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代號為櫻
從老鳳祥銀樓回來之時顧筠城的臉色越發難看,一路上相思竟也沒發現什麽異樣,她的心思全然在何未泠與慕瑾的身上。
莫不是何未泠已經向沈慕瑾求婚了?
一股憤然的怒火從心底燃起,她不甘心。深紅色的指甲嵌進了肉中,覺得痛,但更深的痛是來自於何未泠看著沈慕瑾時的眼神,怎麽能這麽溫柔呢!
此時臨近傍晚,天空驀地悶雷陣陣,汽車內門窗緊閉,不覺間讓人倍感壓抑。
“啪嗒、啪嗒——”密密匝匝的雨點猛的落下,砸在汽車上陣陣聲響,一時間整個上海都沉浸在這漫天的大雨中。
氣氛隨著緊迫而來的大雨也稍稍緩解,相思鬆開緊握的雙手,從手提絹包裏掏出一個紅色金絲絨的盒子遞到了顧筠城的麵前。
“我已經讓人修好了,跟原來的一模一樣。”
顧筠城一聲不吭的接了過去,直接放進了西裝的內兜中。那時候相思將這枚戒指弄壞了,他險些將她趕出門,而今重新修好還給他時,他居然一點都不當回事。
相思心知若再開口跟他說什麽也是自討沒趣,按捺不住車內的悶躁便從包裏掏出了一支煙抽了起來。
繚繞的煙霧很快就彌漫了整個車內,司機不適的咳了起來,加之雨勢又大根本就看不清前麵的方向。
“相思小姐,能把煙給滅了嗎?您這樣我不能開車了。”司機扭頭看了看顧筠城,而一旁的相思早已對他瞪眼了。
顧筠城依舊不開口,伸手將車玻璃上的水霧擦了擦,沒過多久之後便讓司機將車靠邊停下。
“喂,顧筠城你去哪?”見他連傘也未拿直接衝進了雨中,相思大為疑惑,可是這雨這麽大她又不願意追出去。
“這……”司機瞧著也是一頭霧水,這不離顧宅還有好遠呢,況且這一帶就是想喊輛黃包車都是困難的。
“愣著做什麽呀,開車啊!”相思的心情本就不好,加之顧筠城這般的莫名其妙她也懶得理睬,一麵嗬斥司機趕緊開車,一麵“嘭”的一聲就將車門關上了。
司機瞧著也沒個主意,猶猶豫豫了半天才踩了油門往前開去。
車子行駛一般,猛的一個煞車,相思整個身子都往前傾去。
“怎麽開車的!”登時一腔怒火朝著司機發泄出去。
司機驚詫,吃愣的伸出手指了指前方,“有、有人!”
“放屁,沒人你會這麽慌張?”相思翻了翻白眼,將目光也挪到前方,由於雨勢過大隱約之中隻能看到穿著一身緋色的女人,還有遮擋了大半個身子的白色紙傘。
那人站在路中一動不動,司機按了好幾次喇叭依舊不能讓其離開,迫於無奈,隻好下車去趕人。
下車與那人爭執半天毫無所獲,就在相思等不下去之時,之間那人一甩手直接將司機撂倒在地,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推開車門下了車,半個身子立刻被雨淋濕,靠近了些,將其打量一遍。
該死的,怎麽會是日本人?
相思不禁咬緊了唇,“你是誰?膽子大的很,竟然連顧筠城的車也敢攔下!”咄咄逼人的氣勢在那人的麵前毫無效果。
雨水敲打在白色紙傘之上奏起一段異常動聽的曲調,一身緋色的和服有如日本四月初開的櫻花,在這灰色色調的上海街頭成為了一抹綺麗。
那人並不說話,隻是向前走了幾步,腳下的木屐“噠噠”作響,直到與相思的有半米距離時她才停下。
直到那人將傘舉起,相思方才看清她的麵目。
是她,櫻!
她萬般沒有想到會在這麽個情況之下與她再次見麵,隻是櫻依舊沒有什麽變化,千年不變的緋色和服,一把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會撐著的白色紙傘。
而她的臉上始終帶著半麵日本傳統的狐狸麵具,露出的半張臉是近乎病態的白色肌膚。豔麗的紅唇,一張一合間說出來的話總是帶著幾分嗜血。
她是櫻,是日本一支神秘組織的頭目,沒有人知道在麵具遮擋之下的臉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白色的狐狸麵具上描落的是鮮紅色的櫻花,紅豔至極,豔到滴血。
而相思卻清楚的明白,隻要她出現就意味著她的日子將會有天翻地覆的改變。
但實際上相思不過才見了她兩次,一次是在何家遭逢大火之時,她被人救下,而救她的人正是眼前這個自稱為“櫻”的日本女人。
然而這一次,櫻的突然出現雖不在她的期待之內,可她還記得當初在前往上海時櫻對她說的一句話。
“相思,好久不見。”櫻開口道,悠悠飄然的聲音讓相思猛的一驚,身子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你、你來做什麽?”她喃喃道,臉色登時變得煞白,若是可以的話她真想立刻上車離開。
隻是,隨著木屐落地聲,相思隻覺得自己連挪動步子的力量也沒有了。
雨,未停,甚至更大。
司機倒在雨水中強忍著痛掙紮著,櫻將視線慢慢移到他的身上,就在此時相思找準了機會轉身離開,豈料身後立刻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
“呀,抱歉……”櫻的聲音再次傳來,歉意十足且不失溫柔的日本話,可在相思的耳中早已了咒語。
櫻將木屐從司機的手腕上挪開,向相思走去,“你覺得逃得過嗎?”櫻不慌不忙,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
流利的中國話讓相思通身一個激靈。
相思愣在原地,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相思看著櫻微微揚起的唇角,這分明就是嘲諷她,麵具之下的那雙眼睛修長而銳利,儼然就如同這張麵具一樣。
她是狐狸,一隻永遠不會暴露弱點的狐狸。
櫻不急於回答,隻是傾身靠近她,熱氣在相思的耳邊滌蕩,“我早已跟你說過我要的是什麽,為何你到現在還辦不到?”
“我……”相思為難的撇過頭去,可立刻又被櫻扳正。
“我知道顧筠城隻在乎你這麽一個女人,要是辦不到你該知道什麽下場吧。”櫻說話的語氣一向溫柔,就像日本的傳統女子。
可是她的溫婉之中卻是不可忽視的嗜血與殘忍。
“我也想啊,可是他從不讓我接近書房!”相思反駁道,這些日子她什麽辦法都想盡了,若顧筠城的心裏真有她的話哪裏還會這麽忌憚她。
“我可以給你更多的時間,命就在你自己的手上……”櫻燦然一笑,立刻背過身子,“還有,何念灃讓我很失望,有時間你讓他來找我。”
櫻瀟灑離去,一身的緋色纖塵不染,在這雨中至美盡然。
陡然的一聲槍響讓魂不附體的相思猛的回過神來,低頭一看,涓涓的紅色血液與雨水混為一體,漸漸的向她的腳下流去。
“啊——”相思放聲尖叫,血!滿眼都是血!就在這刹那間的功夫裏那司機已然成了死人。
“我的麵前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有價值可用的活人,還有一種就是永遠不會開口泄露半個字的死人。想清楚了,你想做哪種人……”櫻的聲音逐漸消失在雨聲之中。
隻是相思的耳中依舊是那一聲聲奪命的木屐聲,“噠、噠、噠——”