬欠：“嫁給4S店的銷售更好啊。天天開不重樣的。”
林未央也不惱，她笑得熱情：“他有兩處房子，自己的，他的名的，在市中心，一套就在阿初他們小區裏呢。存款嘛，我不好說，不過，你說，有車有房有職位，還不好啊？對了，他身高一米八，配你妹妹模特身材，肯定配得過。”
梁啟超一下蔫了，他裝模作樣地翻著病人記錄本，耳朵卻豎著，想聽到歐陽笙的回應。
歐陽笙果然猶豫了：“條件聽起來不錯啊……”
“當然不錯了。”林未央得意了起來，“要不，我能介紹給你妹妹？就這麽定了！”
“不行啊。”歐陽笙揉了揉鼻子，“我還沒跟我妹我媽說呢，指不定……我妹妹她自己……”
“怎樣都可以見見啊。就算有男朋友，也不能說就沒有認識其他朋友的權利吧？這個周末，我替你去約喔。介紹這樣的優質男給你，該請我吃頓飯吧？”
原來，在這裏等著呢。
歐陽笙有些頭疼：“行，請你吃飯的，這隨時都可以，就是……”
“那我把網上那團購定下來咯。訂好時間，我就找你！”
咻的一聲，她風風火火地就走了。
“喂……”歐陽笙想喊住她，她早一溜煙看不見人了。
“歐陽，真看不起你。”一回頭，莫名其妙就碰到了梁啟超哀怨的眼神。
“怎麽了？”他招誰惹誰了？
“你為了能和未央吃頓飯，居然把自己親生的妹紙賣了。瞧不起你。”梁啟超撇了撇嘴，丟下一頭霧水的歐陽笙，懶洋洋地起身了，“林美人，急診接病人，走吧！”
“不是吧？我……我沒有啊……”歐陽笙簡直是有冤無處訴。他有幾個膽子敢去賣掉歐陽歌？
不過，聽到對方的條件，歐陽媽媽還是驚豔了一下。
“不錯啊那條件，去！”
“那男的老不老啊？”歐陽爸爸比較關心這問題，“小歌才21歲，現在談這個還太早了吧……”
“早什麽早？”歐陽媽媽白了老公一眼，後者馬上縮回了腦袋，“男人那不叫老，叫成熟，叫穩重。年紀大點，才會疼年輕漂亮的老婆呢！小歌現在不把握青春找個優質男，難道要等到27歲變剩女？多可怕！”
歐陽笙總算得了空插句嘴：“年紀也不大的，跟我一樣。”
“那行！”歐陽媽媽拍板了，“周末，把小歌打扮一下，橫豎都要去看看！”
“如果她不肯去呢？”歐陽笙遲疑地說道。
雖然歐陽歌沒有明確跟他說過，但很明顯，妹妹心裏是住了人的。
最近一段時間，她接不到工作，更加悶悶不樂了，哪怕給人當當平麵模特，還是覺得，小女孩心裏藏了事。
她甚至無聊到，會跟他聊醫院的事情，每次說到梁啟超的死相，她才會笑得真心一點。
誰讓那家夥那麽會貧？
“什麽不肯去？”
說曹操，曹操就到。歐陽歌背著大號包包，懶洋洋地推開家門：“我回來了。我回房間了，吃飯叫我。”
歐陽媽媽喝了一聲：“丫頭！在房間修煉呢？”
“修什麽修啊。”歐陽歌把包往沙發上一丟，差點砸到歐陽笙的大腿，“如果真修，我就不吃飯了。”
“周末，跟你哥去相親！”
“不去。”歐陽歌打了個嗬欠，“哥見的那些女人都是開口閉口談錢談房子的，庸俗！”
“你不俗，所以這個周末，是你去見人，你哥是陪你的。”歐陽媽媽不容許商量，“吃完飯，就去做頭發！”
“不去！”歐陽歌賭氣地一跺腳，“什麽人我都不想見！”
歐陽笙眼看媽媽就要發飆了，趕緊打圓場：“就是去見見我的朋友啦。她在醫院……”
“你在醫院的朋友？”歐陽歌敏感地問道。她思考了一下，才咬唇道，“他提出來要跟我見麵的？”
歐陽笙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是男方提出來的嗎？呃，是林未央來介紹的，算……算是吧？“呃，是啊。”
“那好，我去。”她翹起可愛的小下巴，“不去還以為我怕了！”
“這就對了！”歐陽媽媽開心了，“我早點去煮，你先吃，吃完就去做頭發，做美容。後天就周末了呢。”
歐陽歌可愛地咬著食指：“今天周五，很多人去做頭發的，我先打電話去預約！”
她拿出自己的粉紅蘋果手機，飛快地搜索著常去做頭發的發型屋預約電話。
歐陽笙眉毛挑了挑。
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忽然妹妹的興致變得那麽高？
她不會是以為，約她出去的是他們醫院裏那個最炙手可熱的楊慕初吧？
他試探地問：“你不會是喜歡……阿初吧？”
“阿初是誰？”歐陽歌莫名其妙地問道。
還好。他舒了口氣：“沒事沒事，你打電話吧。我去幫媽媽準備晚飯。”
隻是，看著妹妹忽然興高采烈地對著電話嘰裏呱啦地說著自己想要染一個什麽顏色的情景，他還是覺得挺違和的。
剛才那個說要回房間修煉的人一邊大聲講著電話，一邊倒在沙發上，翹起漂亮的長腿，手指按著電視遙控器，悠閑得很。
她要去相親，連個人的條件都不用問一下，就那麽開心？
看來，妹妹真的需要有個男朋友咯。
他搖了搖頭，女人的心思，真是很難明白的。
他怎麽知道，此刻歐陽歌心裏有多得意？
她心裏那長著惡魔小角的小歐陽歌壞笑著：哼，看你給本小姐拽！讓你不跟我哥要我電話！讓你那天之後也不再來找我！哼，梁啟超，你不是得乖乖求我哥哥來跟我和好？我就偏偏要讓你那天吃點苦頭！
歐陽笙還沒給回音呢，林未央第二天又上來找他了：“怎樣，你妹妹條件還滿意吧？”
應該說，妹妹根本就沒有聽條件嗎？
他隻得實說了：“我覺得，她可能也是很想嫁人了，一聽說有人給介紹，條件也沒聽，就眼巴巴地答應了。”
身後“噗”的一聲，歐陽笙脊背一涼，林未央已經哇哇叫了起來：“梁啟超，你髒不髒？你看看，你噴出來的茶水都把歐陽的衣服弄髒了！”
歐陽尷尬地用紙巾抹著後背：“沒事，擦擦就好了。”
“這怎麽行？天氣涼了，脫下來，我給你洗一洗，吹幹就好了。”
不由分說的，林未央就把他的白大褂給剝了下來。
“看看，裏麵濕了沒有？”一雙小手在他背後不停地摸著，讓他脊背都不敢挺直。
梁啟超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半響才酸溜溜地道：“歐陽，讓你媽媽趕緊準備行當吧，你妹和你都要辦喜事了，瞧瞧，這衣服剝得多快啊！”
整個醫護站的人都吃吃笑了起來。
未央這才尷尬地收回了手，嗔怪地瞪了梁啟超一眼：“是啊，是啊，誰像你一樣啊，你媽媽想喝那杯媳婦茶盼得脖子都長了吧？看你，沒車沒房沒錢沒身高沒相貌的，你就隻剩下那張嘴！”
梁啟超反應很大，他跳了起來：“我哪裏沒車？電動車不是車？！和父母一塊住的房子不是房？我哪裏沒身高？我是1米7不是0！我哪裏沒相貌？該有的五官我都有！我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看上的！那些饑渴得一直剝男人衣服的女人我才看不上！”
未央真的差點挖個洞鑽進去，她哪裏知道，梁啟超根本針對的不是她。
他忿忿地說完，把手中的病曆本重重地摔在了桌上：“我沒眼看你們了！我出去透透風！”
不要說林未央愣住了，辦公區裏和他朝夕相處的同事們也都愣在了當場。
梁啟超一向喜歡嘻嘻哈哈，他不比慕初，他就像不知道節操為何物似的，怎麽好玩怎麽來，曾幾何時見過他發這樣的脾氣？
“他……最近上火了吧？”歐陽訕訕道。
“可能是最近一直代慕初的班吧。阿初這一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跳槽了。”白曉沫似笑非笑地說道，表情不甚認真。
慕初，如果你真不回來，梁啟超要去裸奔了啦！
梁啟超失了常，歐陽笙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周末相親的時候更失常。
“他是誰？”歐陽歌咬著下唇，盯著對麵的男人，咬牙切齒地問自己的哥哥。
“我表哥。”林未央笑眯眯地答道，“坐吧，小歌，你哥情況都跟你說過了吧？”
“什麽情況？”歐陽歌簡直像被雷劈了似的。
“就是跟你說的，周末相親啊。”這個妹妹，怎麽能這麽脫線呢？歐陽笙把她拉了坐下，“點東西吃吧？”
她的眼眶紅了起來，她特地去做的長卷發散發著嫵媚的氣息，化得精致萬分的妝容更加讓她看起來十分可人，那委屈的表情讓人看了就心疼萬分，對麵的男人十分上道，他掏出了紙巾，推到了她麵前：“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太醜了？”他自嘲地說道。
醜倒不至於。
雖然說，比不上初次兄弟那麽俊逸出色，又不是自己哥哥那種清新型的，但是，對麵的男人還是帶著城市精英的味道。
一絲不亂的頭發，搭配得當的穿著，腕上的名表，舉手投足之間都還算有風度，聲音也不難聽。
可是，她還是很想哭。
“喝點什麽？”男人繼續溫和地對她說道，“給我一頓飯時間，如果你還是很不喜歡我，我立馬消失好不好？”
歐陽笙拉了拉妹妹的衣角，急得很。人家都這麽給麵子了，自己妹妹如果還擺著譜，就太不上道了。
再說了，對方條件不錯，看起來，人也不錯，絕對是個績優男啊。
歐陽歌倒也沒有提出離開，她垂下了眼，臉上的失望完全沒有掩飾，她興趣缺缺地點了點東西，聽著林未央和哥哥在一旁嘰裏呱啦地推銷著那個男人。
她知道，哪怕她低著頭，男人玩味的眼神仍舊徘徊在她身上。
男人沒有掩飾自己對她的興趣，她也沒有掩飾，對他的不感興趣。
他長得再好，身價再高，哪怕人家把他說得跟朵花似的，她心裏還是失望。
歐陽歌，你腫麽了呢？
她不由暗暗問自己。
昨晚特地做好的美甲，為了臭美，特地噴上自己最喜歡的香水，就期待著，來到這裏，看到男人驚豔的表情。
喔，不，他肯定不會驚豔的，他會嗤之以鼻：“臭什麽美？如果不臭，你幹嘛要噴香水掩飾？遮掩身上喝奶剩下的奶味？”
驚豔與欣賞，這種眼神她在太多男人眼裏看到過了，她已經看膩了。
她明知道的，那個人就長了一張會損她的破嘴，就算她不穿高跟鞋，男人最多也跟她是一般高而已，可是，她為什麽……就是……
是因為那天晚上嗎？
他當了她的解藥，卻沒有真的破了她的身。
他說，他不屑要她。
可是，她知道，在那朦朧的那一刻，他也是情動的。
他最終還是忍住了。他怕她後悔吧？怕她醒來生氣吧？
她甚至想，他心裏肯定對她也有那麽一點意思的，可是，為什麽，他就不來找自己呢？還害自己期待了這麽半天……
歐陽笙說得嘴皮子都酸了，自己妹妹隻顧低頭攪著咖啡，連個頭都不肯點，他歎了口氣，朝未央搖了搖頭，看這架勢，肯定沒戲了。
歐陽歌點的意粉端了上來，她悶悶地說道：“哥哥，吃完，下午我還要去拍個廣告，你送我去吧？”
林未央的眼睛睜大了：“呃……我……”她預約的電影就在下午兩點半啊。看完電影，逛一下，就可以吃晚飯了……兩個人的晚飯……
“行。”歐陽笙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我送你過去。在那裏等你拍完，再接你回家吃飯。”
歐陽歌懨懨地點了點頭：“就拍一輯，很快的。”
林未央本來想說，讓我表哥去送吧，看著歐陽歌的表情，不由歎息了一下。
明顯，就是不來電啊。
怎麽表哥條件這麽好，這小丫頭，就是看不上呢！
歐陽媽媽看見兩兄妹一前一後進了門，小丫頭包也沒放下，直奔房間去了，“呯”一聲，門就被關上了。
“怎樣怎樣？”歐陽媽媽心急地追問。
“條件是看起來不錯……不過，小歌真不喜歡。”歐陽笙抓抓腦袋，“我也不知道她怎麽了，一去到，臉就拉長了，半天不給人家個正臉。”
歐陽媽媽惋惜了一聲：“盡傻丫頭！都不知道幹些什麽！”
歐陽歌坐在門後的地板上，聽著哥哥和媽媽的對話，鼻子酸酸的。
條件再好，又如何？終歸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人……
她吸吸鼻子，拿出手機，下定決心似的，撥打了雅淑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